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頭也不回，“這里暫時安全，等過一陣子，我送你離開。”

“送我離開？”湛霆放下粥碗彈起來，“我睡多久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去救人！”

“不用白忙活了，”女人事不關己地潑他一頭涼水，“孫莫生聯合你那個無緣的老丈人把你誆出城，跟你們的敵人里應外合。現下江州已經變天了。可憐你爹聰明一世，竟然識人不清，選的親戚一個比一個不靠譜。那孫莫生與你們秦家有血海深仇，你們竟一直都沒察覺。如今他小人得志，才不管什么禍不及妻兒的軍規道義，聽說秦家已經被他殺得片甲不留了。”

“你胡說！”

女人輕哼一聲，“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有數。自從你們父子出事，你就該明白的。”

“那你還救我做什么！”秦湛霆心如刀絞，攥著拳頭渾身發抖。

女人瞥了他一眼，“也不算片甲不留，至少你還活著。”

秦湛霆想起父母兄弟可能慘死的景象，而自己竟獨自茍且，又內疚不已，癱爬在床頭放聲大哭，嘴里念叨著要報仇雪恨。

女人矗立在一旁一言不發，等他差不多發泄完了，才上前架他起身，“你先起來！”

“等等，你是誰！”湛霆在女人轉身時，猛然掀掉她的面巾，卻被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驚得目瞪口呆。

他難以置信地從胸口摸出那張已經被河水打濕模糊的照片，與面前的女人仔細對比，“你怎么跟我娘長得這么像？你是我娘嗎？”

他小心謹慎地圍著女人上下打量，“太像了，可是，你的年歲，似乎并不像。那你為什么會冒死救我？為什么對我的身世了如指掌？”

女人沉默不言。

湛霆早已身心崩潰，跪在地上抱著女人的腿大哭，“娘，我知道是你。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我一直在想你，爹死了，秦家沒有了，我以為你也不在了。”

年輕的女人顫抖的手想觸碰他，還是攥起來拳頭縮了回來，“你給我起來！”

“娘？”

女人冷酷背過他，將那碗粥遞過來，“不管我是不是你娘，總之我不會害你。你趕緊養好身體，等風聲松了，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湛霆乖乖接過粥碗，忽然又想起馨兒，“對了，娘，馨兒怎么樣了？她回白家住了，當時應該不在秦家，或許……”

“不知道。”

“娘，”

“你記住，”女人不耐煩打斷他的關切，“除了你，其他人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不，我不能不管我的家人。”湛霆一口將那碗熱粥灌下去，起身就要走，“他們跟你沒關系，跟我有！”

女人嘆口氣，“隨你吧。你如果踏出這個門，就別指望我再去救你。你的體質雖然天生比別人好，可不代表你不會死。”

“我知道，”湛霆準備出門，又心有不舍，回身向女人鄭重跪下，磕頭感謝，“娘，不管你是不是，謝謝你救我！”

湛霆頭起身也不回地離開，女人也只深嘆一口氣，“我真不想管你，可誰讓我攤上了你呢！”

湛霆偷了身普通老百姓的衣服，稍稍喬裝了一下，就悄悄潛回江州，暗暗摸回秦家。卻見屋內姨娘兄弟姐妹的尸體被一具一具抬出來，死相凄慘，連尚在襁褓中的小妹都未曾幸免。

門口百姓議論紛紛，湛霆內里痛心疾首，面子卻只能裝作事不關己，打碎牙齒往肚里咽。

秦成武的尸首已經被打撈上來，孫莫生因找不到秦湛霆的尸體陷入恐慌，立即懸賞一千大洋追殺這條漏網之魚。

湛霆不能久留，只能悄悄拜別秦家老宅離開。

因尸首中沒有馨兒，湛霆火速趕到白家，卻見屋內一片狼藉，箱子桌椅東倒西歪，屋內似乎被洗劫過，卻沒找到掙扎與血跡，馨兒可能已經安全逃脫。

湛霆稍稍安心，一面去找馨兒，一面謀劃安全離開江州的路線。

而馨兒這邊，也確實算幸運。

早在江州還沒變天之前，白旭東就發現街上的巡邏兵出現很多生面孔，當時就聞到貓膩：

秦家父子都出城去支援嚴大帥，城內布防有如此大的變動意味著要出大事。

白旭東繼續探查，很快發現秦家大門緊閉，站崗門衛都手持重武器，院內隱隱傳來求救聲，立即踩風火輪一般飛回白家，拉著馨兒和父親白英就跑，“爹，姐，江州要出事，咱們快躲躲。”

白英和馨兒一臉懵逼，可弟弟如此急切也來不及多問，白家父女隨便拿了點細軟就跟著旭東逃了。

白家的人前腳剛走，孫莫生的人后腳就沖了進來，一番翻箱倒柜的洗劫操作，悻悻而歸。

馨兒想趕回去通知秦家的人一起逃，旭東苦勸不住，只能打暈她帶著父親一起躲了起來。

等白家安定下來，秦家已經遭遇橫禍，連秦成武父子都雙雙殞命，馨兒痛苦不已，得知是孫莫生勾結方家發動兵變害了秦家，更是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

正當馨兒以為秦家都死絕了，悲痛欲絕時，白旭東帶回了孫莫生懸賞一千大洋追殺秦湛霆的告示，馨兒這才恢復些許希望，“只要大哥還活著，秦家就不會倒！”

這個時候，湛霆四處找馨兒，馨兒也想辦法找到湛霆，而孫莫生的懸賞令除了秦湛霆的人頭，自然還包括他聲稱“未過門的媳婦”——白馨兒。

馨兒為湛霆心急如焚，可她的出入被弟弟和父親雙重規勸，只能選擇相信弟弟白旭東的話，“只要秦湛霆的通緝令還在，他就安全，他應該也在想辦法找你。你乖乖地呆著，我找機會聯系他，送你們離開。你如果不聽話出去亂跑，很可能誰都保不住。”

過了幾天，旭東安排馨兒和父親白英跟著一隊神秘人準備離開江州，不料半途聽得前面一連串槍響。

旭東忙讓大家隱蔽起來，只身上前查看，卻見孫莫生帶著上百號重兵正埋伏在前，而秦湛霆正一邊打槍吸引孫莫生注意，一邊大喊，“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馨兒，她早離開江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