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園。

溫冉剛給霍東寒和初一講完睡前故事，起身走到陽臺往外看了一眼。

很安靜。

霍南澈一直都沒有回來。

溫冉睫羽輕垂，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明明來之前最怕的就是遇上霍南澈，一個晚上也在提心吊膽，生怕霍南澈會逼她，可……他沒回來。

已經十一點多了。

溫冉深呼吸，壓下心里那點失落的情緒，轉身走進屋內，關了燈，又打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她并不打算在塢園過夜。

如果霍南澈真的不打算讓初一離開的話，她可以每天都過來一趟。

戈肇一直守在門外，看見溫冉出來便上前，“溫小姐，您不休息嗎？”

“我要回去了。”溫冉淡聲道。

戈肇楞了一下，“溫小姐，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先生有專門吩咐過給您留了房間，您要不——”

“不必了。”

溫冉打斷戈肇的話，“我回去睡，明天再過來。”

說完，溫冉也不給戈肇挽留的機會，抬步走下樓梯就要離開。

戈肇看了看時間，擰緊眉頭，難道真的就讓溫冉這么走了嗎？先生也沒有吩咐過什么，可萬一他回來沒看到溫冉的話，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里，戈肇疾步上前，“溫小姐。”

溫冉頓住腳步，轉過身看向戈肇，“戈管家還有什么事？”

“溫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溫小姐幫忙。”戈肇上前站在溫冉的跟前，話落，當即朝她九十度鞠躬。

溫冉往后退了一步，“戈管家不用這么客氣，有什么事如果是我能幫得上的，我可以——”

“還請溫小姐下一碗面條。”戈肇不等溫冉說完話，道。

溫冉狠狠一怔。

戈肇動了動唇，又道：“溫小姐，先生這四年來，胃病其實一直在加重，前些日子還因為胃潰瘍入院。那已經是這四年里第四次因為胃潰瘍入院了，可先生一直都不愿意聽從醫囑按時三餐……”

戈肇頓了頓，憂心道：“醫生說過，如果再任由先生這樣損傷自己的身體，胃潰瘍遲早有天要演變成胃癌。”

溫冉心中一駭。

“溫小姐，如果是您下的面條，我想先生一定會吃的。溫小姐，就算……不是為了先生，也請您看在先生是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父親份上——”

“好。”溫冉答應下來。

戈肇松口氣，展露笑顏，“我帶溫小姐去廚房。”

溫冉斂了斂眉，“不用，我知道在哪里。”

戈肇也不再多說什么，頷首，溫冉輕車熟路的走進廚房。

時隔四年，這個地方的一切都沒有變過，戈肇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原樣。

……

一碗西紅柿雞蛋蓋澆面做好了。

溫冉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道：“戈肇，面條我做好了，不過霍南澈今晚可能不一定回來，你把這個面條等涼了之后放進冰箱存著吧，等他回來之后再加熱，我把西紅柿汁分離開了，到時候倒下去——”

話沒說完，溫冉轉過身抬頭就看見身后站著的人。

她頓住了。

霍南澈看著她身后那碗西紅柿雞蛋蓋澆面，眸光深了深，喉結上下滾動。

“霍——唔！”

字音還沒發出來，陰影忽然蓋下來，霍南澈吻上她。

溫冉瞪大眼睛，一時間沒有了反應。

霍南澈扣著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過了半晌，溫冉才回過神來，用力的掙扎，可霍南澈抱的很緊根本不給她掙扎開的機會。

溫冉眼角微紅，一口咬在他的唇上。

血腥味在他們兩人唇齒間彌漫開。

霍南澈沒松開她。

溫冉死死地咬著，終于，霍南澈松開了，唇上都是血。

“啪——”

溫冉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霍南澈的臉上。

霍南澈被打得偏了頭，嘴角卻是勾起的，他握住溫冉的手腕，又朝著自己的臉上招呼。

溫冉瞪大眼睛，趕緊抽回手。

“霍南澈，你瘋了！”

“是，我瘋了。”霍南澈道。

溫冉抿了抿唇，霍南澈看著她，“溫冉，當初我見到你第一眼，沒殺了你，就是瘋了。所以后來才會愛上你，再也離不開你，我一直以為我可以保護你，可事實證明，我太自負了。我是瘋了，當初才會什么都沒有發現！”

溫冉聽到這里，臉上的神情一變。

“你——”

“我真是瘋了才會覺得你是真的不愛我了，不要我了！我——”

“你都知道了。”溫冉胸口上下起伏，語氣微顫。

她指尖動了動，突然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了，“是……是邢黎告訴你的？”

“遲默。”

溫冉垂下睫羽，沒說話。

霍南澈把她抱在懷里，“冉冉，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溫冉突然沒了掙扎的力氣。

他的懷抱還是跟當年一樣那么讓她感覺安心，讓她幾乎不想動了，不想管那么多了，躁郁癥就躁郁癥吧，最后變成瘋子變成精神變，她也不想動了。

她不逃了。

南宮柯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不走了。

溫冉腦海里充斥著這樣的念頭，閉上眼睛，喉嚨艱澀：“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四年，這四年她到底折磨了多少人？

她以為折磨的是自己，可……身邊沒有一個人比她好過。

這四年，她到底做了一個什么樣混賬的決定。

“對不起，是我……私下做出這樣的決定，沒有經過你的同意，讓你錯過了初一的出生，剝奪了——”

話沒說完，霍南澈卻聽不下去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剜在心上。

他又一次吻了她，把所有的話都堵上。

心里，一團火不斷地燒著，如果不是遲默說出來，他還有多久才會知道這些？說到底，不愿意回來塢園見她，除了怕破壞她和孩子們之間的相處外，他心里是怨她的。

所以不愿意回來。

可現在，他有什么資格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