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買齊了!”
站在縣城東直大街上,蘇尋看了眼手中方塊形的桑皮紙,輕吐出一口濁氣。
平安縣作為郾城府境內規模最大的地縣,幅員遼闊,轄內百姓超百萬之數。
縣城內更是人聲鼎沸,繁榮一片,各類商品應有盡有。
昨天清晨習得天外飛仙之后有突破的跡象,但又被蘇尋硬生生壓了下去。
這一次的突破不同于先前。
是要渡雷劫的。
天雷何等聲勢、威力?
一個不小心就得死在滾滾雷霆之下。
而想達到此界修行山上的頂點,需要渡過足足九次雷劫!
一次更比一次危險。
由此可見修行其實并非易事,否則哪有‘修煉本是逆天而行’這個說法?
渡雷劫自然不是光憑著肉身就能扛過去的。
記載神霄煉氣決的金紙上寫的清清楚楚,煉氣境界的修士想要依靠自身的修為硬抗天劫,無異于飛蛾撲火。
筑基雖只需經歷一道雷劫,然而雷劫就是雷劫,不會因為你境界低微就手下留情。
放眼俗世,煉氣十層已經可以算做脫離了凡胎俗體的層次,但在修行界,也不過是剛有了踏過門檻的資格。
結成金丹客,才是我輩人。
可真要到了面對天劫的時候,莫說金丹修士,哪怕是經歷了三次天劫的元嬰修士也不敢不嚴陣以待。
何況他蘇尋現在不過是煉氣圓滿。
他當然不認為自己可以不借助外力就渡過天劫了。
而就在昨天夜里,寶貝桶子里收進了一張丹方、兩顆血丹。
丹方上寫了幾種常見的草藥,買回來之后配合血丹一起服用,渾身會結出一層厚厚的血痂,有抵消天雷神力、迅速恢復肉身傷勢之妙用。
蘇尋來縣城正是為了購買藥材而來。
所幸這些藥材都不算罕見,平安縣城內一應俱全。
一個早上的功夫,逛了三家藥材鋪子,丹方上的藥材便已經購買齊全。
咕嚕嚕~
肚子又發出了響亮的叫聲。
蘇尋無奈的搖搖頭,自從境界攀升之后,不僅飯量翻了好幾倍,就連感到饑餓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以往一天吃兩頓,每噸一碗飯都不覺得會餓。
現在一天吃四頓,頓頓吃三碗都有點頂不住。
幸好師父出去遠游了,不然肯定會挑著這點,笑著罵他比頭小豬還能吃了。
“這么一想,師父出去遠游已經半月有余了,也不知道他現在何處,吃了飯沒有...”
..........
蘇尋坐到街邊一家面攤桌上,要了碗陽春面。
買藥材花了不少錢,若不是實在饑餓難當,這碗陽春面的錢肯定也是要省下來的。
已經是晌午時分,面攤老板支起一塊泛黃的白布,為食客們遮擋些許日光。
蘇尋看著街上絡繹不絕的人群,有些感慨。
如此熱鬧的街市,似乎只存在于兒時記憶中,貧窮老鎮子里每年一次的廟會上。
然而在平安縣城里,卻從早到晚都是如此人潮洶涌。
就連縣城里的夜市也是熱鬧非凡。
這些街市隨著這座古老的縣城,見證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繁衍交替,一個又一個家族的興盛衰落。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不變的,大概只有統治著九州千百年之久的乾明皇朝了。
“沒想到一座縣城就已經如此繁華了,真是不敢想象欽州州城又是何等光怪陸離的景象了!”
陽春面很快做好,蘇尋感嘆完之后,低頭唆了一口面條。
“小...小兄弟,對...對州城感...感興趣?”
身旁,一個腦袋大脖子粗,穿著樸素的漢子坐了下來。
漢子操著一口外地口音,留著短短的寸頭,雙眼渾濁。
與平安縣城的人們顯得格格不入。
未等蘇尋回答,漢子沖面攤老板喊道:“老...老板,給...給我也來碗陽春面!”
漢子抬起下巴,對著正在忙碌的面攤老板叫了一聲,而后抱拳對道士打扮的蘇尋笑道:“在下,北...北落雪州第一狠人,范...范德彪!”
“未...未請教小兄弟大...大名?”
漢子的抱拳并非是道家的抱拳禮,左手抱右手,呈陰陽調和之姿態。
而是江湖上的規矩,右手在前。
漢子結結巴巴的自我介紹之后,面攤老板笑著打趣道:“彪哥,以你北落雪州第一狠人的身份,怎么就要了一碗陽春面啊?”
彪哥似是不屑回答,又好似怕得罪了老板就沒面吃了,只好嘟囔了句:“早...早上吃的太好了。”
而后不再管面攤老板,扭頭跟蘇尋嘮起了嗑。
“小...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蘇尋又唆了一口面,“小道名叫蘇尋,縣城西南三十里外,清風觀的道士。”
范德彪點點頭,哦了一聲,“哦,清...清風觀啊!”
“很...很多年前我...我去上過香,當時的觀主叫...叫啥來著...”
漢子摸了摸粗壯的脖子,想了好一會之后才嘀咕搭道:“云...云龍道人?”
“對...對了!就是云龍道人!”
“當時一見面,他就...就說我他娘是...是個人才來著!”
蘇尋一口面差點噴了出來。
這話說的倒像是師父的口氣,可這話不該是對你范德彪說的啊。
“云龍道人正是家師,沒想到范先生竟與我清風觀有如此緣分。”
范德彪認識師父,應該不是假話。
畢竟清風觀只是個小道觀,沒錢沒勢,在平安縣境內更沒什么名氣。
他沒必要跟蘇尋胡扯這些。
“嘿嘿”范德彪憨笑一聲,“確...確實有緣!”
面攤老板用漏勺將面條從鍋里盛進碗中,端到彪哥面前。
“來,彪哥,您的面好了。”
彪哥嗯了一聲,拿起筷子大口唆起了面。
也不知是嘴巴太大,還是愛吃這家陽春面,范德彪吃的很快,先吃上面的蘇尋還未吃完,他的碗底已經空了。
連面湯都不剩一滴。
一抹嘴,范德彪往懷里使勁掏了掏。
“壞...壞了!”
扭頭看了眼面攤老板,又看了看蘇尋。
“我...我錢被偷了!”
彪哥滿臉的驚怒,手還在不停地在麻布衣服的兜里掏來掏去。
“這...這可咋辦啊?”
面攤老板無奈的搖搖頭,范德彪在他這里吃面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少有給過錢的。
每次吃完了面,要么就是忘了帶錢,要么就是錢丟了。
“算了吧,彪哥,別掏錢了,還是按照老規矩來吧!”
彪哥笑了,旋即又裝作一臉無奈,端著空碗起身,走到面攤老板身邊,刷起了碗。
蘇尋笑著搖搖頭,看來范德彪是這里的熟客了。
“老板,面錢放這了。”
將六枚銅錢放在桌上,蘇尋起身離開了面攤,徑直向著縣城的西城門走去。
面攤老板應了一聲好嘞,走到蘇尋先前坐的桌子前,收起了錢。
“哎,客官,您錢給多了,陽春面三文錢一碗!”
蘇尋頭也不回,擺擺手,“多給的三文錢是幫范先生付的。”
面攤愣了一下,而后沖著范德彪笑道:“得,彪哥,今天您不用洗碗了,遇見善人了這是!”
范德彪也愣了愣神。
他在這家面攤吃了不少次白食,也跟不少食客套過近乎,蘇尋是第一個愿意幫他付錢的。
彪哥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土坯碗,
走出了面攤,跟在蘇尋身后約莫二十步的距離。
“好...好小子,你幫了彪哥,彪哥當然也...也要幫你了。”
“有彪哥在,包你筑...筑基這一劫平安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