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看著就是市井無賴,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高個子兇神惡煞地朝女子吼:“你個小賤人,以為能逃得過我們的手掌心。”說罷就去拽那名女子。女子嚇得瑟瑟發抖,愈發緊緊抱著張之起的腳不肯起。
司馬辰突然悠悠地問:“她欠你們錢了?”大漢一愣,似是沒有想到會有人突然問他。旁邊,他的同伙矮個子反應過來說:“她可是我們春花樓的人,是她自己說要賣身葬母的,給了錢卻又不肯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圍觀群眾竊竊私語:“這倒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不愿,又怎能要人家的錢”。女子抬起頭,面容清秀,她滿臉淚楚楚可憐地辯解到:“他們胡說,他們買我的時候可沒說自己是春花樓的,反倒說自己是城北布莊的伙計,要給老板娘買個使喚丫鬟,哪曉得,哪曉得葬完我娘后,他們卻把我帶到了春花樓,我,嗚嗚嗚嗚......”
眾人議論聲更大了,這不是騙人嘛。大漢有點兒急了:“胡說八道什么小賤人,錢你已經花了,快跟我們走!”張昌和問到:“她欠你們多少銀子?”大漢喵了一眼張昌和,被對方身上的氣勢鎮住,常年為官的人,不管原先脾性如何,身上總歸有普通百姓沒有的上位者的氣勢。大漢收斂了脾氣,恭敬地回答:“回這位老爺,一共三兩銀子。”張昌和不愿多生事端,對張全吩咐到:“給他們三兩銀子,滿大街追著抓個弱女子,成何體統!”說完甩甩袖子走了。
張全掏出三兩銀子給了兩個大漢,對著眾人喊:“都散了都散了,沒什么好看的啊,各自忙活計去吧。”
大漢拿著錢走了,女子卻不愿意走,跪在張之起面前求:“公子,我是您的奴婢了。”說完磕了一個響頭。張之起剛想拒絕,張之南開口了:“這位姑娘想必也是無處可去,這樣吧,先跟我們去客棧,梳洗干凈再說。”說罷就讓杏兒扶起那女子一起走。司馬辰看了一眼張之南,張之南回看了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地又各自目不斜視向客棧走去。從頭到尾張之起似乎都是局外人,任女子抱著腳也沒有急著開口說話。他留意到了兩人的眼神交匯,看著妹妹的背影,若有所思跟了上去。
他們救下的女子自稱叫潘春燕,梳洗干凈的潘春燕露出了真實容貌,長得很是標志,難怪春花樓的人會看中她。她說自己家住上坪鎮外三里地處的大河村,親爹早逝,親娘先前又病重,家中給娘治病已經賣掉了所有能賣的家什,還是沒能治好。娘去世后無錢下葬,而且自己已經沒有親人,在村里難以維持生計,迫不得已才到上坪鎮賣身葬母。張之南聽罷沒有多說什么,只說自己家并非大富大貴人家,養不起這么多丫鬟,讓她跟著杏兒他們擠一晚,明日便送她回村。
是夜亥時,一道黑色身影閃現在客棧后院,繞著院子走了一圈,走到東邊一棵槐樹底下,伸手抱著樹干就準備往上爬。
樹上突然傳來低沉的男聲:“張小姐這是來賞月么。”張之南嚇得手一頓,不用抬頭看樹頂她也知道是誰,“陰魂不散!”她心里咬牙切齒罵了一句,臉上卻帶著討好的笑容問到:“好巧啊,王公子,樹上的月色可好?”
司馬辰一本正經地說:“我可不是來賞月的,我來看戲。張小姐,你可想看?”果然,他什么都知道。張之南此刻心中那個悔恨啊,悔自己當初不聽師傅的話好好練輕功,稍微花點兒心思練,不說飛檐走壁,至少爬個樹啊上個屋頂啊之類的會輕松無比啊!好在,輕功沒有,臉皮也沒有啊。張之南抬頭望向濃密的樹葉,露出了甜美的笑:“小女子正有此意,王公子可否相助?”
黑暗中,隱藏在樹葉中的司馬辰看到了張之南月光下展露的笑顏,仿佛是那感知月亮光華而綻開的白蘭花,灼灼其華,能魅惑人心。張之南遲遲等不來回答,以為司馬辰耍她玩兒,正要擼起袖子準備自己爬樹,一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樹上俯沖而下,撈起她的腰肢,輕點幾下,把她帶往高處,她幾乎要驚叫出聲:原來這種自由飛舞的感覺就是輕功!
司馬辰把張之南帶到了客棧二樓屋頂上,放開摟著她腰的手。突然站在高處的張之南失去了依仗,搖搖晃晃根本無法站穩,幾乎要跌落的時候,一只大手一把把她摟進了懷里。張之南聽見了他有力的心跳聲,他的懷抱很暖,暖得讓她本來被夜風吹得煞白的臉瞬間泛紅,他衣服上有淡淡的香,極淡極淡,讓人感覺安寧。幾個呼吸間,張之南醒悟過來,推開了司馬辰,司馬辰拉著她的手臂小聲到:“動作輕點兒,驚動了屋里的人就沒戲看了。”張之南這才想起今晚的目的,顧不得臉紅,干脆俯身趴在屋頂上開始揭瓦片看戲。
一直等到子時,張之南都快趴到四體僵硬了,才看到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上了客棧二樓,走到最東邊的房間門外,伸出一根細長的鐵絲朝門縫里插,門開了。透過瓦縫,張之南看到那人在屋內燃了一小塊東西,冒出一股青煙,而后迅速離開。一直守在客棧后門的一個人悄然跟上。又過了兩刻鐘,一女子躡手躡腳地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張之南興奮地透過瓦片洞朝屋內看,果然是潘春燕。
她的猜測是對的,大街上她撲出來,沒有撲向走在中間看起來就有權勢感的張昌和,也沒有撲向長相英武俊美的司馬辰,反而撲向了走在最側邊張之起。她那一撲,顯然帶有目的。司馬辰顯然也是有所察覺,才會順勢開口問欠多少銀子。既然送上門了,她當然得收下人,否則怎么知道對方是誰想干什么。把人帶回客棧,又堅決要送她回鄉下,都是張之南有意為之,不這樣,沒法逼潘春燕有所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