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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司馬昭之心

小崖村深秋的時節,被霜紅、杏黃層林盡染。

冷嗖嗖的秋風刮過人臉,仿佛是冬天派來探路的先鋒。

小崖村的村委辦公室此刻卻熱騰騰的,個個面紅耳赤,人聲鼎沸。

梁航坐在他們中間,是最冷靜的人。

他來這里是傳達了旭日地產的訴求——賠償因拒絕搬遷造成旭日方面的損失。

“他怎么可以這么橫蠻?”

“什么橫蠻?這是無恥!”

“本來就偏低的價格,現在還獅子開大口要賠償,我們還剩下多少?!”

“這跟把小崖村白送給他有什么區別?”

村委的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著。

“沒聽說過這樣拆遷的!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奇葩事件!”陳大民怒得說話口水沫子四射。

李偉民一直是沉默的狀態。

那幾個人注意到了,停下來看著李偉民。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李偉民不緊不慢的說的。

“什么主意?你怎么還那么淡定?大家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陳大民是性子最急的人,他已經顧不上客氣、禮貌支書大人了。

“還有什么?不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李偉民冷笑道。他繼續說:“這一招,我見過。只是沒想他竟然敢!”

陳大民、李為生、李偉賢等不明白的看著李偉民。

“確實。像這么鯨吞的,我也沒見過。”梁航平靜的口吻說道。

“這是什么意思?聽起來旭日還有些有持無恐了?”李為生疑惑的看著梁航和李偉民。

“那按慣例的話,我們能爭取回原來的條件嗎?”李偉賢擔心的問。

“不知道。因為是沒見過的案例,法官的判決才最重要。對我們來說法理依據、前案參考才是救命稻草。所以,這么特例的案子……我也不好說。我只能盡力而為了!”梁航冷靜的說道。

“聽起來,律師也無奈?”陳大民困惑的看著梁航。

“我們要如何向村民交待?”李偉賢緊張的看著李偉民。

“可能,這是個恐嚇吧!”李偉民想了想說。他搖了搖頭,繼續說:“我就不信有人敢這樣鯨吞農民的財產!這跟搶劫沒什么兩樣了!”

“他要是敢來,我跟他拼命!”陳大民大聲說道。

“我們村所有人都愿意跟這個無賴拼個死活!”李偉賢也跟著嚷道。

“別急,一激動就容易出事。對方興許是故意刺激我們的,好達到目的。”梁航勸慰道。

“太奇葩了!”陳大民氣得一屁股坐下來,手捶了一下地板。

“我們應該慶幸,旭日的征用是租用的形式。我們只要找出李成貴不合理簽定的地方就能反駁。后續的是,如果旭日真的盯上了小崖村,由政府出面征收……價格更低,你們會接受嗎?”李偉民平靜的對幾位村委說。

“所以,我們只要推翻李成貴的簽定就好是嗎?”李為生說。

“確實是這樣。可他的簽訂權是大家給的,這個有異議嗎?”梁航問道。

“如果有的話呢?”李偉賢嗅到了弦外之音。

“得看大家是否同心協力了!”梁航笑道。

“旭日的這一招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為生問李偉民。

“應該是用訴訟逼我們接受搬遷。”李偉民說。

“不搬不搬!老子才不想搬!我住得好好的,青山綠水環境好的很!”陳大民激動的說道。

“我們把李成貴兒子踢出村委,本意也是推翻李成貴簽的合約的。照這樣,我們理直氣壯的很!”李偉賢說道。

“對方用合同法來對付我們,那是想得太簡單!”陳大民接著說。

“那我們兵分兩路,先找反對的人簽字。”李偉民對幾位村委做安排。

“我也反對!”村委辦公室的門口傳來李文峰的聲音。

原來他從樓下經過,樓上的大聲嚷嚷,讓他聽了清清楚楚。涉及利益,自己當然不能錯過的!其實,他也挺埋怨父親簽下的這個合同。江浩和梁航的來訪讓他幾番思索,他漸漸感覺到父親的死亡有異常。只是他無語的是,合同上的字確實是父親的筆跡。父親在家里和在村里的說一不二,是他從小就馴服的。所以,他認為即使是父親錯誤的決定,他也愿意接受。但假若這事并非父親所愿,那他豈不是白挨了委屈?他原來確實是想保住父親名譽的,但旭日的行為讓他醒悟到或許他父親就是這樣被算計了。他雖然難以向母親啟齒父親做的事,倘如被李偉民等搶先公布,母親只會更加難堪。也許,父親真的是被算計的!這樣的話,做什么事都有了原諒的借口。

李文峰思考了幾天,決定向母親坦白。母親大罵之余也得接受了事實。她認為旭日非常令人憤恨,所以她希望推翻協議來獲得安慰和報復。更何況李成貴已死,家人能多得一點錢也是實際的好事。

李文峰征得母親同意后決定跟李偉民交底。果不其然,旭日的招數就是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李文峰突然出現并同意推翻父親李成貴的簽定,讓大家感到意外。畢竟在大家都在懷疑李成貴可能被算計的情況下,李文峰雖然認為不妥卻仍堅持維護父親的決定。從六月份以來,他對小崖村村委的各種不滿,此刻站在了同一陣線。且,由他出來反對才是最有權威的!

李偉民對李文峰的決定,大喜過望。

梁航也表示了歡迎,因為李文峰是最熟知李成貴的人!

于是,他們在李文峰的幫助下很快收集到有效信息。

今天的一月初,李成貴向陳誠誠問詢企業征地和國家征地的不同。

李成貴向旭日提出高額征地費用。

旭日多番宴請李成貴談降低費用。

李成貴答應降低費用。

李成貴受到特別招待,回家后死亡。

合同送達小崖村,價格出現偏差。

問題所在一目了然!

梁航打電話將情況告訴了江浩。

“好,終于知道他們的矛盾在哪里了。陳誠誠的作用或許是阻擋了旭日,可并不是必須的不存在。因此,旭日地產的說話可以確定,陳誠誠的案子跟旭日地產無關。”江浩對電話那頭的梁航說道。

江浩掛了電話,把小崖村的事告訴了蒙小輝。

“陳誠誠的動機消失了一下。那李旺和梁桂全的死又聯系著什么呢?”蒙小輝邊說邊想。

“假如不是偶然,那就是……真的可能就是針對旭日的老總唐小宇了!”江浩唉了口氣說道。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實嗎?”蒙小輝皺起了眉頭。

“眼下,得拿到梁桂全死亡真相才能去找唐小宇。”江浩說道。

“可王文充說并不認識那些人。以我的判斷,那些個人也可能是保安。或許還是同一個公司的。”蒙小輝說道。

“我也這樣認為。只是我們這樣查會不會打草驚蛇?”江浩說道。

“這次肯定不能像平常那樣來。他們的臉我都認得!”蒙小輝笑了。

江浩也笑了,指了指辦公室門口。

兩人一起出了去。

雷得堡公司在繁華住宅區的一條街道上。公司的旁邊是幾家規模不大的私人企業,過幾間店鋪就是商鋪。這條街上有幾條小巷子,巷子里有的人家在家門前支起一張小桌子賣些小商品和自家做的糕點。

江浩和蒙小輝把車停在視力可達,車隨時可動的位置上。他們坐在車里看著雷德堡進進出出的人。

江浩抬腕看表,已經是中午飯點的時間。

雷得堡里開始有三三兩兩一起出來的保安。

“是這個嗎?”江浩指著從雷得堡大門走出的一個年輕人問。

“只抓一個嗎?”蒙小輝盯著那個年輕人說。

“那再等等。”江浩想了想說。

接著又一個年輕人走出雷得堡大門。

“好家伙,真夠兄弟情誼的。”蒙小輝看著那兩人冷笑。

“那第三個應該也會一起……。”江浩說。

江浩話未落音,雷得堡大門又沖出一個年輕人。他飛快的跑出去張開兩手一把抱住了前兩個年輕人的肩膀。江浩認得,此人正是跟他對峙的那個年輕人。

“跟著!”江浩小聲說道。

蒙小輝啟動了車子,緩慢的在三人背后跟著。

那三人并肩走著,可其中有人不時回頭看著什么。

“看來有些警惕。”蒙小輝說道。

江浩把兩個位置的擋光檔放下。

“真是老天也幫忙啊!”蒙小輝笑道。

原來,他們前方有一幢大樓的玻璃正被太陽照射著,玻璃反射出強烈的光,讓過往的車子不得不放下擋陽板。所以,他們的動作并沒有引起那三人的警覺。他們很快進入一條巷子,上了一個排房。

江浩趕緊跳下車,尾隨緊跟。

那三個人上了排屋神情松懈了許多。

江浩悄悄的腳步,警惕的靠著一邊而走。

三人進入長長的排屋走廊,開了其中一間門隨即關上。

江浩記住了,在樓梯處等著蒙小輝。

兩人匯合,直奔三人呆著的那間房子而去。

“篤、篤、篤。”江浩裝作敲門。

“誰?”里面的一個人大聲問道。

“抄電費。”江浩看見門邊的貼著的小票,急中生智道。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抄電費的時候嗎?老板你又想亂加我的電費是不是?”里面說話的人聲音有些不爽。

“所以讓你看看。”江浩繼續說。

“看什么看!不用看也知道你亂來!”里面的聲音說。

江浩想他們可能不會開門了,正準備踹門門卻猛的一下子打開了。

開門的年輕人看見江浩怔了一怔。

江浩已經沖進去按住了他!

蒙小輝封賭在門口。

另外兩人吃了一驚,一起往房間深處退。

蒙小輝趁機關上了門。

里面,三對二。

正當那兩個輕年想拼一拼的時候,蒙小輝掏出了證件。

他們一下子慌張起來。

江浩為了震攝另外兩人,故意重重的按拿了被自己抓住的那個年輕人。

“啊——!”那年輕人發出慘叫聲。

另外兩個年輕人頓時不敢動了。

“回答我的問題!誰叫你們去抓王文充的?”江浩具有威脅的聲音問。

“是……經理!”那被江浩按拿得生痛的年輕人帶著哭腔說道。

“梁桂全是你們殺的?”江浩繼續問。

“我們沒有殺人!”那年輕人的哭腔直接是嚎哭了。

江浩寒光一閃,射向另外那兩人。

那兩人已經不是慌張的狀態了,那是慌了神色!

“你……說的是那個人嗎?”其中一個年輕人問。

“在山上吊死的那個!”江浩直接了當的說。

“他……他可不是被殺的。他是自殺的!”那年輕人緊張的說。

“什么?!”江浩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年輕人。

對他來說,這可真是個意外的真相!

“你們是親眼目睹?”站在門附近的蒙小輝問道。

“是的。王世充把他送到地點,山上是我們陪同的。”那年輕人肯定的表情。

“他為什么自殺?他自殺你們為什么不救他?”江浩覺得這個真相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有證據!”那年輕人哆嗦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了幾下遞給江浩看。

手機屏上有一個人,此人正是梁桂全。他此刻的樣子仿佛是拿著什么似的。江浩看著照片猜疑起來。

“他在自拍?”江浩厲色看著那年輕人。

“他正給他兒子通話。因為不熟悉我的手機,無意中碰觸拍到的。”那年輕人開始冷靜下來了。

“他自殺前跟他兒子通了話?”這真相更令人疑惑了!

蒙小輝一臉不可思議。

“他說了什么?”江浩繼續問。

“他說,兒子這是爸爸給你的。你好好享受。說完,他把電話還給了我。”那年輕人說。

江浩把手機遞給蒙小輝。

蒙小輝接過看了照片的時間,對江浩點了點頭。

“跟我們回去,好好的,詳細的交待!不老實交待,你們就是最有嫌疑的殺人犯!”江浩帶著威嚇的聲音說道。

“老實點,別想逃。逃了罪名可能更重喲。”蒙小輝笑呤呤的在房間里找了手巾把這三人分別捆好。

海城刑偵辦公室。

江浩與蒙小輝一臉笑意的喝起了茶。

陳丹妮見了,笑道:“案子準備破了嗎?”

“差不多了!這迂回轉折可真是夠嗆。”蒙小輝說罷,對著熱茶輕吹了幾口氣。

“啊——!”他把茶喝了下去,一臉愜意。

江浩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過一邊復審剛才的口供資料。

“我看這里還缺少了一個聯絡的人。”江浩抬起頭看著蒙小輝。

蒙小輝想了想,說:“對啊!我也覺得少了一環。可一時間又不知道是什么?”

“梁桂全進入桂花小區車庫,王文充在小區車庫等他,上車后跟他沒有說話。小區保安小盧沒有說謊。梁桂全是怎么知道自己應該要去車庫?”江浩邊說邊想。

“應該要去車庫?你這個用詞……有點意思。”蒙小輝笑道。

“不然,他見了不認識的王文充怎么會乖乖的上車呢?王文充可沒說要他去修車。”江浩說道。

“對啊!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蒙小輝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他來回走了兩步,停下。

他疑惑地對江浩說:“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江浩也皺起眉頭想。

“他給他兒子的視頻電話。那句話的意思分明就是遺囑了。他兒子知道是什么事嗎?”江浩分析說。

“這事,沒聽梁桂全的妻子提起過呢。”蒙小輝說。

“那……極有可能,他兒子知道是什么事!”江浩說道。

“我們趕緊去找他兒子吧!慢了一步又不知道成什么事了。”蒙小輝建議。

江浩表示贊同。

兩人朝辦公室外走去。

看著兩人還熱氣蒸騰的茶懷,陳丹妮搖了搖頭。

“嗒嗒嗒嗒”陳丹妮繼續低頭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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