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由夏轉秋，又入了冬，轉眼一年已過，姜遠山還沒醒，虞瑾現在也會給他們做飯，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可姜絮知道，虞瑾從來不在家里過夜，她會去醫院陪姜遠山，姜絮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虞瑾拉著姜遠山的手流淚，整夜整夜的不睡，人還是清瘦了許多。

可她沒法勸，她父母的感情之深，無法分擔。有人說，危機關頭，人的第一反應是保護自己，就像主駕后面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可偏偏有些情感凌駕于本能之上，她的父親在分秒間動作比思考更加迅速地向右打方向盤，如果無法避開災禍的話，那拼了命也要保護自己的妻子，即使讓自己身處險境。

冬天的風總是蕭瑟地吹落秋葉，街上人來車往，沒有人會注意落在地上的枯葉和光裸的枝頭。

姜絮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年，她做了很多事，姜氏日常運轉，沒有蒸蒸日上也至少沒有停滯不前，徹底將許中遠打壓下臺，也有了阻止他在背后做小動作的能力，將他的分公司從總部剔除，虞婉也沒有任何異議，這還不夠，她還要找出車禍的證據和背后的人，讓他們永遠翻不了身。

她請了家教，學完了高中的課程，也花了很多時間補了英語，早晚都背單詞，面對冗長的文章，她也能從容應對。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過程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絮思緒分散，在街上走了很久，忽然看見街角有一家麻辣燙店，她正好沒吃晚飯，走進去，點了一碗加了很多辣椒。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習慣點菜時加辣椒了，只知道每次總是會臉很紅，連嘴唇暈染上了深色，但是她就是想。

從一開始吃得胃發疼到現在的無辣不歡，她沒有用很久去適應，當時好像只是尋常改了一個習慣。

一直到現在，完全適應了與同之前完全相反的口味，也許今后都會是這樣了吧。

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打開房間的燈發現床上擺了禮盒，是虞瑾放的，盒子上擺著卡片，“寶貝，生日快樂，這是我和你爸爸去年為你準備好的成人禮物”

盒子里面是一張房產證和一輛車鑰匙，還有虞瑾親手設計的項鏈。

看到這些，她才恍然想起，明天是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好像真的過了好久了，紀靜她們剛開始也會在微信上找她聊天，但似乎達成過什么協議一般，從來沒提到過賀燼，剛來這邊的時候，每天也確實沒有看手機的時間，漸漸的聊得也少了。

她開著房間的燈進浴室洗漱，出來時正好過了零點，桌上的手機叮叮的響，是紀靜吳蕓蕓還有許志鑫他們發來的生日祝福，她一一感謝了。

忽然窗外有光閃了一下，她下意識抬眼看過去，一道筆直的金線沖上天空，停頓了一下，耀眼的光照亮了她望去的那片的天空，隨后更多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她不由的走上前，打開窗，傳來的聲音很小，她窗戶對過去的地方并不是市區，城東的郊區，當初姜遠山喜歡清靜，便特地選了這塊別墅區最靠近郊區的一棟。

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絢爛的煙花，像是獨為她綻放一般，直至最后一朵在空中落下，她回過神，心里那一個一直被她掩藏的身影再也蓋不住，她轉頭跑下樓，打開門時冷空氣撲面而來，她想要沖出去的腳步頓在原地，現在又要去哪里呢，怎么找得到他。

姜絮拉著門的手無力垂下，她蹲下身，抱住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上，一滴淚不知何時掛在眼角，任由它滑落。

快了，再等等，最多半年。

………

最近賀氏不太安穩，沉默了這么長時間的賀望江終于按耐不住了，各方都開始有動作，但他哪知道，他按兵不動這么些年部署的計劃，早在一年前就被賀燼摸了個清楚，他正在為最近計劃的順利進行而暗自竊喜，外界所看到的賀氏內部的動蕩，正是他所期望的。

“賀總，那筆錢打到的賬戶查到了，是周恒的情人，周恒原配因病去世前就在一起了，不過一直沒領證。”

“嗯，盯著他。”賀燼連著兩個晚上沒睡，有些困，他垂著眼，隨意按了按耳邊手機旁的音量鍵，通話音量忽大忽小。

“是，那要將消息放給姜小姐嗎，她也在查，不過從許中遠那頭開始查，查不到這里。”那邊的人繼續說道。

“不用，等著。”賀燼停頓了一下，等到那頭掛了電話才慢悠悠把手機揣進兜里，又從兜里摸出一根淡藍色的細皮筋套到手上，又在手指上繞了一圈。

上次賀余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似的來堵他，他這次沒收著手，和宋厲他們打的人至少半個月下不來床，他看見賀余手里那根皮筋的時候就將它拉了下來，如果不是宋厲拉著他，估計人就要廢了。

拿回家后他將皮筋在洗衣液里泡了一個晚上，洗了好幾遍，顏色都洗掉了一點，原本是天藍的，洗完之后變成淡藍的，他也不在意，就一直戴在手上。

現在他想，什么時候，再去要一根呢。

………

高三下學期，是沖刺高考的最后一個學期，也是高三生們斗志最昂揚的時期，馬上就是苦盡甘來的日子了，寒窗苦讀十二年，只為那一刻。

宋厲他們有空就找賀燼問題目，再沒抄過作業，刷題沒日沒夜，就像打了雞血一般。

賀燼也開始認真聽課了，再沒見過他上課時睡覺，下課的時候另當別論，老師們都很是欣慰，特別是溫敏，找了他好幾次，已經是她第七次問他的志愿想往哪兒填了，而賀燼每次的回答都是一致的“S市”，次數多了，溫敏便開始問她想報考什么專業。

這次王余光也在，他見溫敏叫來了賀燼，便上前問了一句：“賀同學，姜絮同學最近還好嗎？”

賀燼手中轉著的筆一頓，掉在了桌面上，他拿起來隨口答道：“還行，高考可以正常發揮，或者更好。”

王余光有些驚訝，但也沒說話只點了點頭，他是真心想念這孩子，乖巧聽話特別是物理學的這么好，是他教過的學生的女生中學的最好的了，那天賦都讓他不得不佩服，可這遭遇…….唉真是讓人心疼啊。

溫敏也聽見了，當初就覺得這兩個孩子相配，各方面勢均力敵，性格也恰好互補，知道兩人在一起還在辦公室里帶頭磕他們倆呢。

王余光沒再說什么，嘆了口氣便走開了，也不知道高考前會不會回校。

不過有姜絮和賀燼兩人在，三中今年的高考，肯定是大放光彩啊，說不準省理科狀元就出在他們之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