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第一次這樣，這么近距離地、面對面地看著這個男人，他是一國之君，也是她劉秋嶼的夫君。

“我一直向往‘一生只愛一人’的感情，若不是和親，我可能會在秋笙國尋一個相愛之人，和他相伴余生吧。可是，我遇見了你，所以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聲音還是那么溫柔，但不同的是，多了幾分堅定在里面。

慕容其華安靜地聽她說，只是望著她，似乎想多看她一會兒，就能留住她在自己身邊。

“說實話，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從我剛到慕容國，就有皇后的存在，我告訴自己，我的丈夫他不是尋常百姓，他是皇帝，他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人，更不可能只愛我一個人。”她深深嘆了口氣，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那些痛苦和掙扎不過是因為她不愿意認命罷了，若是她可以將“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早點拋開，可能她會過得比較輕松開心吧。

“后來慢慢地，我越來越清晰一件事，那就是你是我的夫君，而我似乎也慢慢愛上了你。”如果說，和親是我的宿命，我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那我又有什么選擇呢？

“當我知道你的仇你的恨以后，我覺得很心疼你，你背負了太多太多，從那樣小的年紀開始。”她非常真誠地看著他說。

“我確實熱愛自由，但如果我遇到真心相愛之人，那便不算什么，我可以不要。”她聲音清脆，像是在對他承諾著什么。

“秋嶼，我不想你受委屈，我也不想再去敞開心扉對第二個人，因為我害怕受傷，我們這次回去就舉行立后大典，從此慕容國只有你一位皇后，好不好？”其實這些話并不是隨便說說的，他仔細考慮過了，他本就不是花心之人，當時迎娶納蘭迦娜也是因為太后有命，雖然他知道那八成是太后用來牽制自己的棋子，但那時候他羽翼未豐，只能按她說的做。因為這層關系，他對納蘭迦娜始終有所保留，他也一直不敢讓她懷上他的孩子，他怕事情的發展超出他的控制。

所以實際上秋嶼算是他第一個敞開心扉對待的女人，而暗無天日的童年經歷給他留下了深深的陰影還有疤痕，他實在沒有心力再去愛更多人了，他有秋嶼一人就夠了。

這是秋嶼第一次聽他說這么多話，也是第一次，她有機會了解他真實的想法。她抱住他，拍拍他的背，道：“好，都聽你的。”

“以后我會加倍對你好的，真的。秋嶼，你信我。”他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仔細地許下承諾。秋嶼，我想把我這一生交給你，你也把你的一生交給我，好不好？

“好。”她輕笑出聲，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想讓時間停擺，就一直這樣擁抱著對方吧。

兩個人互訴衷腸，這些話都說開以后，很多東西也悄悄發生了改變。

那邊，復雪和灼灼一直沒等到他們過來吃飯，復雪安慰灼灼道：“別擔心，他們可能是有其他事情。”

灼灼想了一下，也覺得應該沒什么大礙，這里是秋笙國，安全得很，應該不會出什么事才對。

她第一次，感覺到真實的安心，因為身邊終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一直大大咧咧的，比起依靠別人她更喜歡被人依靠，就比如她和秋嶼，也許在很多人看來，秋嶼一直在索取，但是只有她們倆知道不是這樣的，她們之間反而有一種神奇的平衡在，不然這份感情不會維系這么多年。

復雪突然伸了手過來，抓著她的手，另外一只手在拿著勺子吃飯，鎮定自若。她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這樣真好。

“你們應該很快要回去了吧？國不可一日無君哪。”劉乾突然開口，說來也奇怪，對于慕容其華和秋嶼的缺席，他什么都沒問。

“是的，應該就這幾天了。”是復雪開口回答的。

劉乾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繼續吃飯，吃過晚飯以后，他讓灼灼留下來，復雪微笑著對灼灼點點頭，便先離開了。

劉乾握著灼灼的手，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這些年，我對你實在是太嚴厲了，我也知道你心里怨過我，覺得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絲毫不在意你的感受……”

灼灼有些愕然，她確實這么想過。劉乾一直對她十分嚴厲，包括后來用她的夢想做籌碼，來交換自己到慕容國保護秋嶼，她只覺得劉乾真的很愛秋嶼，至于她，不過是一枚可用的棋子罷了。

她垂下眼睛，靜靜地聽著他說，卻絲毫不想反駁，既然是事實又有什么好反駁呢？

“你和秋嶼不同，你生在帝王家，人心險惡，所以我從來就沒打算過把你養成溫室里的花朵。和親一事，確實在我意料之外，卻也正好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把你送回慕容國。”劉乾繼續道。

“你可以怪我，但我還是想你能諒解我，如果可以，經常回來看看，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復雪這孩子很好，別看他平時總冷冷淡淡的，他只是不善言辭，顯得木訥，但其實接觸久了你就會發現，他真的很好。”

此刻的劉乾就像一個放不下女兒的老父親一樣，絮絮叨叨地囑咐很多話，灼灼的眼淚馬上就掉下來了，她并不是很愛哭，她早就習慣了自己去解決所有問題。但是就在剛剛，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是她的父親，而不是師父。

她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里解開了。

秋嶼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劉乾緊緊攥著灼灼的手，而灼灼哭得梨花帶雨。

她從來沒見過灼灼哭成這樣，但是轉念一想，她便明白了，那段時光她遠在慕容，沒辦法陪她一起經歷，這個中心酸……從灼灼成長為國師慕容灼灼……想必是經受了極其嚴苛的訓練吧。

劉乾命下人給秋嶼和其華留了飯，秋嶼提著食盒，和灼灼一起回房間去了。

秋嶼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一直拉著灼灼的手，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后只說了三個字，“有我在”。

這是他們在這里的最后一個晚上了，婉拒了劉乾想要設宴為他們餞行的想法，秋嶼笑著對父親道：“又不是以后不回來了。”

慕容其華更是攬著秋嶼，像是對著岳父許下承諾：“以后我們也會多回來探望您的。”

劉乾望著面前四個年輕人，心中五味雜陳，卻也十分欣慰和開心，總算是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