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想當兵！”這是這個月底回家后，天喜鼓足勇氣跟他爹說的最有底氣的一句話。

發北一愣，面無表情的看著天喜，嘴角顫抖了一下，將手里的煙塞到嘴邊，狠狠的抽了一口，干咳了兩聲，悶聲問道：“你這是又咋了？”

“爹，俺就是想去當兵，沒有任何原因。”天喜說道。

發北看著他，沒有作聲，半天問了一句：“你.....你學習咋辦？不上學了？”

天喜看著自己的父親，平生第一次騙人，結果還是騙自己的父親，他這個理由想了很久了，說道：“讀！”

天喜他爹一愣，看著天喜，問道：“你的意思是上完學就去當兵？”

天喜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俺先去當兵，然后在部隊可以考軍校的，俺努努力，打算從部隊里考，那樣的話，咱家可以省不少錢，而且我也可以在部隊鍛煉鍛煉。”

天喜他爹看著天喜，沒有說話，將手里抽完的煙蒂丟在腳下，使勁的踩了踩，然后撿了起來，扔到了用罐頭瓶做的煙灰缸里。

起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你問問你娘去，她說行，就行！你爺爺那邊你也問問。”說完徑直走開了。

天喜嘿嘿一笑，騎車去了爺爺家，此時爺爺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聽收音機里說評書的，一把有些陳舊的躺椅就在那金銀花樹下，手里的煙袋悠閑的跟著蕩來蕩去。

“爺爺，俺想去當兵！”天喜來了之后，先是扯東扯西的說了半天，最后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韓老爺子一愣，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瞅著天喜，有點不可思議的問道：“喜兒，你說啥？”

“爺，俺想去當兵！你同意不？”天喜問道。

韓老爺子愣住了，接著問道：“喜兒，你爹揍你了？”

天喜抓了抓腦袋，不解的問道：“俺爹揍我干啥？沒有啊？”

“那你當啥兵？你好好讀書就成！”韓老爺子說道：“再說了，你爺爺我打了半輩子的仗，你姥爺也是，你就好好學習就成，你有那份子心就成，天塌了我們頂著，你當啥兵！”

“爺爺，你有你的理由，俺也有俺的想法不是？”天喜傻呵呵的笑著說道，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面進來一個聲音：“當兵是好事，該去的，要是我的話，肯定要俺孩子去。”

那個聲音是爺爺村里一個沾親帶故的，天喜得稱呼為大伯的人說的，天喜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那人有些招人煩，標準的勢利眼，很會賣口舌。進來后，不陰不陽的說道：“當兵是件好事兒，鍛煉孩子，現在的孩子啊太嬌慣了，去部隊好好改造一下多好，總比窩在家里強不是？再說了，現在考個大學也難，費用也高，天喜長大了，懂事兒了啊。”

天喜的厭惡之感由心而發，還沒等天喜應聲，就聽見韓老爺子悶聲斥責道：“放的什么臭屁？！你家孩子去部隊叫改造？不會說話，就把那張臭嘴閉上，找四小子的話趕緊滾屋里，別在這里厭惡，滾一邊去！”

那人非常熟悉韓老爺子的暴脾氣，那是他早年打仗時候留下的，村里人都熟悉這一點，沒人敢正面招惹他。那人尷尬的笑了笑，灰溜溜的進屋了。

“爺爺，你這脾氣還這么大啊？”天喜說道。

“沒事兒，最不待見這樣的東西了，嘴賤毛長的東西，沒瞅見他那樣子嗎？胡子斷橋的主兒！”韓老爺子說著，從裝煙的小袋子里捏了一點煙絲，壓到煙袋里，點上抽了兩口，接著說道：“你咋想去當兵來？”

天喜嘿嘿一笑，說道：“就是想去，去當兵的話，準備考個軍校，這樣的話，一不耽誤學習，二不影響當兵。”

韓老爺子看著天喜，悶了一口煙，說道：“你們現在想啥我不知道，但你記著，當兵的話，就要爭口氣，現在的兵不比以前，以前時候打仗，現在主要是訓練，真要去的話，讓他們瞅瞅咱們這邊的爺們兒，骨頭是硬的，骨氣也是硬的，想去就去吧！不過，我丑話說到前面，你起碼讓我見到張喜報，這個要求可以吧？”

“中！沒問題！”天喜笑著說道，低聲問道：“喜報是啥？！”

韓老爺子笑著罵道：“你這兔崽子，喜報就是獎狀！”

回到家里，天喜的爹看來已經將事兒告訴給了天喜他娘，天喜他娘什么話都沒有說。

天喜知道，母親是反對的，雖然不說話，那是因為彼此都不知道該怎么去說，天喜鼓足了勇氣，但還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畢竟這是在姥姥剛剛去世不多久的時候，再說這些話的話，好像有些殘忍。

熬到了學校，天喜始終沒有那份魄力跟此時的母親去談論投筆從戎的問道。

“喜兒，你咋了？”王月瞅著天喜的表情問道。

天喜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的說道：“沒啥，只是回家后，有點想念我姥姥了，心里空蕩蕩的，閃的慌。”

“想開些，過陣子就好了，人嘛，都得經歷生老病死不是嗎？”王月說道。

天喜點了點頭，剛要說話，身后跑來一人，直接手搭在了他肩上，扭頭一看是小胖這家伙。

小胖嘿嘿一笑，咧著嘴問道：“你真不仗義啊，喜兒，這是嫂嫂嗎？”

王月“噗嗤”一下笑了，紅著臉扭頭走開了。

天喜很是無語的掐了小胖屁股一下，低聲說道：“你大爺的，胡說什么？哪來的嫂嫂？！你特大爺的才幾歲，就嫂嫂！老子非讓你給害死！你大爺的！”

小胖使勁摟了一下天喜，低聲說道：“人家沒生氣，這說明你有戲哦。”

“滾犢子！”天喜說道，“你小子咋越學越壞了？讓你來讀書的，你咋讀歪了呢？誰教你的？！”

“甭跟我扯這些沒有用的，”小胖笑著說道，“我跟你說個秘密，你可得替我保守哈！”

“啥秘密？搞的跟個神經一樣。”天喜說道。

小胖壓低聲音說道：“喜兒，俺想去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