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匪頭兒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人，刀尖舔血的他，意識不到什么是紅塵摯愛。

他想到了一個挽回面子的好辦法。

“行了！”一把匕首丟到了兩人之間。

“你們之中……只能活一個，誰生誰死，選擇權交給你們自己了。”

云笑皺眉，這個馬匪還真是冷酷無情。

看戲的人都回過神來，他們現在不由自主的被代入到了下一個劇情中。

誰生？誰死？

匕首放在兩人中間，那把橫著的大刀已經被抽回了，但顯然，地上這把匕首比大刀更有危機感。

錢希意識到了什么，掙扎著想要去搶。

奈何手腳被綁，行動多有不便。

人群中傳來一陣唏噓，馬匪頭兒更是得逞一笑。

果然世俗之情，只限于此。

任何事都逃不過人性的審判。

沈淑看著錢希努力的樣子，緩緩伸手，把刀子拿了起來。

錢希見狀，用盡力氣怒罵：“沈淑！你骯臟！你討人嫌！你肆意妄為的欺騙我，勾引我，你根本就不愛我，我也從不曾喜歡你，你在我眼里不過是沈家不要的女人，你不值錢，身上也沒二兩肉，賣了你都嫌車費太貴，你這樣的女人，憑什么主宰我的命運！賊！你快放了我，解開我的繩子，那刀應該由我來拿！”

錢希用力掙扎著，馬匪頭兒只笑不語。

看起來他很欣賞這一幕。

“快刺啊！難道你還妄想把刀捂化嗎？”

看客們笑了起來。

但這一笑，刺中了沈淑的心，她停止了顫抖。

“捂化？對，我想做的，一直都是這樣。”

錢希還在掙扎，他惡狠狠地重復著：“你不配！你不配！”

沈淑笑了，笑得凄慘，她雙手舉起刀子，舉在半空。

錢希看著那反著光的刀尖，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看見了橋邊霧氣中，含羞帶笑的女子。

“嗤——”

殷紅的血濺了出來，意想之中的痛苦沒有來臨，眼前的一抹血色模糊了他的雙眼。

沈淑倒在他的懷里，一只手握著插進腹中的刀。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錢希更是呆在了原地。

沈淑疼得想要叫出來，但想要脫口而出的愛意大于了一切。

她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曾忘記我們的相遇……盡管訴說中……是只言片語、就能概括的事情……但它……卻是我人生的一切。”

錢希還在游神，他僵著臉，他不敢看，他不敢想，他不敢面對。

“畫郎。”直到沈淑撫上了他的臉，溫柔地說。

“我愛你。”

那只手無力的垂下，錢希終于失聲痛哭！

他懊悔、他仇恨，這一刻，他想要把一切都托盤而出，想要告訴她，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騙你的。

想要人生重新來過，想要回到橋邊相遇的那瞬間。

想要相識相知相愛，想要明媒正娶，想要洞房花燭夜，想要看她明媚的笑意和如沐春風的擁抱。

不是這具還留有溫度的尸體！

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

錢希忽然感覺一切都無所謂了，他想要去死。

他想要……去死！

“不好……”云笑看著水鬼一點點從錢希的身體里出現。

難不成錢希想要自殺，也可以觸發空間吸收能量的條件?

“來不及了顧生盼！快斬了他的手臂！”

“砰砰砰砰砰！”

數發子彈從馬車側方繞后輸出，這手機改裝的槍像是自己長了眼，無論從哪個角度射出都能精準地打到錢希身上。

但顯然開了水鬼形態的錢希并不吃這一套，子彈在極速沖撞之后像是打到了一面密度極高的平面，通通被折射彈出。

一連五發竟是精準干掉了土匪頭兒、二當家、錢大爺和阿盈！

四人皆是踉蹌著倒地了，民國時期家家戶戶都知道了槍的存在，聲音一響兩班人馬就亂成了一鍋粥，四散奔逃。

本來云笑所在的里時空和顧生盼所在的外圍時間流速不一樣，但在113和上輩子搜刮武器的幫助下，幾乎就像BUG一樣強行扭曲了兩個空間的時間，讓他們接近相等！

但！依舊差了五分鐘！

在云笑的視角內，她開槍之前說出的那句話還沒傳入顧生盼的耳朵里，顧生盼不經意之間的一個擦汗的動作都在圖像中成了最慢速度的播放。

所以她還需要拖住五分鐘，好叫顧生盼在外圍斬斷手臂。

云笑幾個爆發連跳閃身到錢希后方，此時水鬼不再控制錢希將他以十字架的形態舉在半空，想必定是它必須等錢希自我了斷生命，所以他才沒有控制錢希。

僅僅兩秒鐘的時間云笑就得出了以下結論。

錢希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和錢大爺的死打斷自殺，那么水鬼的主動出現就是形成疑似致幻和保護的包圍圈，將他隔離起來，任由悲劇吞噬。

這樣做雖然好處多多，但總歸是利大于弊，導致水鬼致幻的同時不能對外界出手。

畢竟不久前在土墻處她可是被打得無力還擊，而現在卻能近身兩秒還相安無事！所以她的思考一定是對的。

這對云笑來說肯定是一大突破點，但難處就在于水鬼完全隔絕雙方，連聲音都傳達不到，她又如何拖五分鐘出來？

真難！

她掏出了電磁炮，雖然叫炮但實際上形態是把霰彈的外觀。

云笑幾乎是把槍口抵住了水鬼的身體，她就站在錢希的側方，扳機也能一扣就開，可現實卻是這般無能為力！

她焦急地看著113傳來的圖像，乞望它忽然之間就變快，否則她們就要葬送在這里了！

“阿淑……”

曾經的無數個日夜，錢希都在心底呼喚這個名字。

他想象著能牽愛人的手，走在大街上，走過清河畔，走過小橋流水，走到他一直珍視的幻想鄉。

他好希望能以“夫人”來稱呼她，或叫她的乳名，在一同游學的鄉客面前，大方而驕傲地介紹她。

“沈淑，我的結發妻子。”

可是不行。

因為他沒有自我，沒有自由，他是個懦夫。

“對，你活著只會給她帶來災難，所以她討厭你……”

耳邊有個低沉的聲音在說話。

錢希的腦袋暈暈的，他的視線已然模糊，半夢半醒之間，意識到手里多了一把精巧的小刀。

他雙手高舉，對準自己的脖子。

結束了，馬上……就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