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在回憶里記住我吧,未來沒有我也沒關系——題記
我是秦越,小學的時候,因為胖,我自卑且敏感,曾經遭到過欺凌,如果不是那天一一的出現,我的人生原本是一片灰暗的。
那群惡劣的小孩,奪過我的書包,將我推到在地,當時的我懦弱,不敢反抗他們,當時的一一就像是武俠劇里的俠女,就那么出現在我的眼前,擋在我的身前,替我趕走了那群惡劣的小孩,以至于后來我對武俠劇很是癡迷。
后來,我開始減肥,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想著有朝一日能以最好的姿態站在她的面前??蓻]想到,不等我想象中的事情發生,卻有另外一件事發生了,她輟學了,我失去了有關于她的消息。這個城市明明不大,但想找一個人卻如同大海撈針。
直到高一下學期分班,我與一一之前的初中同學分在同一個班,這才知道關于她的零散消息。原來她不是沒有考上,是她的父母不讓她去讀,我從來都不相信別人口中的一一是怎樣的,我只相信我眼中的一一是怎樣的,我從來都覺得他們口中的一一是有失偏頗的,唯獨那個一一的初中同學說我的一一是個很好的女孩,從來都是。
他們說她是不良少女,可是我比流言蜚語要更早認識她。我原本以為我很難再遇見她,直到有一天,我在別人的口中聽到了一一的名字,知道那天晚上有人要找她麻煩,于是我翹了晚自習,趕在她出事之前解救了她。她以為我們的相遇是偶然,其實我們的相遇是我的刻意。
她沒認出我來,或者說,她根本就不記得我這號人,說不失落都是假的,但是我只能藏起我的失落,沒關系啦,就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她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即使臉上的妝已經花了,卻還是難掩她的姿色,所以說你漂亮不是違心,是真心實意的。她永遠藏不住心思,其實我笑不是因為她的臉,是我終于又一次見到她了。
如果人生可以定格,那我希望永遠定格在那天她抱著貓出現在我面前的那刻,是雨后的狼狽,是相視一笑。至少在那一刻,我可以將自己隱藏的喜歡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反正是雨天,反正她看著貓呢。
空氣中夾雜著一絲土的氣息,我盯著她,想要將這難得的溫馨死死記在腦海里,是無論過去多少年,都無法忘記的一幕。是后來我躺在病床上,出神的盯著那慘白的天花板時,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這個下雨天。
那一天很措不及防,突然的暈倒將我拉向一個即將走到生命終點的生命線。
于是在那個破舊的樓外,我騙了她,我說了違心話,其實,一一,我喜歡的人是你,也只有你。沒辦法將喜歡宣之于口的不只是你啊,一一,還有我。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與季妍交好,嘴中的苦澀卻漸漸地難以壓住了。寒假的某一天,她將我和季妍約了出來,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們制造機會??墒牵灰?,你果然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
我看到了她有點泛紅的眼睛,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只能按捺住腳步,按照她的計劃跟季妍登上了摩天輪,我與季妍坐在對立面,我側頭看向外面,明明人群擁擠,我還是看到了她。
結束了這次“約會”后,我與她一起將季妍送上了出租車。我們走在一條小道上,路邊昏黃的燈光有些醉人,不禁讓我覺得有點恍惚。
如此的歲月靜好,我看著她姣好的臉頰,好想不顧一切對她說出那句無法開口的話,但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只能對她說了句謝謝。謝謝她當年擋在我面前,謝謝她這么久以來的陪伴。
走到一條安靜的小巷里,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東西。
她說花。
我心中琢磨著該送她什么花呢,卻也開口對她說,一一,開間花店吧。
如果以后沒能常伴你左右,那么希望花能代替我。
一一,沒有誰的人生可以永遠一帆風順,所以別怪我。其實那天,我只是恨自己沒有出現得更早,如果更早一點出現在她身邊,那么她是不是能少受些流言蜚語。
傻瓜一一,失望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們之間,只有遺憾,也唯有遺憾。
后來,沒跟她見面的日子里,我正在醫院接受著治療,在最無法忍受的時候,我曾偷偷跑出來遠遠看過她幾面。
再后來,我高考結束,我挑了一盆向日葵,在一個午后送給了她,我不敢多停留,怕她看出我的不適,只能對她說了一個愿景,便匆匆離開了她的視線。
我在轉角處走進了一條小巷子里,我躲在暗處偷偷地看著她,她頭微微低著,嘴中囁嚅著什么,但距離太遠,我聽不清。
我看著她轉身離開,我心里清楚,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我吐了口濁氣,這燥熱的天氣,使我更加難受。
回到醫院后,母親責怪我不該私自出去,我知道父母為了我這條命付出了多少,可是這些天,我不斷地被卷進痛苦和自責的情緒漩渦里。
太累了,我靠在病床上,低頭對她說:“媽,這樣的太陽,我不知道還能再見到幾次。”
她愣了,接著蹲在我面前,強忍情緒地對我說:“小越,媽媽知道治療很痛苦的,但是小越,你就當是為了我和你爸……”
她話沒說完,就匆匆離開病房,不一會兒,病房外就傳來她有點壓抑的哭聲。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女強人,在生老病死這件事上,和常人無兩般。
我看向窗外,有樹,有烈日,有飛過的鳥兒,一切都那么生機勃勃,可反觀窗內,運作的醫療器械,泛著藥味的空氣和時不時的咳嗽聲,由輕緩到劇烈,仿佛隨時那句象征著生命結束的嘀聲就會降臨。
一個窗戶,兩個世界。
時間如同指尖的流沙,抓不住,又無法忽視。
我日漸消瘦,期間季妍來看過我幾次,每次來都和我說了些關于她的近況。
季妍又來了,不過這次帶來了她離開的消息。
或許是最近的治療頻繁,又或許是最近病情的加重,我有點反應遲鈍,愣了許久,才開口說話。
“是嘛……”
我心里清楚,她離開這里是早晚的事,也明白離開這里是她最好的選擇。但我無法忽視自己心里的酸楚,明明早就有準備,但真到了別離的時候,還是很難受。
我二十三歲那年,像是有預感自己的生命要走到盡頭了。于是,我給她打了這么多年以來唯一的一個電話。
嘟——
響了三聲后,對面響起了她的聲音。
既然是做戲,那就做全吧。
“我要結婚了,你要來嗎?”
我強忍著要咳嗽的意愿,靜靜等待對面的回復。其實我知道按照她的性子,她一定會拒絕。
果不其然,她拒絕了。
“不了,秦越,我最近有點忙,婚禮我就不來了,祝你新婚快樂?!?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開口問她的近況。
“你呢,最近還好嗎?”
她說了些她最近的事,我這才知道,她開了花店,現在的日子也算安穩。
掛斷電話后,我轉頭看向季妍,對她道了聲謝。
“真是不好意思啊,還需要你來幫我演這出戲?!?
季妍搖了搖頭,只是嘆息了一聲,便離開了病房。
我有些脫力地躺在病床上,太安靜了,以至于我耳邊只有醫療器械的運作聲。
這么多年來,我從來不敢聯系她,因為我怕我好不容易擁有坦然面對死亡的勇氣,一對上她,就會舍不得死。
我不敢有太多留戀,所以只能克制思念。
過了幾天,我收到了一幅畫,是寒假那天,我和季妍的背影。佇立的摩天輪,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那兩個背影是唯一的顏色。
我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因為我心里清楚,我想要的是和一一的,不是和別人的。
我輕輕地將畫放下,拿起旁邊的盆栽,淺淺的陽光透過窗子落在它身上,是一株向日葵。
強勁的光暈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最終暗下。
他的氣息微弱,耳邊隱約傳來誰的啜泣聲。
漸漸地,最后一點氣息消散。
最后一縷陽光在他的世界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