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餐廳，都吃飽喝足抹嘴后，他掏出戒指盒移了過來，說了句，我覺得是時候了？鉆戒是什么？”我把右手亮出來給她看，她抓過去，仔細地瞧了下套在無名指上的那只戒指。

她：“做舊的銀戒指？”

我：“嗯，999純銀?！?

她：“上面刻的紋路有點特別，復古風。好看是好看，不值錢呀！說好的非鴿子蛋鉆戒不嫁呢？”

我：“據說是他參照著簡約弧形版的先秦龍鳳紋，親自設計的~我這個刻的是龍，他那個刻的是鳳~哪怕真是個鴿子蛋大的鉆石，本質也不過是顆透明的小石頭，戴在手上沉，還怕一不小心給弄丟了，又或是惹人眼紅被偷、被搶了，最后還不是落得個被扔進保險柜吃灰的命運。我們這信物多好呀，獨一無二的藝術品，滿滿的心意，而且傳聞戴銀飾對身體有好處哇~”

她扶額：“禮金呢？”

我：“我自己給了，因為我們是合伙關系，不是從屬關系?！?

她：“就沒什么別的，實質性的東西嗎？世俗的，能代表誠意的？生的是雙方的孩子，但傷的卻只有女方的身體，什么撕裂、惡露、骨盆變形…還可能會得糖尿、抑郁癥，最壞的可能，是到底下去問孟婆要湯喝。”

我：“當然有啦，姐妹我是這么好拐的嗎？他說了，孩子我只需要負責生，其它的事不需要我操心~”

她：“說是不需要你操心，但很多事還是得要當媽的親自來啊，就比如哺乳。還有，孩子偏要你哄才行的話，你能不管嗎？”

我：“別急嘛，我話還沒說完呢！戒指盒下面壓了一張對折起來大約明信片大小的白色卡紙，那才是重點~紙上寫明了，在我們婚姻關系的存續期間，他的工作室虧損自負，但若盈利，20%歸我，每年年末結算。雙方姓名、身份證號，工作室名稱、營業執照編號，他的簽名以及手指印，全都清清楚楚~”

她翻白眼：“他那工作室賺錢嗎？還有，你沒討價還價？不像你的作風呀！”

我：“現在勉強混個收支平衡吧。不過，未來可期呀~我相信我的眼光，放手搏一把，單車變寶馬！…呵呵，還是你懂我，經過我猛如虎的操作，總算提高了2個百分點，不過卡紙上沒改，通篇無錯字，涂改就不好看了~我得封塑保存的呀~”

她抱拳：“厲害厲害！不可否認，承諾是有誠意的。但說穿了也不過是打白條，能不能兌現，兌現得多與少，都是不確定的?！?

我：“人靠譜，有誠意，足矣。是只潛力股~”

她：“你感到很滿意，然后便樂呵呵地拿起戒指自己套上了？”

我翻白眼：“把我當成什么人？我有那么傻嗎？”

她：“那你當時是什么反應？”

我：“內心暗爽，表面不動聲色~”

她：“自以為而已，你肯定眉眼嘴臉，全都寫著‘我愿意’三個大字?！?

我：“可能吧。我當時確實有點慌亂，腦子略微空白，因為沒想過他會這么快求婚。雖然他拿繩子測我指圍時，我是知道的，醒了沒睜眼而已，但我以為他只是想做對情侶戒給我個驚喜，誰知道他直接跳過那步，奔婚戒去了！真是不動則已，動則嚇死人。強迫自己稍稍冷靜下來后，我跟他說…”

求婚現場回憶再現：

我：“你不覺得太快了些？我們才認識…額，半年？”

他：“不覺得。無論是我的理性還是感性，都在告訴我，我不會再遇見另一個人，能像你一樣，這么契合我。我們之前都花了很長時間，來成長自己，來遇見彼此，不是嗎？精神與物質，都確定合適了就可以定下來，沒必要再等。”

我：“你足夠了解我嗎？”

他：“比如？”

我：“我媽她曾因為得癔癥，兩次進入精神病院。雖然經過住院治療后康復出院了，也很多年沒再犯了，現在看著與常人無異。我本來也沒覺得這事嚴重，但兩年前我爸跟我不經意提起，說我某個舅有一個還是兩個兒子，就是因為得了這病沒錢治，被捆綁而死的?！?

他：“這事之前你已經說過了。”

我：“當基因隨著時間表達，你不怕我突然哪天就瘋了？萬一遺傳給孩子呢？你真的聽懂潛臺詞，考慮清楚了嗎？”

他：“在一起待一輩子，也不一定能了解一個人，況且人也不是一層不變的。有的人過完一輩子，甚至連自己都不太了解。我只能說，如果你病了，我會送你去醫院治療，每周都抽空去看你；如果你害怕，我們可以不要孩子；如果你想要孩子，而你們都瘋了，我會盡全力養你們到死，實在不行，就我自己死的時候捎上你們一起。”

我身體前傾，手肘支桌面，雙掌撐下巴，望著他：“還有，我們沒一起住過，不一定合得來吧？”

他：“家里的事，你可以全權做主。”

我：“我一斷舍離困難戶，經常積留垃圾想著重復使用、變廢為寶，什么盒子、罐子、包裝袋、塑料袋，等等?！?

他：“你能活，我能活?！?

我：“你打算當甩手掌柜，不問家務？”

他：“能一起互相分擔最好，我有空的話會主動做；兩人都很忙的話，看情況輪流或分配，條件允許，可考慮請人?！?

我：“就憑你個工作狂？飯煮好了送你面前喊你吃，怕都不能按點準時吃？”

他：“又夸張。遇見你之后，已經好很多了。以后還會更好?！?

我：“其實當我有空，沒很累，有心情時，是會做飯的，畢竟我也要吃。不許挑剔！”

他：“講真，以你的廚藝，應付我綽綽有余。反正你能吃，我能吃。偶爾，我們也可以出去覓食或者點下外賣，換下口味，調劑調劑?！?

我：“嗯，記得多付我點生活費，還有外出時埋單?！?

他：“沒問題?！?

我：“你喜歡我什么？”

他手指敲著玻璃杯，思索了下：“省事。”

我一秒嚴肅臉：“我建議你重新組織下語言。”

他：“誠實，率真，勇敢，追求自我實現，善良，有智慧…暫時就想到這些。”

我捧著熱臉害羞：“呵呵，能具體夸夸嘛？”

他：“就拿你媽的患病史來說好了，你會選擇在雙方確立男女關系之前就如實告知我。事實就是事實，你自己能接受，也不怕別人不接受，不但不會刻意掩飾自己的不足以圖蒙騙他人自己獲益，甚至還會主動強調自己的缺點，唯恐別人忽略了。表達方式很直接，待人以誠，相信有真正的美好存在。你認為人人都是可塑之才，自己追求自我實現的同時，你也鼓勵別人去實現自我。但你也明白，很多人不能活出自我，不是上天沒給機會，不是自身條件太差，也不是想不到辦法，只是怯懦與懶惰罷了，任你怎么說破喉嚨，都不會有用。人各有命，盡力但不強求結果。以上，就能體現我剛說的那些品質?！?

我斜眼，雙手比贊：“夸得好，我已經很心動了~”

他挑眉：“這是答應了？”

我：“差一點，我還想問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認為省事的我很契合你？”

他：“你我都有各自的人生使命，在其中辛勤耕耘之余，分不了多少時間、精力給感情。我們憑自身就能穩定獲得立足于這世界所需要的大部分東西，價值感、安全感、成就感、金錢、快樂。對于你我這樣的人而言，愛情就像蛋糕上裝點的水果，可以沒有，一樣算得上完整，但若真的沒有，又總感覺少了點什么。而如無意外，一旦選定了某種水果后，我們都不會有太大興致去想著要變換成別的水果試試看會不會更好。因為，我們會更專注于自身蛋糕的建設，無意為此消耗過多的人生。我認為，坦誠、重諾、相互欣賞的我們，若構建起一段穩定關系，將有利于促進彼此的自我實現。”

我：“我之前有臺立式的小電扇，一直運轉得挺好，不知哪天起，就啟動得很慢了，要通電很久扇葉才能正常轉起來。后來突然某天，扇葉一加速轉起來，電扇就嘎嘎地響，一直發出無法忽略的噪音，我搜索了下，說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用久了，缺油。我看著桌上還沒來得及扔掉的炒粉打包盒，以及夾在它里面，被用過的一次性筷子，靈光一閃！于是我用筷子挑起打包盒里面的油，把它蹭到電扇的機芯轉軸上，往返重復多次后，皇天不負有心人，經我妙手回春，它一通電就能轉了，還很安靜！就是送出來的風是蔥油味的…但好景不長，很快就發展到了通著電它也一直不轉的地步。最終，我只能送它進垃圾桶?！?

他：“你想說不要輕言放手？”

我：“嗯。”

他：“除非你求我放手?！?

我：“我是個念舊的人，小學的自動鉛、破爛小玩具、嘉獎的本子，我至今都仍收好，舍不得扔掉。對感情，我很認真，看得很重。婚姻在我眼里就是神圣的、莊重的，我希望我的婚姻就是老土的從一而終，白頭偕老。如果我們走入一段婚姻，我希望你我都努力經營，不要輕言放棄，有問題要及時想辦法解決，不要忽視，不能拖著等到積重難返的那天。但若有天，真的走到了很努力也無法再往前邁進一步，關系不可挽回地破裂了時，我希望我們可以好聚好散。誰一旦精神或肉體出軌，就必須馬上誠實地告訴對方，不要再玷污對方，玷污曾經有過的故事。我想這是對伴侶該有的最起碼的尊重。曾聽到一個說法，說真愛一個人，就會無論他做什么事，只要他開心，你就會開心。那我估計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去真愛一個人了，我就是斤斤計較的，我的真心付出必須要收到不相上下的真心回饋，否則就是虧，我不樂意。”

他：“對象是你的話，我都有信心做到。你我約定，婚內出軌方，凈身出戶?！?

我微笑站起，伸手到他面前：“成交，合作愉快~”

他打開戒指盒取出戒指，為我戴上，然后握住我的手親了一口：“致我最親密的伙伴~”

接著，我們手牽著手一起走出餐廳…又倒了回去，因為餐廳收銀員在柜臺那喊：“哎，5號桌，你們還沒埋單呢！”

…尷尬完出來后，我問他：“你為什么不問我喜歡你什么？”

他答：“只要你是喜歡我的，喜歡的是我，就夠了?！?

我：“如果我樂意生個猴子的話，提成比例可以高點嗎？”

他：“加2%?！?

我：“你孩兒只值2%？”

他：“嗯，剛好諧音。他也是你孩兒吧？我得保證工作室的正常運轉。而且，多加個2%，湊成22%，這數字，非常適合你?！?

我:…這絕對是在說愛我，而不是在說我二。

回憶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