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瑾城說完，轉身要上車，不想再搭理顧檸。

“等等！”顧檸拼命爬起身，攔在他面前，蒼白的臉上充滿羞憤，還有一抹倔強。

“我必須跟你說清楚，那個角色是我努力試鏡得來的，我從來沒有用不光彩的手段去討好齊導演，去搶那個角色！”

“賀瑾城，你嫌棄我的家庭，嫌棄我沒見識，沒眼界，嫌棄我這不好那不好，我都認了，可是你不能拿莫須有的東西污蔑我！”

說到這里，顧檸忍了一晚上的委屈涌上心頭，微微哽咽道：“我今晚來求你，不是為了我自己。我只是很感激齊導演給我演技的機會，我不想連累他，就這么簡單。”

顧檸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又被她用力擦去了。

賀瑾城盯著她，眸色發沉，眼底閃過一抹細微而別樣的情緒。

“污蔑？不見得。”賀瑾城輕飄飄地丟下一句，隨即彎腰，坐進車里。

顧檸氣憤地扒住車門，胸口起伏得厲害，忍不住譏諷：“原來賀先生也沒有那么理性，只是憑個人喜惡來斷定一個人而已。”

賀瑾城微微瞇了瞇眼，目光變得有些冷。

顧檸故作不懂：“你說我討好齊原才得到女二號那個角色，你有什么證據嗎？還是道聽途說的？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齊導演選我，是因為他覺得我有演戲的天分！”

這話一出，賀瑾城仿佛聽到某個十分好笑的笑話，一下子笑出了聲。

“天分？顧檸，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有天分這種東西嗎？”

他笑著反問，語氣中的輕蔑和嘲諷不加絲毫掩飾。

顧檸不由地攥著手，又羞憤又不甘心。

她覺得自己就像被人不斷打壓的彈簧，賀瑾城越是打壓她，她就越想證明給他看！

這一刻，她身上很冷，心里卻燒著一團火，一團想讓賀瑾城后悔今時今日看不起她的火！

她定定地看著賀瑾城，忽然露出一抹明艷似火的笑。

“賀瑾城，你不惜換掉金牌大導演也要逼我退出劇組，你是不是害怕之前對我的判斷是錯的？”

賀瑾城挑眉：“我害怕？”

“對！”顧檸篤定地說，“你怕我并不是一無是處，并不像你認為的那么無能，你怕自己會被打臉，所以極力阻止我演《九夜途》。”

這話從顧檸嘴里說出來，實在有點出乎賀瑾城的意料。

畢竟在他眼里，顧檸是一個愚蠢的女人，不像會用激將法的人。

他沒有開口，眼眸深沉，再一次打量著顧檸。

她全身濕透，頭發濕漉漉地貼著臉頰，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眼睛紅通通的，一副脆弱不堪卻又強裝鎮定的樣子。

這樣的顧檸很蠢，又似乎蠢得有點可愛。

賀瑾城稱贊說：“不錯，學會用激將法了。可惜——”

他搖搖頭，“這方法對我沒用。”

“激將法又怎么樣？你敢不敢給我這個機會？”

顧檸努力昂著下巴，似乎這樣就不會被人看低。

黑夜里，昏黃的路燈下，她的眼睛閃爍著倔強而細碎的光芒，漂亮得令賀瑾城都不免在心中贊嘆。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沒有立刻拒絕顧檸，反而思考起她的話來。

這對賀瑾城來說是很罕見的，他極少改變自己的主意。

半晌，賀瑾城道：“可以，我給你這個機會。”

到時候這個女人就會發現自己有多么平庸無能，努力并不會對蠢貨起多大作用。

顧檸聽到他竟然答應了，心一下子“砰砰砰”狂跳起來，也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

“你等著看吧！”她握拳，“我會證明你是錯的！”

“我很期待。”

伴隨著男人輕輕的謔笑，車窗緩緩升起，賀瑾城那張俊美的面孔掩映在黑暗中。

車子從顧檸身邊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顧檸回到公寓，已經凌晨三點了。

她從頭到腳都是濕的，走一步一個濕腳印，渾身疲憊到了極點。

右手被賀瑾城踩傷了，原本嫩白的手背高高腫起，一片淤青，稍微動一下便疼痛不已。

她沒找到消腫散瘀的藥，也懶得處理了，草草洗了一個澡便睡了。

第二天，顧檸被手機鈴聲吵醒，是制片人打過來的。

“喂？”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難聽。

“喂，顧檸，今天早點來劇組，別遲到了。”

制片人說完這句就掛了。

顧檸頭痛欲裂，昏昏沉沉，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肯定是賀瑾城那邊松口了，所以制片人又叫她回去拍戲。

顧檸連忙爬起身，卻感覺渾身又酸又痛，眼前一陣眩暈，差點倒栽在地上。

她發高燒了。

顧檸不想耽擱拍戲進度，也很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機會，吞了一片退燒藥便去劇組了。

化妝、換戲服、聽導演講戲、正式拍攝……一整天，顧檸忙得像個陀螺一樣轉不停。

中午她又吃了一次退燒藥，強撐著拍到最后一場戲。

“卡！過了，收工！”

隨著齊原這一喊，顧檸再也撐不住，兩眼一黑，往前倒去。

和她演最后這場戲的正好是唐晏。

唐晏正想問她收工后要不要去吃東西，見顧檸突然倒過來，本能地伸手去扶。

這一扶不要緊，才發現顧檸身上燙得厲害，臉色也很難看，見妝都蓋不住。

唐晏嘆息一聲，美人生病，真叫人憐愛。

顧檸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護士正給她拔針，病床旁邊坐著唐晏的新助理。

顧檸這才知道是唐晏讓他的司機和助理送她來醫院的。

“這次又要跟你說謝謝了。”顧檸在電話里跟唐晏笑道。

“欠我三次了。”唐晏提醒，“再有下一次，我得考慮收點利息，就怕你還不起。”

顧檸開玩笑說：“債多不愁，利息就利息吧。”

接下來兩天都沒顧檸的戲，她便好好休養了一下，順便找了一些關于提升演技的書來看。

第三天，顧檸重新回到劇組。

剛走到化妝間門口，忽然聽到里面有人提她的名字。

“那個顧檸可真厲害，她才來劇組多久啊，居然搞定了齊導演和咱們的男主角。”

“誰叫她會裝可憐。前兩天她和唐晏拍戲，一拍完就裝病，沖唐晏投懷送抱，劇組好多人都看見了。”

“她可真不要臉！”一個尖尖的聲音罵道，“我看她能演女二號，多半也是爬了導演的床！”

“噓——這話別說出來，咱們心里明白就好了。”

“哼！我看她就是綠茶表！前幾天她不是一直NG嗎？我聽說她故意躲在化妝間，裝作很難過的樣子，還叫唐晏過去安慰她。你們說她怎么那么會裝可憐呢！”

顧檸站在門口聽了幾句，猛地推開門。

里面的幾個人抬眼一看，頓時沒聲了。

坐在化妝間最角落位置的一個女演員嫉妒地盯了顧檸一眼，隨即拿起手機發信息。

“小蕊姐，顧檸來劇組了。”

“行，我這就過去找她算賬，看她以后還敢不敢糾纏唐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