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不用繼續(xù)當值的都直接回家用飯了，一樓只有幾人在用飯，顯得空空蕩蕩。

二樓樓梯入口處，林瓏用托盤端著四菜一湯正欲上樓，眼睛掃到正進門的燕小六，高喊道：“小六子，你過來。”

燕小六站在老遠，并不近前，咧嘴笑得真誠，“有事？哎，你這飯菜得先端上去，不然要冷了。”

這話說得極有道理，林瓏也認同，“在這等我。”

到了樓上的小間，蕭然正施施然地坐在窗前望著樓下風(fēng)景，待林瓏將飯菜一一擺好，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他跑了。”

“啊？”

林瓏迅速湊到窗前，與蕭然并排向外張望，果然見到遠處燕小六小跑的身影，她表情不悅的啃起拇指指甲，自我安慰，“他有急事吧？”

蕭然轉(zhuǎn)回身形，坐到桌前，點了點桌上的湯碗，“盛湯。”

林瓏心中不悅，依舊趴在窗前，“大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蕭然果然自己拿起湯勺，“嗯，你怕是忘了自己是為了什么才能出了大牢了。”

林瓏心中一跳，忙從蕭然手中搶過勺子，“大人，這是說的什么話，您的大恩大德我就是下輩子也不敢忘，這就給您盛。”

她的指尖劃過蕭然的手背，只覺異常溫暖，相對比，她的手明顯顯得更冰涼許多。

白瓷碗再放下時，里面已經(jīng)盛滿了濃白的魚湯，上面點綴著幾粒碧綠的香蔥葉，看上去讓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香味彌漫各處，林瓏腹中突然咕嚕出聲，她尷尬地看了眼正端起湯勺喝湯的蕭然，“大人，無事的話我就下去吃飯了。”

蕭然將面前的另一只用來盛飯的空碗推到林瓏面前，“坐下一起吃吧，不要浪費了。”

林瓏眉眼一凝，望著桌前的菜，腦中浮現(xiàn)出樓下的員工餐，即刻坐下，“謝大人。”

一頓風(fēng)卷殘云，菜肴大部分都入了林瓏的腹中，她心滿意足在吃飽喝足后慢慢的收拾著桌子，“大人，天色晚了，有句話說得好，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您不去散散步？”

蕭然靠窗而坐，眼望窗外，“沏茶來。”

林瓏好心規(guī)勸，“大人，飯后喝茶不好。”

“漱口。”

“……”

————

天漸沉暗，大地似乎裹上了一層灰質(zhì)的輕紗，將遠處景物罩得朦朦朧朧，林瓏在小樓前的空地上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來來回回走動著。

邊走邊摩挲著圓滾滾的肚子，她現(xiàn)在算是知道廚娘的真實水平了，原以為是個炒菜不咸不淡勉強能將菜炒得入口的主，沒想到做起小灶來那直接就兩個水準。

與前院相連的石門處，一人影正在探頭探腦往里瞧，在看見林瓏后，燕小六跨過門檻跑了過來。

林瓏臉色瞬間不悅，轉(zhuǎn)身就往回走。

燕小六在后面低聲呼喚，“哎哎，別走啊，有事，有事。”

林瓏望了望天，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我也有事，不如我先說？”

燕小六搓搓手，嘿嘿一笑，“孫大人的事比較急。”

“那就愛莫能助了。”止住腳步的林瓏毫不猶豫往前邁開步子。

“好好，你說，除了探監(jiān)的的要求，其它都可以。”

“哦？”林瓏腦中閃過疑問，卻并沒有問出來，“那你來找我是？”

“孫大人母親生病了，去找大夫，誰想正正碰到有人上門鬧事，非說那大夫醫(yī)死人了，這不，大人很為難。”

林瓏疑惑地看了小六子一眼，“這有什么好為難的？孫大人不向來喜歡辦案簡明嗎？直接將那庸醫(yī)抓起來就好了。”

燕小六著急了，“關(guān)鍵那大夫他不是庸醫(yī)啊，他年少成名，是連皇上都要夸上一句的太醫(yī)，而且他爹還是太醫(yī)院的院正，怎么可能會醫(yī)死人呢？”

林瓏輕笑，語中帶著諷刺，“我說呢，還以為孫大人也有自己的見解了，原來是往上不好交待啊。”她話音一轉(zhuǎn)，“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大人說，你可以提一個要求。”

“我要現(xiàn)在探監(jiān)。”

“不行，換一個。”

“不換。”林瓏表現(xiàn)得頗為堅決。

燕小六告饒，“姑奶奶，說實話吧，這個監(jiān)你真沒有必要探，你可以要一點實惠的東西，像前晚的銀票啊，這些應(yīng)該都行。”

林瓏終于退了一步，“好吧，我的簪子還我，現(xiàn)在就要。”

“一言為定。”燕小六轉(zhuǎn)身就跑。

林瓏繼續(xù)原地散步，太醫(yī)呢，若真是無辜的不妨做個人情，順便讓他幫著治治自己的失憶癥，呃，不行，說不定真是個庸醫(yī)，還是算了。

方才燕小六說什么沒必要探？

看樣子他是知道實情的，該怎么讓他說實話呢？

林瓏走得極慢極慢，頭望著低面，任誰一眼也能看到她在思考著什么重要問題。

直到面前一襲暗色衣角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抬頭，蕭然又換上了那日那套暗紋長衣，“大人，您要出去？”

“嗯，訪友，今晚不回來。”

林瓏眼中閃過欣喜，“大人慢走。”

眼見他欣長身影消失在石門處，林瓏嘆了口氣，“夜不歸宿就不歸宿唄，為什么要拿訪友當借口？”

“哎，對了，是男人都好這一口，不如請小六子去青樓走一趟？”隨后她又自我否定，“不行不行，那樣自己沒法套話。”

不經(jīng)意間，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四個大字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酒后吐真言！

啊，呸，是五個字。

直直等到天全黑，一身灰色捕快服的燕小六才小跑了過來，到了近前，將簪子遞了給她，“吶，給你了，咱們現(xiàn)在走吧。”

林瓏收了簪子細細觀察著，很好，沒被損壞，“就這么給我了，孫大人的那個美貌妾室沒鬧？”

燕小六拉著林瓏就走，“快點，鬧什么啊，比起孫大人的前程這根簪子算什么？何況又不是不能……”

他突然住了嘴，“快點，快點，孫大人等急了。”

林瓏被他拉著一路小跑，腦中想著他后面省略掉的話。

門外的馬車上，林瓏掀簾而入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孫堂已經(jīng)穩(wěn)坐居中位置，她忙將釵子放入了懷中，明明是自己的東西，卻總感覺自己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大人您要親自去？”

孫堂輕嗯了一聲，本想裝深沉，終于還忍不住，“這案子一定要細查，要找出證據(jù)證明那家人的死因與楊太醫(yī)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