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灼灼從戰場上救下慕容復雪并回到慕容國后,看過秋嶼,她便主動約了慕容其華商談。慕容其華已經同意她下一次隨軍出征,但她知道他心里是不信的。所以,她必須證明自己。對于她主動提出來和將士同吃同住的提議,他完全不可置信,這實在太顛覆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但是她卻很堅持,給出的理由也足夠充分“既然我要領兵打仗,將士們須得服我信我。”
說到這里,慕容其華對她倒是生出幾分佩服來,也明白她并不是魯莽行事之人。正待他猶豫期間,她又提出來要見慕容復雪。“他同敵軍交過手,最了解他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我要向他請教。”這倒是好辦,慕容其華讓海如引她去了慕容復雪休養的地方。
慕容復雪一見是她來了,連忙起身,卻被她阻止了,她按住他的身子,道:“你身上有傷,不用起來啦。”隨后她便開門見山直接道:“我這次來,是想請教你一下關于西邊的戰況,你同他們交過手,肯定會了解。”
也許是看到她眉眼間的認真,他心臟抖了抖:“你真的要去?”“當然,這是我的理想。”擲地有聲的女聲。他知道,她心意已決。在心里默默嘆口氣,把想要阻攔的話全數咽回肚里,清了清嗓子,道:“好,我說給你聽。”
“這次向我們慕容宣戰的是西罌國,也是西邊最大的一股勢力。他們的首領叫拓跋竑,也是此番和我交手的人。他箭術了得,但生性十分自滿,這也是這次他們取勝以后仍步步緊逼的原因,他信奉乘勝追擊。”慕容復雪沉吟半晌,將他所了解的情況娓娓道來。
灼灼仔細聽他說,同時認真地在紙上寫寫畫畫,一抬頭發現他的姿勢很別扭,這樣怎么能舒服呢?這么想著,她起身幫他把背后的枕頭擺正,放在他腰的位置。一整套動作行云流水般,然后她又很自然地坐了回去,接著寫寫畫畫。只有某人的耳朵卻可疑地紅了。
“那我們的兵力呢?和他們比如何?”“差不多。”“那這一次失敗,你從中得到什么經驗教訓呢?”灼灼一本正經地問他,這個很重要,只有總結了上一次的失敗經驗,才有可能在下一戰中取勝。
“拓跋竑從一開始就盯著我下手,他知道我是慕容的首領,所以設下圈套誘我中箭,之后我軍便有些軍心動搖了,加上后來他們一直找不到我,以為我已犧牲……”
“我們的將士唯你馬首是瞻?”
“若是我領兵出征,他們便如此。”
這回答模棱兩可。
關于他和皇上的關系到底如何,她本想借此機會一探虛實,現在看來他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她看了一眼他胸口處的傷,若有所思,很快她便移開了眼神。
“情況我了解了,你好生休息,我就先走了。”說完她起身就離開了。
留下慕容復雪看著她的背影,思慮良久。
第二日,不等慕容其華宣召,她便自己先去了華龍宮參見。慕容其華像是料定她要來,已經等在那里了。
“同復雪聊得如何?”慕容其華挑眉,唇邊一抹戲謔。
她當真不喜歡他這副模樣,玩世不恭給誰看呢。
“甚好。”她回他不咸不淡的這么一句,反倒把他噎住了。
“我已有對策。”灼灼胸有成竹的模樣,“不過要等到了軍營,我再告訴你。”
她十分清楚慕容其華的套路,自己必須有所保留才行,不然他怕是又要玩兒什么花招。能當得皇帝的人,又怎會是單純的小白兔呢?攝政王尚且如此,更遑論一國之君?
“你的條件我可以考慮應允,不過……現在你不足以讓我信你。”慕容其華當真是個謹慎的性格,更何況打仗并非兒戲,事關百姓家國,他必須三思而后行。
“不妨說來聽聽。”灼灼也是臨危不亂的性子,她知道這事不會容易,前期的準備工作在師父的教導下,已經做得很充分,但面對這國君,卻是“帝王千面”,是做不得提前的準備而只能隨機應變。
“你非我國家之人,我對你的忠心,難以信任。”
果然是帝王呢,疑心病真是重呢。
“我師父曾經教過我,一個好的國師,是要把國家當成自己的去守衛。我明白你的擔憂,但請恕我直言,就算是慕容國人又如何?何以見得都是忠貞為國之人?況且若皇上真想了解我的忠心,才更要給我個機會,在軍營之中便可見一斑。”她聲音不大,卻字字堅定,句句在理,竟讓他一時無法反駁。
“西罌國這次想乘勝追擊,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
眼見他已經松動許多,她直接接了他的話下去,道:“即日便可啟程,隨陛下去軍營。”
下午,他們抵達軍營,將士們正在操練。
“究竟是何計策?”慕容其華偏頭來詢問她。
“據我了解,西罌國首領拓跋竑所在的拓跋一族,一向認為領兵打仗女子萬萬不可為,他們也將女首領視為異類,若是敵方派出女首領,你想他們會如何?”灼灼嘴角微彎。
慕容其華何其聰明,他很快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就照你說的辦。”她知道,他在心里已經認同了她的提議。
“還有一事需要陛下配合。”她難得露出恭敬的表情來。
“何事?”
“這段時間我會和將士同吃同住,培養感情,等到了那一天,由我先帶三分之一的將士出征,您帶剩余的將士在旁埋伏,不要被拓跋竑看到,等他們掉以輕心,拓跋竑的狂妄到達頂峰之時,陛下再出現,到時臣會配合您,將他們一舉殲滅。”
慕容其華露出贊許的表情。
“不過還有一點,非常關鍵。”
“你說。”
“我會用激將法,告訴他們攝政王重傷仍在昏迷,他勢必會說些難堪的話來冷嘲熱諷,還請陛下要把持住,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而壞了我們的計劃。”
“你果然思慮周全,朕記下了。”話說到這里慕容其華對她已經完全改觀了,她能憑一己之力在戰場上救下復雪,絕非偶然和幸運,她確實有過人之處。
二人就這樣擬定好了作戰計劃,慕容其華讓攝政王代為監國,自己則和灼灼每日在軍營里,同將士們一起操練,吃住也都是在一起,她堅持不需要特殊對待自己。
日子一天天過去,將士們從一開始的疑惑和不認同也逐漸對她改觀,不少人開始佩服起她來,再加上她會些醫術,平時將士們若有點兒小災小病的,往時都是忍過去就好了,現在也可以找灼灼看過以后,稍加醫治了。
等到真正上陣打仗那天,一切都按照灼灼預想的進行著。
她所料不錯,拓跋竑一看到是位女子領兵,簡直要笑掉大牙了:“慕容復雪呢?他怎的不來?”
“攝政王尚在休養,便派我來了。”她聲音平穩,絲毫聽不出破綻。
“還在休養?哈哈哈,本王那一箭也就是射偏了,不然他早就一命嗚呼了!什么‘冷面閻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如今還派個女子來,看來慕容國是無人可用了,弟兄們說是不是啊!”拓跋竑狂妄的笑聲傳進在旁埋伏的慕容其華耳朵里,他死死盯著那個馬上的人,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您如此有把握取勝于我,怎的還帶如此多的兵來?莫不讓人笑話?”她聲線一轉,完全是個嬌滴滴的女聲了。慕容其華忍不住蹙眉,真沒想到她還有這么一面。
“笑話!若是打你,本王一個就夠了!”拓跋竑似乎根本不相信她會領兵打仗。
當真狂妄!不過這正中灼灼的下懷,事情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許多呢!
“是嗎?若當真如此,那請王爺讓您的將士退回到淮水以外,您意下如何?”
“這有何難?”拓跋竑已經被自滿沖昏了頭腦,直接指揮大軍退到淮水以后。
這淮水以后,就是他們的老穴了,按照計劃,只要他的將士都退回去,慕容其華馬上帶兵包抄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拓跋竑話音剛落,灼灼便迅速與慕容其華交換了一下眼神,當然這些拓跋竑根本沒顧上,他甚至覺得這一仗都不用打了,他便能贏了,說不定還能抱得美人歸呢,還真別說,對方的首領還挺水靈!
這一仗的戰果自不必說,慕容國大獲全勝,幾乎沒耗費一兵一卒。西罌國也因此元氣大傷,至少三年內不敢再發兵來犯。
灼灼這一招出奇制勝,讓全軍將士,也包括慕容其華在內都是心服口服的。
這場戰爭的勝利,幾乎是直接將灼灼推上了國師之位,助她實現了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