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才十二月中旬,卻仿佛已經進入了深冬,晨起時路上都結了霜,草地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姜絮很怕冷,上學路上都是全副武裝,圍巾,帽子,手套一個都不落下。
三中冬天對服裝沒有特別的要求,就除了奇裝異服,沒有一定要求穿校服。
于是姜絮就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一樣,又是一身白,白色的毛線圍巾,是虞瑾親手織的,米白色的長款羽絨服,一直包到膝蓋以下,白色的加絨長褲,又是一雙白色的雪地靴,可謂是密不透風,才堪堪讓體溫不下降。
周五早上,外面正下著小雨,姜絮打開門,冷風迎面吹過來,她不禁打了寒顫,小臉又往圍巾里縮了縮。
迎著冷風冷雨,每一步都仿佛像是煎熬,好不容易走到了校門口,一眼便發現了也正走到的賀燼。
姜絮眼睛亮了亮,小跑過去。長款羽絨服行動不方便,沒剎住車,直接一頭砸在他背上,還好雨傘收的早,不過還是幾滴水落到了她額頭上,冰得她渾身一顫。
賀燼沒防備的被撞的向前了幾步,一轉頭就看見了女孩像一只兔子似的,鼻尖凍得有些紅,正擦著額頭上的水珠,“這么怕冷啊。”
“唔…有點兒,你怎么還穿的這么少?”賀燼里面一件衛衣,似乎還不加絨的,外面套了件校服外套,拉鏈還敞著。
姜絮皺了皺眉,摘下一只手的手套,摸上了他握著傘柄的手,果然凍得跟塊鐵似的。
“不冷。”
“……”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啊,一定要凍的沒知覺了才算冷嗎?
姜絮小臉垮了垮,默不作聲的將他另一只插在口袋里的手握住,放在自己毛絨絨的口袋里。
賀燼見女孩有些沉的臉色,眉眼間染上笑意,收了傘,攬住女孩的肩,躲到她傘下,將傘柄往后推了推,唇貼上了她冰冷的小臉,只一瞬便移開,“這樣就不冷了。”
姜絮慢半拍地感覺到臉上溫熱的觸感,臉一下子就熱了起來,這里這么多人啊喂…
不過手明明是這么冷的,唇卻是這么…熱…
………
班里開了暖氣,暖的人不想動,前兩天剛換了位置,姜絮的座位靠窗,后面剛好就有一臺立式空調,暖氣呼呼地吹在她周圍,都有些熱了起來。
外面下著雨,不進行大課間,姜絮從書包里抽出了一大團灰色的毛線和毛線針,打得手法還比較生疏,一圈一圈往上繞的速度很慢,好歹步驟還記得。
這玩意兒她搞了快兩天了,為什么還是只有她手掌這么一點點長,明明從前看虞瑾打起來的時候,又快又好看的,怎么她弄起來就這么費勁呢?
——前些天姜絮說要學織圍巾的時候,虞瑾還納悶了好一會兒,不過一想到她寶貝女兒的小男朋友,就明白了。
虞瑾很有耐心,但姜絮不隨她,小時候就很好動,耐不住性子,暴躁起來就像個小霸王一樣到處搞破壞,幼兒園里的小男生都被治的服服帖帖的,上了初中才斂起性子,看著乖巧起來。
姜絮學東西很快,但沒想到剛開始連起針都學不會,小表情非常的傷腦筋,沒想到人生第一個跟頭栽在了這一個小小的圍巾上。但硬又不要虞瑾幫忙,一定要自己和這一團毛線斗爭到底。
虞瑾感嘆了好一會兒,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
其實還不錯,廢寢忘食了一個早上,成型了一小段,只不過好像有點打歪了。
姜絮“咚”的一聲,一頭栽在桌子上,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她轉過頭看向紀靜,“怎么了?”
紀靜指了指門口,“他站在那里好久了。”
紀靜一說她便知道是賀燼,一轉頭就看見賀燼靠著后門站那,進進出出的人不多,沒人敢上去問,頂多多看幾眼。
賀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目光里帶著笑意,也許是在笑她剛剛和毛線作斗爭時苦惱的表情,見她轉頭看過來,把手上的東西舉起來晃了晃,示意她過去。
姜絮蹭地站起身,小跑過去,拉著他的手臂走出門,座位上挺熱的,她摘了圍巾,此時冷風往里面灌進去,她不適應地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來啦?”
“看你。”賀燼空出一只手把她拉鏈拉到最頂上,又把帽子給她拉了起來,捏了一下上面垂下來的兔耳朵,才把手里的奶茶遞過去,“剛剛買的。”
姜絮捧著奶茶,熱熱的,抬頭看他,眨了眨眼睛。
賀燼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捂上她的手,溫溫的,不冷,“剛換了衣服,加絨的。”
姜絮這才笑了,四周看了一眼,沒什么人,踮起腳尖,飛快的在他唇邊印了一下。
賀燼手插著兜,勾了勾唇,又把她帽子向下拉了拉,都快蓋住了她的眼睛,又從兜里掏出了很小一只熱水袋,放在她口袋里,捏了捏她被暖氣烘紅的臉蛋,“回去吧。”
“嗯。”
………
放學后,姜絮讓姜爸去接姜佑放學,說自己和朋友在外面吃晚飯,晚點回來,他們很快就答應了。
姜絮迫不及待地拉著賀燼去了黎悅廣場,她臨時改了個注意,等她圍巾織好,估計冬天都要過去了。
一進商場,姜絮便放飛了自我,掃蕩式的買買買,反正虞瑾在這兒都充了卡,不需要自己付錢。
賀燼一手拎著袋子,一手牽著她,生怕她一溜煙就飛不見了,晚上這個點剛好人多。
姜絮沒讓銷售員跟著,看見合身的衣服就想讓賀燼試試。
最后倒還是姜絮陷入了深深的苦惱,她家嬌花太好看了怎么辦,就算披個麻袋也好看,這些衣服穿起來都好好看,都舍不得讓他脫了。
賀燼見她苦惱那樣,有些好笑,這姑娘這思想還沒轉變過來呢?
“喜歡都買。”
“可是…這么好看,我不想讓別人看了…”姜絮托著下巴看他,當真很是苦惱。
賀燼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笑道:“那就不買。”
“我想看。”姜絮笑起來,眸子亮晶晶的。
賀燼悶著笑,湊到她耳邊,“那以后就穿給你看。”
真是無條件的依著她了。
賀燼手里拎滿了袋子,都是他的衣服,手套,圍巾,見女孩仍興致勃勃的,似乎是想把整個商場給他搬回家,他也依著,隨她選。
姜絮走進一家店,電話便響了起來,她邊看這衣服邊接起來。
電話那頭咋咋呼呼地聲音響起,環境還有些嘈雜,“姜小絮,快來快來,一中幾個你的小弟都在,快來聚聚。”
姜絮頓了一下,想起他們逛了這么久也沒吃飯,轉頭問道:“燼哥,許志鑫他們叫我去吃飯,你想去嗎?”
“好。”賀燼坐在沙發上等她,應了聲。
對面的許志鑫聽見了,立馬道:“微信地址已經發你了,趕快來。”
位置不遠,就在黎悅廣場旁邊一個燒烤店里,他們都不太喜歡那種正經的餐館,放不開吃,都喜歡在路邊小店里鬧,以前一鬧就是一兩點鐘,家里人都放養,沒什么人管他們。
他們走過去也一會兒就到了,許志鑫一早就在門口等了,將他們帶到了位置上。
一中幾個之前和他們玩得好的朋友差不多都來了,姜絮也不客套,一直拉著賀燼的手,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便坐下了。
許志鑫他們坐在姜絮另一側,有他們在就不缺氣氛,整張桌子都得被他們鬧起來。
姜絮十分熟練地把腳掛在許志鑫凳子的杠上,手肘撐在膝蓋上,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一瓶啤酒,單手拉開易拉罐,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那段浪的無邊無際的日子。
“別喝酒。”姜絮剛把瓶子遞到嘴邊,一只手便擋下了,一瓶開了口的旺仔牛奶隨即被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姜絮:...忘了她現在是有家室的人
許志鑫程遠幾人都注意到了,一臉看戲的表情,以前捅天捅地的小祖宗終于有人降得住了。
姜絮有苦難言,眼巴巴地看著手中的啤酒被抽走,她決定再掙扎一下,往賀燼的方向靠了靠,扯著他的袖子不讓他移走,抬頭看他:“燼哥,就這一杯,我不會醉的,你不也在這兒嘛。”
賀燼思索了幾秒,看著女孩帶著委屈的雙眸,還是妥協了,嗯了聲,把手里的酒遞回去:“就這一罐。”
聞言,姜絮立馬恢復了神采,緊緊握著酒,連連點頭。
之后賀燼才知道,他做了一個多么錯誤的決定。
“來來來,喝,盡管喝,今天我請客!”許志鑫立馬站起來,握著杯子就往嘴里灌。
幾人剛開始都好好的一口一口喝著,后來暴露了本性,跳起來腳踩在凳子上,拎著酒往嘴里灌,好幾瓶下肚,酒精上了頭,拉都拉不住,哪還管身旁的男人,差點就想上白的。
一桌菜被干的差不多了,啤酒瓶被捏扁,橫七八豎地堆在桌子上,旁邊幾桌還正到興處,劃著酒拳,房頂都要被掀翻。
姜絮強撐最后一點理智,給父母打了個電話說跟朋友在外面玩,不回去睡覺了,讓他們別擔心。虞瑾姜遠山想著姜絮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也就隨他們去了。
電話掛了之后,幾人還想繼續,姜絮便被摁住了手。
賀燼的臉色有些黑,就知道不該相信這姑娘的。
到最后一桌人除了賀燼幾乎全倒了,姜絮想著就瘋個一晚,都忘了身邊的人,還想著去夠啤酒罐,賀燼臉色更沉了幾分,也不管其他人,把人拉起來,穿好衣服結了賬就往外面走。
見女孩腳步有些歪歪扭扭的,賀燼嘆了口氣,蹲下把姜絮身上長羽絨服的拉鏈拉到蓋過脖子,又扣上了帽子,勾著她的腿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姜絮皺著眉,雖然腦袋有些昏,但起碼知道帶走她的人是賀燼。
察覺到抱著她的男人情緒有些不太對勁就一直憋著沒出聲。
差不多到了十二點,已經不下雨了,地面濕漉漉的,帶著寒氣。
女孩喝多了也不鬧,就安安靜靜睡自己的,賀燼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懷里女孩抱得緊了些,不讓她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