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男人摘下幃帽,映雪一驚,立刻收起匕首,“參見王爺。”
“快起來快起來,月兒這樣多久了?”北印寒邊問邊往房間里走,映雪快步跟上。
“回王爺?shù)脑挘〗阋呀?jīng)發(fā)熱半日了,從送完皇上回來后就昏迷不醒,這天都黑了,算下來也有三四個時辰了。”映雪盡量壓制住焦急,保持鎮(zhèn)定的回話。
二人走進房間,喚央看清來人是北印寒后總算松了口氣,走到二人跟前福身行禮,憋了大半天的情緒終于是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涌出眼眶。一來是害怕,小姐的身子本就怕寒,平日最怕著涼后發(fā)熱,這找不到大夫足足耽擱了大半日,二來又覺得委屈,皇上才剛離宮,就沒人護著小姐了:“參見王爺,多謝王爺救命之恩,不知怎么,今日太醫(yī)院竟空無一人,王太醫(yī)幾天前就告了假,我跑了大半個北宮也沒找到一個太醫(yī),要不是王爺來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辦了……”
北印寒皺著眉頭,眸子里盡是冰冷,他是見識過后宮的女人爭寵會有多不擇手段,只是他還想不到這次會是誰下的手。
北印寒帶來的是他府上最得力的醫(yī)師,讓喚央映雪放心,安排好醫(yī)師每日來為墨玄畫診脈后,北印寒就匆匆離開了。
三日后墨玄畫醒了,喚央又哭成淚人,抱著她半天不肯撒手,墨玄畫滿臉疑惑的看向映雪,好在映雪還夠鎮(zhèn)定,微微頷首:“小姐,御清殿來人傳話,讓您醒了過去一趟。”
“御清殿?北印城回來了?我這是睡了多久啊?”映雪的話讓墨玄畫更迷糊了,一邊撫著懷里喚央的背,一邊愣愣的念叨著。
“你去了就知道了,”喚央直起身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你再躺一會,我去端點白粥小菜,用過膳咱們再去,反正他們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醒的。”
一個時辰后,墨玄畫梳洗穿戴整齊地出現(xiàn)在了御清殿前。
御清殿大門緊閉,看門口守衛(wèi)的數(shù)量,北印城應(yīng)該是還沒有回來,連巡邏的侍衛(wèi)都減了半,怎么看這里也不像有人的樣子啊,難道北印城在殿內(nèi)留了什么書信給她?
揣著滿懷的疑問,墨玄畫走到正殿門口,守衛(wèi)看到她竟沒有阻攔,行禮之后竟然主動去幫她打開了殿門,待她走進去之后,守衛(wèi)竟又關(guān)上了門。
墨玄畫環(huán)顧殿內(nèi),一片死寂。
繞過屏風(fēng)走到桌案前,墨玄畫并未看到什么書信,隨手翻弄了幾下疊起來的奏折,無意瞥見了桌案上擺著的花瓶里,插著一枝玉蘭花枝,雪白的花開的旺盛,寒冬臘月剛下過雪,哪里來的玉蘭花呢?墨玄畫湊近才看出,原來是用絲綢做的假花,墨玄畫心里生出一絲纏綿的情意,嘴角忍不住彎起一抹淺笑,抬手準備去摸摸這朵假花的時候才注意到假花底下還插了幾枝梅花,淺淺的粉色與雪白的絲綢搭配在一起,更增添了一些浪漫色彩。
墨玄畫收回手,滿心歡喜的欣賞著這份“禮物”,卻突然覺得不對勁,喚央說她昏睡了三天,那么北印城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四天,四天了這梅花的斷枝絕不可能這么鮮活,想到這墨玄畫斂了笑容提高了警惕,與此同時也似乎聽到了一些微弱的腳步聲再向她靠近!
墨玄畫不動聲色,袖中的手悄悄捏起三分內(nèi)力,待腳步走到她身后之時,立刻一個下蹲閃身至那人身后,凝著內(nèi)力的手向他后頸攻去,那人也立刻轉(zhuǎn)過身,側(cè)頭躲過她的攻勢,想要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墨玄畫翻身躲開隨即又甩出一掌擊中他胸口,趁此借力跳離他身邊,站穩(wěn)腳步這才看清那人。
“北印寒?!”
“看來病是全好了,都能動手打我了。”北印寒扶著桌子,捂著胸口,一副老弱病殘隨時要倒的樣子,嚇得墨玄畫趕緊上前扶了他一把。
“你們兩個沒良心的,一個把國事雜事都丟給我,一個把自己折騰的差點病死,我好不容易給治好,這病剛好又來打我,我怎么這么倒霉遇到你們這兩個活祖宗。”北印寒一邊抱怨著一邊揉著胸口走到桌案旁坐下,倒了兩杯茶。
“你怎么會在這?你不是應(yīng)該跟北印城去南方了嗎?”墨玄畫可沒心思聽他鬼扯,走到他跟前質(zhì)問著。
北印寒剛端起茶杯,聽到她的質(zhì)問,抬眼看了她一眼,低眸抿了一口茶:“城兒說皇城不可無主,他信不過旁人,惟有我留下……”
“那誰跟他去的南方?你讓他一個人去的?!”墨玄畫打斷他的話,難掩語氣里的緊張。
“那怎么可能,我北國英勇將士無數(shù),少一個我也不妨事。”
“可是,北國的確不缺人,但最熟悉南邊戰(zhàn)況的將領(lǐng)就是你和……”墨玄畫的話鋒一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用目光詢問著她所想之事。
北印寒心知她在想什么,他也知道他會生氣,但沒想過她會這么嚴肅對待此事。
“月兒……”北印寒眼神閃躲,心虛地站起身,“你放心沒關(guān)系的,海將軍當(dāng)年與我一同參與的南方平叛,他比我還了解那群匪寇的伎倆,不會有事的……”
墨玄畫沉吟半晌:“這個計劃,是北印城定的?”
“不是不是,是我……我提的……我……”北印寒怕她懷疑北印城,急忙否定她的想法,轉(zhuǎn)而講實情的時候又是在有些心虛,長舒一口氣,北印寒正色道,“月兒,對不起,我必須替城兒考慮周全。”
墨玄畫唇畔一閃而過一抹冷笑,不知北印寒有沒有看到。
“所以,那日出征,打頭陣的人是你的替身?”
“那是城兒母族就給他的影衛(wèi),我挑了個與我身形相仿的,作靶子。”
北印寒的一字一句如同凜冬的冰雪逐步將墨玄畫的心冰封。
“夜王殿下,真不愧是當(dāng)初皇位繼承的第一人選,能文能武,天降奇才,”墨玄畫臉上掛著笑容,眼神卻冰冷的可怕,“那本宮就在皇城安心地等著皇上凱旋。”
語罷,墨玄畫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回浸月軒的路很長,墨玄畫走著來又走著回,這漫長的路途就好像她與他們的距離。她明白北印寒的意思,他不知道南方的匪寇與離教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但無論如何,派她的義父隨行,總可以讓墨玄沉看在她的面子上安分一些。
墨玄畫不禁輕笑,他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墨玄沉,他絕不可能因為她就放棄他的計劃。
回到浸月軒之后,墨玄畫叫來喚央映雪,關(guān)好門,坐在桌案前用內(nèi)力凝出一只玄蝶,將海將軍代替北印寒隨行的消息附于其中,這是哥哥教給她的只屬于他們之間的秘密傳話方式。喚央取來木匣,墨玄畫將玄蝶放入其中交給映雪:“送去傳箋閣,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哥哥手上。”
傳箋閣是離教秘密傳信的組織,他們有最快的車馬人力可以最快速的將信件傳遞出去。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交代好一切,墨玄畫透過窗口看向院中壓著積雪的玉蘭樹,她想起臨行前一夜,北印城深情真摯的眼神,她真的想著等他回來就答應(yīng)他曾說過的愛,而換來的,卻是他和北印寒聯(lián)合的欺瞞。
該說什么呢,墨玄畫想著想著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終究是她自己沒有做細作的自覺,妄想著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吧。
南麓山。
南麓山是北印城前去剿匪的必經(jīng)之路,墨玄沉親眼看到軍隊上了山,便早早帶著三十離教精兵埋伏在唯一一條下山的路上,天就快黑了,山中常有走獸出沒,變數(shù)頗多,部隊必定會加快腳步下山。
已是深冬,傍晚的山風(fēng)更是刺骨的凌厲,墨玄沉一行人卻伏在林中一動不動,等待著車馬的出現(xiàn)。
終于,浩浩蕩蕩的隊伍在轉(zhuǎn)角處出現(xiàn),最前頭的將領(lǐng)身穿戰(zhàn)甲,面具掩面,看身型頗像北印寒,墨玄沉拉起弓箭,離教的精兵皆集中起精神,等待他的一聲令下。
待帝王的馬車臨近,墨玄沉拉弓的手一松,箭即刻飛射出去,穿透了領(lǐng)頭馬上之人的胸膛,眾教徒得令,也如離弦之箭飛速向馬車攻去。墨玄沉蒙住面,看準時機,剛準備起身親自上陣,身后卻傳來聲響,墨玄沉猛然回頭看清來人,是離教傳箋閣的人。
“教主,圣女加急密報!”
“等本座回來再看!”墨玄沉又回過頭看向打作一團的眾人,掃視一周卻不見北印城的身影,心下一緊,回身打開送信人手上的盒子,青藍色的玄蝶撲閃著翅膀落到他耳畔,聽完密信,墨玄沉面色鐵青,再次看向亂作一團的山道,馬車已然翻倒在地,卻不見北印城身影,而領(lǐng)兵將領(lǐng)也確是海將軍。
墨玄沉眉頭緊鎖,將手中的弓弩重摔在地上,對著傳信的那人丟下一句:“撤退,即刻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