葉全把自己鎖在酒店里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整個人頹廢的靠在落地窗前,不停拿酒灌著自己。地上一片狼藉,啤酒、洋酒、白酒各種空酒瓶散落一地。手機在不斷推送信息中終于沒電了。
世界安靜了,老天爺也應該不會再折騰了吧?外面的天氣不太好,是個陰天,好像還有山雨欲來的架勢。云層挺厚的,一點看不穿天色,也看不見云卷云舒??蓪嶋H上那一層厚厚的云層里藏著多少雷電。
葉全望著陰霾的天空,眼里全是傷色,一種無力感和挫敗感正狠狠的肆虐著他全身。
葉全打死都不會想到,馮瑩盈當年的突然退出居然是自己母親一手安排。那個滿臉慈祥的母親,那個通情達理的母親,居然活生生拆散了他和他深愛的女人。而且,他被完全蒙在鼓里,他被完全的傷害,難道媽媽不曾為他擔心嗎?她不是眼睜睜看著自己那行尸走肉的三年?她不是很痛心嗎?為什么她什么都沒有透露,她想逼死自己的兒子嗎?他實在想不通。
酒店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柳新明和阿秋一臉焦慮的沖了進來。一看房間亂七八糟,葉全整個人如一灘泥般的癱坐在落地窗前,地上一大堆空酒瓶。柳新明一下子火冒三丈,沖過去一把抓住葉全的領口,把他整個人半提起來,恨恨地說道:“你是想死了嗎???!想死提前說一聲,別浪費哥們的時間!”柳新明不火大是不可能的,葉全不接電話和信息已經一天一夜了,要不是他通過公安的朋友試試查酒店信息,還不知去哪里找他?,F在在郊外的一間酒店找到了他。這么大個男人突然跑郊外玩失蹤,他媽的這叫什么事?!
阿秋默默的走過去拿起葉全的手機,一按沒電,也沒說什么。順手拿出自己的手機,背對背開始給葉全的手機充電。他拉開了柳新明,用腳把地上一堆空酒瓶踢開,然后一屁股坐到葉全面前,示意柳新明也坐下。他看了葉全一會兒,點點頭,然后拿起地上還沒開的啤酒罐,打開后與葉全手里的酒杯碰了下,抬頭猛喝了一口。然后,沉著聲說:“發生什么事了?”
柳新明也不說話了,也一屁股坐下來,打開啤酒喝了口。
葉全抬起頭,眼色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兄弟,笑了笑,說:“你們來了?!瓉砹司秃?,來了就好。我沒事,只是想清靜清靜?!闭f著,眼里起了水霧,趕緊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江水。
阿秋沒有說話,默默看著葉全,輕輕的說:“不管發生什么事,我們永遠是兄弟,是親人。說吧,沒什么是咱哥幾個兜不住的。”
“是呀,你不用憋著,也不用一個人躲起來,你躲哪里我們都找得到?!绷旅饕舱J真的說。
葉全的眼淚這會兒真有點憋不住了,雙臂摟住自己的膝蓋,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臂里,肩膀因抽咽而不停的抖動。無論是多么堅強的人,男人女人,只要涉及母親,沒有一個是不脆弱的。
阿秋和柳新明對視了一眼,分別伸出手拍著葉全的肩膀,以示安慰。房間里沒有其他聲音,只有葉全低聲的哽咽聲。
時間慢慢流逝著,葉全努力平復著心情,然后慢慢抬起頭,接過阿秋遞過來的紙巾,把臉上的眼淚擦干,拿起一瓶礦泉水,潤了潤嗓子。
“我找到馮瑩盈了,她和我說了之前的事情。我想過各種可能,想過她可能外面有新歡了,想過她可能真的厭倦了,也想過她可能受到了什么脅迫??墒沁@種脅迫來自哪里,我一直沒想明白。你們知道的,馮瑩盈家境不是太好,家里是在山里的,而且她父親一直身體不好。我也常年在貼補她醫藥費。照道理,像我這樣的人應該是她最合適的對象,而且我們還這么相愛??墒牵€是選擇了離開……”葉全有點說不下去。
“那是…脅迫?”阿秋聽出了意思,
“誰?”
葉全痛苦的閉了閉眼,沉聲道:“我媽?!?
“阿姨?不可能!阿姨這么溫婉的一個人。她那么愛你,一個人把你拉扯大,怎么會?”柳新明立刻否認:“葉全,馮瑩盈的話你不能再相信?!?
“葉全,阿姨那時候沒有說反對你們兩個???她是怎么去讓馮瑩盈走的?”阿秋也不是很相信。
葉全深吸了口氣,搖搖頭,說到:“我沒有想到我媽能力那么大,她居然只身找到馮瑩盈的老家,去山里和她爸談了?!?
“阿姨一個人去山里!她怎么知道馮瑩盈家在哪里?”柳新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豢赡埽^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她的確是去了。還給了馮家一筆錢,買斷了我們兩個的關系?!比~全滿眼痛色。
“證據呢?葉全,馮瑩盈的話你真的不能那么相信的!”柳新明整個人站立不安。葉母對他們幾個平時就像親生兒子一樣,而且她對馮瑩盈也是很好的。怎么會?怎么會?
葉全從褲子兜里拿出了一張折疊成方塊的紙,遞給柳新明。
柳新明一把拿過來,顫抖著手打開了這張紙。這是一份簡單的協議書,里面寫著:即日起,馮瑩盈自愿結束與葉全戀愛關系,自動離開,永不見面。待達成約定事宜,葉羅麗一次性支付馮瑩盈200萬。雙方永不悔約。簽字人落款正是馮瑩盈和葉母,還有兩個人的私章。落款時間正是當年馮瑩盈離開的時候。
柳新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也太扯了吧。伯母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葉全,這個可能是假的,偽造的。伯母哪里來的那么多錢?一定是偽造的。我們去鑒定過伯母的筆跡再說?!闭f完他就要轉身離開。
“新明!不是假的。我媽的字我知道,而且,那個私章有個暗藏缺口是沒人知道的,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知道。至于錢,你記得嗎?那時候我媽跟我說想和幾個老姐妹一起炒股玩,我就給了她200萬,后來她說都虧了,我也沒多想。所以……”葉全頓了頓,然后神色暗淡的低下頭,手捏著礦泉水瓶緊了緊。
柳新明一屁股坐在了邊上的沙發上,滿眼不可置信的盯著手里的協議書。
大家都不出聲,因為不知道說什么,也說不出什么。一個大家一直很尊重和愛護的長輩,一個吃齋念佛的好人,一個從不與人臉紅的溫婉的女人,那些歲月一個人吃了多少苦,遭受了多少白眼,把葉全拉扯大,還培養的如此優秀。這么個長輩,居然花了一筆巨款,買斷了她兒子的幸福。換誰都難以接受。關鍵是這位長輩這幾年身體很不好,去年剛剛做過胃癌切除術,目前正在關鍵康復期,容不得半點刺激。
“理由呢?阿姨這么做的理由馮瑩盈說了嗎?”阿秋總是在關鍵時刻能想到事情的核心點。
“馮瑩盈說,我媽是因為他們家的家境,覺得會一直拖累我。特別是他爸的病是先天遺傳的罕見病,遺傳概率很高。她不能讓我承擔這種壓力,更不希望我的孩子存在這樣的風險。”
理由很充分,也是該葉母擔心的范圍。沒什么可以懷疑的,的確就是葉母做了這件事情。
那么,現在去質問葉母嗎?還需要去嗎?值得嗎?三個人都明白,這將會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迷了。
葉全把事情跟兄弟說了,感覺原本自身的情緒好了很多。人還是需要傾訴的,傾訴就如同把滿缸的水給倒了些出來,缸里又有了些空氣。
阿秋和柳新明擔憂的看著葉全,葉全知道他們的意思。
“我只是想自己冷靜冷靜,沒事?!?
他雙手搓了搓整張臉,支撐著自己起來,搖晃著走向洗手間。阿秋站起來想扶著他,被他抬手制止了。葉全走到洗手間門口,卻停了腳步,轉頭問:“思思沒事吧?”
“沒事。你給她留微信說臨時出差。她來問過為何不能通信息,我們搪塞過去了。放心吧,我們明白的?!卑⑶镎f。
“那就好?!比~全點點頭,把洗手間的門關上了。
“你怎么看,阿秋?”柳新明幽幽的說。
“無解。這件事只能硬抗。我們沒有人吃得消去質問伯母,葉全這個孝子更加不會?!卑⑶锷裆埠馨档?。“既然都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只能說明他和馮瑩盈沒有緣分!”
“嗯,是的,只能這樣了。”柳新明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