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已經很晚了，路上人很少，江水拍岸的聲音愈發清晰。

“我會報S大。”姜絮聽見身旁的人說道。

她有些驚訝，轉頭看他，“那賀家呢？”

“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嗯？”賀燼緊了緊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像是在安撫，“不想再和你分開。”

姜絮臉上剛消下去的紅暈又悄然浮上，“好。”

她知道，賀燼來找她之前肯定會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好，他有能力，卻也是這樣。

他們走得很慢，姜絮想知道，他便都說了，三言兩語，便道清了這一年的事。

賀家勢力錯綜復雜，旁支多，在賀老爺子去世的時候，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既然他們想要，賀燼便給他們，讓他們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而他們也知道賀燼的手段，他可以將賀家的利益達到最大化，省力又能得到金錢和地位，他們當然不會拒絕。

而賀望江，野心太大，但終究玩不過賀燼，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到現在，賀家的形勢基本穩定下來，沒有后顧之憂，自然不能繼續將他的女孩一個人放在外面。

說是很簡單，但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達成這些目的，困難肯定比想象的要多得多，畢竟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

忽的，姜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借著前方路燈打過來不太亮的光線，低頭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賀燼襯衫袖口挽起來的手腕處帶著一根細細的皮筋，皮筋上的星星有些黯淡，但很眼熟。

之前姜絮就注意到了，但剛剛一直被袖口遮著，若隱若現，加上自己的思緒紛亂的很，現在才想起來。

“怎么了？”賀燼察覺女孩停下的動作，開口問道。

“這個……”姜絮另一只手伸過去撥了撥那根皮筋。

她想起來了，是之前被賀余拿走的那根，當時她沒有過多的在意，沒想現在在賀燼手腕上。

“都舊了…”姜絮的聲音有些酸澀。

“那，問問我的女朋友什么時候再給我一根？”賀燼輕笑，抬手捏了捏姜絮的臉頰。

姜絮望進賀燼的眼睛，里面倒映著小小的她，一時間有些呆愣。

“不給嗎，那我自己拿了？”尾音上挑，是疑問的，但不等姜絮回答，手就繞到她背后，扯下了綁在頭發上的那根黑色的小皮筋。

青絲飄散，被江邊的晚風吹得纏纏繞繞。

賀燼仍勾著唇，垂眸看了眼手腕上那兩根小皮筋，心情很好，而后又重新拉上女孩的手，十指相扣。

姜絮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被拉著走，剛想說什么，電話便響了起來，是姜佑打來的：“姐姐，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馬上回來，你問問媽媽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那邊靜了兩秒，很快給出答案，“沒有哦，剛剛秋姨有給我們熱著飯哦。”

小姜佑聽起來心情不錯，姜絮唇角也染上笑意，“那你有沒有想吃的呀？”

“也沒有哦，姐姐你快點回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小家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迫不及待，但又什么都不肯說，只讓她快些回來便掛了電話。

賀燼將她送到醫院樓下便走了，說是還有事，要回一趟L市。

姜絮點點頭，轉身進電梯的時候看了眼時間，才十一點半啊，今天似乎過得格外漫長。

從傍晚看見賀燼出現到現在，還是有些沒緩過來，就像渾身繃著的力氣一下子散了，讓她有些無所適從，等她的是他，找她的也是他。

她沒有不去找他，他說他知道。

他知道她害怕，所以他來了，沒有讓她一個人。

走到房門前，姜絮按了按自己的嘴唇，確認沒剛剛腫才打開門走進去，腳剛踏進一步，頭頂便“砰”的一聲，隨即亮閃閃的禮花從頭頂飄落，轉頭便看見站在凳子上因為她被嚇到笑的咯咯響的小姜佑。

“姐姐畢業快樂！”小家伙喊了一聲，丟了手中的禮花炮伸手要姐姐抱。

姜絮無奈，將手里的東西放下，把小家伙抱起來拍了下他的屁股，“搞這么神秘就為了嚇我啊。”

小姜佑在姐姐肩頭蹭了蹭，又轉頭在另一個肩頭蹭了蹭，“想姐姐了。”

姜絮也被這小家伙逗笑了，“哪有這么夸張。”

不過就高考這三天沒見著。

小姜佑傲嬌的“哼”了聲，沒再說話。

一旁的虞瑾見姐弟倆打鬧的差不多了，才笑著開口道：“小絮，快來吃蛋糕，小佑下午親自給你做的，就等你回來呢。”

姜絮坐到虞瑾旁邊，見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來，端起蛋糕吃。

小姜佑吃了蛋糕，今天一天做蛋糕給她準備驚喜也是累著了，鬧騰了沒一會兒就趴在姐姐腿上睡著了。

虞瑾摸了摸小家伙的腦袋，將他抱到自己床的另一邊，蓋好了被子后看向坐在床邊的姜絮，抬手撫了撫她的臉，又將人輕輕攬到懷里，“辛苦了，寶貝。”

姜絮和姜佑撒嬌那樣在虞瑾懷里蹭了蹭，搖了搖頭，開口道：“媽，開心一點，爸爸也肯定不想看見你這樣瘦下去了。”

虞瑾一手在姜絮背上拍著，一手抹去眼角的淚，看著她和姜遠山從前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女兒，公司和法院兩頭跑，還要兼顧學習，她如何能不心疼。

“媽，今天賀燼來找我了。”

聽見這話虞瑾稍稍愣了一下，她只知道那孩子家里處境也不太好，來了S市之后便沒見過他，姜絮沒說，她也沒問。

“寶貝，你…還喜歡他嗎？”虞瑾見她沒了下文，斟酌地開口道。

姜絮知道虞瑾注意力被轉移了看，坐直身體道：“喜歡，媽我下次帶他來見你好不好？”

虞瑾愣了一下，開口道：“好，你喜歡就好。”

那孩子她看著也喜歡。

姜絮輕聲將當初的事都跟虞瑾說了一遍，包括賀家當時的情況，后來見虞瑾睡著了才出了門。

她站在重癥監護室外看了好久，手指貼到小窗上，眼底有些紅，卻沒眼淚。

快點醒來吧，爸爸，我好想你。

………

因為三中提前組織學生模擬填報志愿，剛好公司里沒什么事，姜絮便早早來L市找賀燼了。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姜絮和賀燼都收到了成績被屏蔽的消息，全省前五十。

宋厲之前拉了個群，之前三中玩得好的全在里面，現在都在群里討論成績，消息不斷，知道倆人成績被屏蔽的消息也都在意料之中，因為之前在學校里各次考試的成績也就夠變態。

之后兩天，正式開始填報志愿，姜絮和賀燼幾人是一起去的，遠遠的就瞧見三中外面拉了個橫幅，紅底黃字，字大的不能再大。

熱烈祝賀我校賀燼和姜絮同學以714的成績榮獲L市高考理科總分并列第一名，全省并列第十。

同分，同名次。

校門口擠著家長學生還有記者，偏偏校長和學校教導主任還有他們的班主任都站在門前，硬是用紅毯開出了一條進校門的道。

遠遠地瞧見馬路對面的他們，文校長也顧不得什么風度，直接向他們招手讓他們過來，臉上更是笑開了一朵花，擋都擋不住。

王余光更是直接過了馬路，把姜絮從賀燼手里搶過來，差點沒忍住直接哭出來：“小姜同學，你真是給老師爭氣啊，苦了你了這一年，接下來打算怎么填志愿啊？報什么學校什么專業？老師給你斟酌一下……”

賀燼瞧著王余光將人拉走，過了馬路也沒有任何停下來等他的意思，臉色突然就不好了，宋厲許志鑫幾人見著在一旁憋笑，紀靜吳蕓蕓她們倒是剛剛就跟著過了馬路。

一路上王余光的嘴就沒停過，甚至擋住了文校長想要找姜絮說話，培養出個理科狀元，這絕對是他入職以來最趾高氣昂的一天。

其他人都去機房填報了志愿，班主任也去現場給予指導，姜絮和賀燼則是留在了熟悉的校長室喝茶，前幾天S大的招生老師就已經聯系過他們，確定了要報的專業。

文校長一臉樂呵呵地看著他們，見兩人拉著手，場面不是一般的熟悉，文校長也是有了感慨，當年學校的第一第二，如今高考的市列第一。

也是他三中有幸，絕對會是他教育史上一筆濃烈的色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