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其華抱著妹妹，心里五味雜陳，他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經懷疑過她的身份，甚至覺得她圖謀不軌，他就悔不當初，幸虧他沒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不然他就是再后悔也沒用了。

哥哥的懷抱非常溫暖，和秋嶼、和復雪的懷抱帶給她的感覺都不一樣。

“妹妹，你受苦了。”他明明有很多話想對她說，此刻卻全都卡在喉嚨，一句都說不出來了。他勉力壓下胸中翻騰的情緒，賢妃這個惡毒的女人，現在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就算將她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泄憤！

他的聲音顫抖，灼灼也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她也回抱住哥哥，遲疑了一陣才開口：“我不苦，王爺待我很好，秋嶼待我更是像親姐妹一樣。”而且，她現在還有了復雪。只要一想到復雪，她就覺得很幸福。

她說的都是實話，劉乾雖然對她嚴厲，但是也確實教了她很多東西，是個稱職的師父，又將她養大。而秋嶼這個對她來說家人一般的存在，更是給了她不知道多少的溫暖。她和秋嶼，是至交好友，是超越血緣關系的姐妹。

“嗯，我也很感謝他們對你的照顧，特別是秋嶼。”他忽然覺得十分感慨，原本普通的和親，竟牽出這么多陳年往事，還讓他因此找到了妹妹。秋嶼當真是他的福星。

“哥哥。”她忽然改了稱呼叫他，以往他們總是相互看不順眼，在很多政見上也總是有分歧，若不是因為秋嶼，她才懶得和他說話。其實她知道他也是一樣，只不過他看的是復雪的面子。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他們的關系是，親兄妹。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而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人了。

“嗯？”他扶著她的肩，這才發現兩人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他們真的很像，都是不愛哭的人，因為他們早就學會了堅強。

“好好珍惜秋嶼，她是真心對你的。”盡管對于過去他很多的所作所為，她真的難以理解，但是這畢竟是哥哥和秋嶼之間的感情，她不好插手。而這句話，是作為秋嶼的朋友對他最真心的囑托。

她眼神里寫滿了真誠，因為她從小和秋嶼一起長大，秋嶼是什么樣的人，她可以說是最清楚的。秋嶼值得被好好愛著。

“我知道。”他不是傻子，若說之前總有母仇未報隔著二人，如今時過境遷，他也該好好考慮他和秋嶼之間的感情了。

“她一直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我知道這在帝王之家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是真的愛你，我還是希望哥哥你能……”她一句話分成好幾段來說，其實她也明白自己恐怕沒什么立場提這種要求，但是她太了解秋嶼，她不希望秋嶼再度陷入痛苦的糾葛。

“嗯，我明白，這一點我有分寸，我也會和她好好聊聊。”他的確也有他的想法，只是還需要時間再考慮清楚一些。

“不說我們了，說說你和復雪吧。”他突然拿出哥哥的姿態來。

他不只是灼灼的哥哥，也是復雪的皇兄，復雪對她的心思他心里明鏡兒似的，原本復雪不愿意勉強灼灼，當時他作為一個外人，也的確沒什么立場和資格說三道四，所以也就沒有再提賜婚的事，可如今不同了，灼灼是他的親妹妹，那妹妹的婚嫁之事對他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這事關妹妹一生的幸福。

他和復雪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們也是彼此依靠著對方這么挺過來的，現在那些不該活著的人已經被他全部解決掉了，一切塵埃落定。

“你是怎么想的？”經過這么多事他也成長了很多，他知道感情的事勉強不了，他只知道復雪對灼灼的心思，卻猜不透灼灼是如何看待復雪對她的這份感情。

“我們、我們已經在一起了。”灼灼想著反正是自己的哥哥，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所以就直接坦白了。

“復雪和我是一起長大的，他的人品我很清楚。我還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孩子那么上心過，你是第一個。”這他倒是沒有想到，原來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本來他還準備了好多腹稿呢，現在看來都用不上了。

灼灼點點頭。

“哥哥同意我們在一起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句話，以前的她只要是自己認定的，幾乎聽不進去任何人的意見，可在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以后，她似乎也變得更加柔和了，棱角也都放在心里，不那么表現出來了。面前的這個人，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所以她想聽聽他的意見，她希望她和復雪的感情能得到哥哥的祝福。

“灼灼，我和你說件事。”他沉吟一會兒，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岔開了話題似的。

“哥哥你說。”她有些不明所以，哥哥想對她說什么呢？

“復雪喜歡你，我一早就知道，那時候我就說過直接給你們賜婚，想來你也不敢抗旨。但是他卻拒絕了。”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她，復雪是真的很愛她，也懂得尊重她，這一點他希望妹妹了解。

“為何拒絕？”她心里“咯噔”一聲，似乎有點兒往下墜。

她緊張地等著聽他后面的話，生怕錯過一個音節。

“因為他說他不想逼你，他想等你真正愛上他的時候，再水到渠成，而不是因為我的一道圣旨，讓你不得不嫁。”他繼續說完后面的話，然后觀察對面人的表情。

她的心終于在聽他說完這些話以后，歸位了。

還好不是她想的那樣。

“灼灼。”

“嗯？”

“復雪比我更懂愛和尊重。”他聲音溫柔，卻很有分量，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她的心上。

她聽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同時也更加堅定了慕容復雪就是那個對的人。

“我懂了，哥哥。”灼灼低下頭笑了，眉眼溫柔繾綣。

“和復雪好好的。”也是在這一刻，他更加感覺到自己“長兄如父”的責任所在。

兄妹倆相視一笑，彼此都很欣慰。

“哥哥，等我們這次回去，我想去看看父皇和母妃。”雖然無緣見上一面，但是她還有哥哥，這次回去她很想見見他們，和他們說說這些年她經歷的事情。

“好。”他頷首，他曾經暗自許下承諾，等他報了仇就回去看望母妃，并且告訴她這個大快人心的消息，現在看來這一天近在眼前了。

灼灼似乎想起什么，復又抱住面前的慕容其華，在他耳旁低語：“辛苦你了，哥哥。”

他們兄妹能相認，也是因為終于除掉了賢妃，而這么多年的忍辱負重，哥哥心里該有多苦啊。之前太醫給哥哥診治時也說此番病情來勢洶洶，兇險得很。現在想來那時她雖然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但是因為秋嶼來求她幫忙，所以她才一次一次來到秋笙國采藥，這才讓他逃過一劫，留了一條命。

所以其實他真正的救命恩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秋嶼。秋嶼原來是這樣愛他。

“傻丫頭，哥哥不辛苦，現在你也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團圓了。”他聲音有些哽咽，心里想著父皇和母妃一定可以看到吧，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如今好好地長大了，甚至能幫他分憂國事。他們在天之靈，也會和他一樣，感到欣慰的吧。

“嗯，我們還有新的家人了。”她從哥哥懷里抬起小腦袋，沖著他笑得燦爛。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是啊。”他也非常感慨，現在的局面，實在超乎他的意料，遲來的幸福真的來得太晚了，但是好在一切來得及。

正當兄妹倆陷入無盡復雜的情緒中時，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我們可以進來嗎？”是秋嶼的聲音。

想來復雪也在。

兄妹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十分默契地偏過頭去擦眼淚，然后灼灼過去開門。

門外一前一后地站著兩個人，正是秋嶼和復雪。

秋嶼拉過灼灼的手，在她耳邊小聲問：“聊的還好嗎？”

灼灼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俏皮地沖著她眨眼。

看她這樣秋嶼就明白了，應該聊的很好吧。順利就好。

“王爺請我們到大堂用飯。”復雪從進門開始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灼灼，但也還是沒忘了自己的任務。

秋嶼揶揄他道：“王爺這眼珠子累不累啊？是長在我們灼灼身上了？”

“是啊。”按以前他的性格八成會冷淡以對，現在卻像是轉性了，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承認了？？

灼灼有些羞赧，用胳膊肘捅了捅秋嶼，讓她別再說了，秋嶼吃吃地笑著，把灼灼往復雪身邊一推，自己則站到了其華身邊。

大約是因為有了灼灼的承認，復雪也膽大起來，直接摟了灼灼的肩，就往外走。

灼灼雖然害羞，但也由著他去了。

“瞧瞧他們兩個，這是正在熱戀中啊。”秋嶼調侃他們道，也挽著身邊人的胳膊道：“你餓不餓？我們也快去吃飯吧。”

那人卻拉住了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里。

“你怎么了？”秋嶼被他突然的舉動弄蒙了，疑惑地看著他。

“陪我走走吧。”他臉色有點不好，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情緒波動太大，還是站得太久累著了，或是舊疾又犯了。

“哪里不舒服嗎？”聽他這么一說，秋嶼擔心得不得了。

他只是搖頭，并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