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天喜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父親,從井里用壓水泵壓了一瓢水,直接一飲而盡,水是清甜的,那時候的水還是可以直接喝的,只是后來聽說那些靠近工廠的村里是沒人敢這么做了,畢竟那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往床上一躺,用一本書打開蓋在臉上,這是天喜比較喜歡的一種思考方式,他喜歡聞書頁里的淡淡的味道,說不出來的喜歡。只是現在的他腦子里有的只剩下汪華說的那些話了,他知道她話里的意思,他又不傻,只是不喜歡表現的太聰明,畢竟傻一些可以更好的融入群體,沒有傻人,怎么才能體現出聰明人的存在感呢?大多數人都是喜歡展現自己的聰明才華的。
在他的心里,不知道什么算是愛,什么叫做喜歡,跟所有人一樣,都是源于自己第一感覺的喜歡,就像你喜歡一本書,只是喜歡,如果硬是要上升到所謂愛情,那個時候幾乎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存在,天喜的心里隱隱約約的好像有那么一絲羞澀和懵懂,他喜歡一位姑娘,但不敢說,就像你種下了一朵花,花朵含苞待放,你生怕會驚嚇了它,只是在默默的守著,不敢直言,而那個人不是汪華,天喜這一點心里是肯定的,他和汪華就像是跟胖子一樣的情感,是兄弟姐妹,是親人朋友,是任何關系,唯獨沒有所謂的愛情。
其實天喜今天很想告訴她的,但當看到她的表情時候,他硬生生的將話給咽了下去,他不想傷害她,就算是騙她,他也想等到她學業結束,或者考入了理想的大學以后,畢竟大學里接觸的人會更多,那個時候總會有人取代裝瘋賣傻的他的,這一點天喜是深信不疑的。他希望她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學,畢竟不是所有在大學里的學生都是為了學習,更多的只是為了那一份文憑而已,為了以后可以更好的混一份工作。
那一晚天喜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他看見自己跟在爺爺韓老爺子的身后,而最前面那邊有個熟悉的身影被一條很寬的河隔在了對岸,他認得出來,那是姥爺,是商老爺子,天喜心里很是激動,他很想喊話,但卻喊不出來,聲音好像被壓在了嗓子里。身邊的爺爺穿著舊時的軍裝,他不知道他們在干啥,一著急,醒了......
摸底考試結束了,天喜拿了級部的第三,也正是在發成績的這天,他的叔叔來了。
“叔,你咋來了?”天喜很是意外的問道。
叔叔看著他,表情有些凝重,說道:“喜兒,你姥姥怕是不行了,你爹媽離不開,讓我來接你回去,你老師那邊我幫你請好假了。”
天喜瞬間愣住了,心里一股莫名的酸楚瞬間涌了上來,嘴角抖了兩下,說道:“我這就走!”
王月正好路過,看到天喜的表情,一愣,問道:“天喜,咋了?”
天喜看了看她,很是平靜的說道:“沒事,我回家一趟,有點事兒!”說完跟在叔叔的后面走了,一路上叔叔的摩托車騎得飛快,但天喜還是覺得太慢......
到了家,天喜直接沖到了姥姥的床前,此時的姥姥已經不能言語了,而且已經穿好了那身人大去時候的衣服。
天喜直接雙手握著她的手,張開嘴,卻被眼淚淹沒了壓在嗓子里的聲音,他想喊她,卻不知道怎么喊了,心里就像刀絞一般,他跪在地上,任由眼淚滾落,旁邊的兩個姨將他扶起來,說道:“喜兒,你姥姥就在等你了,她心里念叨著你。”
天喜抹了一把眼淚,剛要說話,就聽見守在床邊的母親直接哭著喊了一聲:“娘啊!”所有人圍了進來,天喜知道,姥姥走了,她一直在等著自己,一直在等著這個不肖的喜兒回來,那一刻,天喜徹底的哭了出來,身子踉踉蹌蹌的跪倒在了床前,哭的有些氣息跟不上的感覺......
這一天,天喜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憎恨,發自內心的的憤怒和憎恨。門外,進來一個人,哭著進來的,天喜站了起來,他看著門外的人,那個人正是他的大姨,在母親病危那天遲遲不到的人!唯一一個遲遲不到的女兒!
天喜不知道心里的怒火是怎么來的,他盯著大姨,顫抖的聲音問道:“大姨,俺姥姥平日里就是念叨著你,數你來的次數最少,您今天又忙乎啥去了?!”說話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有些抖動了。
大姨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家里不是養的幾只雞么,走不開,這不,剛喂完就來了,但俺娘咋就走了呢!?”
“走了?!你問我為啥走了?!你還知道她是你親娘嗎?”天喜幾乎歇斯底里了的咆哮著:“她沒你那幾個雞重要嗎?!”
“啪!”一個巴掌甩在了天喜的臉上,他看著她,那是母親打的。
母親哽咽的說道:“你讓你姥姥走的安心些不中?!這些事兒是你該問的?!滾出去!!”
天喜憤恨的咬著牙,狠狠的瞪了大姨一眼,徑直的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對準門口的墻上就是狠狠的一拳,那一拳他是用足了力氣,恨不得將心里所有的憤怒都集中在拳頭上,一股鉆心的疼痛,他沒有在乎,拳頭上的血滴在了地上,他毫不在意,跟著又是一拳,接連打了七拳,直到一個人從后面兩手抓住了他的拳頭。
他回頭一看,竟然是汪華,他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問道:“你?來了?你沒上學?”
汪華看著他,擦了一把眼淚說道:“請假了,俺看你回來了,跟個不認識的人走了,俺怕你有事兒,就請假回來看看你在沒在家。”說著,她看了看他的手,哭著問道:“你這是發哪門子瘋?吃錯藥了?家里咋了?”
天喜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沒啥,俺姥姥沒了,我心里不痛快,沒事兒。”
“你就是個彪子,二彪子,你不要你這爪子了?打算干啥?”說著硬拉著他進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