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迷離朦朧。

墨清歌端著剛做好的羹湯，入了寢殿，欣然出言道：“妖神，來嘗嘗我親手做的宵夜！”

她全然沒注意到，貴妃榻上的男人，神色有些凝重與不悅。

顧衾墨微微側目，冷淡道：“先放下。”

淡漠的語氣，帶著幾分疏離。

“你怎么了？”墨清歌暗暗翻了他一個白眼，“怎么又一副我欠你錢的樣子？”

這個妖孽，真是陰晴不定！

顧衾墨瞥了她一眼，薄唇輕啟道：“近日，本神寢殿里總是會丟東西。”

“是嗎？”墨清歌故作一臉茫然，“可能是你這寢殿人太少了，容易進賊。”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明顯有些心虛。

但，她拿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用來賄賂這妖域的妖獸們。

她想，自己給這個妖孽當了這么多年的丫鬟，拿點報酬也是理所應當的吧，反正他又不在意這些東西。

顧衾墨的眼神，冷冽了一分，慍怒之意更盛：“你居然偷我宮殿里的丹藥和療傷藥，去給玄離！”

其實，這小丫頭的小偷小摸，從未欺瞞過他的眼睛。

但他之前是真的不在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但這次，性質不一樣。

他莫名的就很生氣。

聽到這里，墨清歌微微一怔。

看來，他都知道了。

于是，墨清歌只好開始狡辯：“那是我自己受傷了，跟玄離有什么關系？”

不能讓他認為，自己有想拉攏玄離之心。

否則以后，還不得更防著她了？

下一秒，就被他修長白皙的指骨托住下巴，將她下巴輕輕抬了起來。

“墨清歌。”他的語氣，冰冷刺骨，“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為了玄離，來他的寢殿偷丹藥也就算了，還要欲蓋彌彰。

說這丫頭對玄離沒有一點情意，他是斷然不信的。

被迫與他相對視，墨清歌秀眉微蹙，只覺得下巴被捏得生疼。

隔著咫尺的距離，能清晰感知到，他那張絕塵的臉上，以及周身，布滿怒火。

“我剛剛說的……不就是實話嗎？”她故作無辜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先、先放開我！”

“你接近玄離，究竟有何目的？”顧衾墨冷聲追問道。

“我……”

完了，他該不會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想拉攏玄離了吧？

“放開我！”

于是，墨清歌索性不回答他的問題，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推開了他。

下一秒，她抬眸，便見妖冶刺目的鮮血，順著顧衾墨袖口淌流而下。

鮮血，浸過玄衣，雖不太明顯，但她還是一眼看出了端倪。

“妖神，你受傷了？”墨清歌問道，“讓我看看！”

顧衾墨的神色，依舊冷漠，卻沒有半分拒絕的意思，任由她掀開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血淋淋的劍傷。

人族與妖族，剛經歷過一場戰場，但墨清歌倒是想不通，有誰能傷得了他。

“別動，我替你包扎一下，否則會血流不止的。”墨清歌抓住了他的手臂，從儲戒中取出療傷藥，垂眸的動作，十分投入。

顧衾墨看著她細致認真的模樣，心底微微生出些許波瀾。

“妖神，這劍傷是哪來的？”墨清歌佯裝隨口問了這么一句。

顧衾墨不語，似乎懶得回答她這個問題。

墨清歌暗暗在心里吐槽：死冰塊！

手中包扎傷口的力度，也忍不住重了幾分，氣不打一處來。

過了須臾，顧衾墨才開口道：“以后，離我手下那幾個統領遠點！”

墨清歌心想，果然，這個妖孽是擔心她人緣太好，將妖域的統領都拉走了。

她笑了笑，半開玩笑道：“那以后，如果我有事的話，直接找你嗎？”

“你一個階下囚，哪來這么多事？”

墨清歌不置可否：“我看，從我來妖域那天起，你也沒把我當階下囚看待，有時候對我還蠻好的，甚至會讓我忘了，我究竟是在被軟禁，還是在當貴客。”

“大言不慚。”顧衾墨打斷了她的話。

這個女人，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墨清歌卻不依不饒，還要得寸進尺：“莫非，神上是看中了我的美貌，所以不忍心對我下手了？”

下一秒，顧衾墨抽開手，冷冷道：“出去！”

不知為何，心跳竟然慢了半拍。

“別急嘛。”墨清歌拉住了他的衣袖，“還沒包扎完呢。”

嬌俏的聲音，甚是勾人心魄。

不知為何，每次激怒顧衾墨，她心里就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他越是惱怒，自己就越是開心。

“妖神。”墨清歌笑了笑，繼續道，“你這幅欲蓋彌彰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誤會，不知道的，還以為……”

話還沒說完，又被顧衾墨一把捏住小臉。

深邃的墨眸，宛如潭水。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冷冽：“墨清歌，我舍不舍得殺你，你可以試試看。”

輕佻的語氣，竟帶著幾分玩弄意味。

墨清歌搖了搖頭，意識到他來真的了，急忙躲開了他的手：“我……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說罷，她起身，轉移話題道：“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走了兩步，又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給你煮的羹湯，可別忘了喝了。”

丟下這句話，墨清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寢殿。

顧衾墨側目，視線落在桌案上那碗溫熱的羹湯上，微微有些出神。

前幾日，墨清歌一人在岸邊獨酌，最后在岸邊昏睡了過去。

他無意間聽見，那小丫頭在夢中呢喃著，想念月神宮的一切，尤其是她寢殿中那一盞，已經陪伴她上萬年的焚香臺。

那日，他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心生替她圓心愿的念頭。

借著戰爭，正好長驅直入了月神宮。

在人族看來，這是蠻橫的入侵。

然而，他只想取來那盞焚香臺。

月神宮機關重重，且處處是毒陣，他雖只受了這么些輕傷，但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替這個小丫頭，取回她心心念念的那盞焚香臺，甚至連影子也沒看見。

后來，他命人依照墨清歌睡夢中所描述的，在妖域造了盞新的焚香臺。

然而她看了，心中卻并無太多波瀾，也并不知，妖神這焚香臺，是為她而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