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犬在解決掉楊之后,并沒有再追素,而是回過頭往村落里趕去,當它看到那只小黑犬的尸體時,立馬長吠了一聲,吠聲之中還帶著一絲悲涼,而也正是這一吠,讓陸澤身后的黑犬速度慢了下來。
陸澤也聽到了這聲犬吠,隨著犬吠聲落下,身后的壓迫感似乎有些遠了,他回頭一看,那黑犬不知道為何慢了下來,最終停下了追趕的腳步。
可隨后而來的一吠,令這只黑犬再度朝陸澤追趕而來,并且速度更甚,幾乎有些不要命的意思,連倒塌的樹干也不躲避,而是直接撞過去。
陸澤心里默默地給自己點上了三炷香,然后盡量往地形崎嶇的地方跑,顯然身后的那只黑犬已經有失去理智的舉動了,越是崎嶇的地形,對陸澤而言越有利……當然,只是一點點,因為這樣的地形,誰都不敢保證前方一點會是安全的。
搖光基地市所處的位置靠近內陸,且附近多山林,遠離原先的大城市舊址,這是基地市建造的規則之一——避開大型舊城市,因為城市舊址之中,生活著絕大多數的異尸,而異尸,往往比異獸還要可怕。
異獸畢竟占個“獸”字,有智商但不多,陸澤此刻與那黑犬的距離反而還遠了一些,盡管此刻他渾身上下也都是小傷口。
雖然陸澤沒敢往后面看,但他能夠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那只黑犬身上的傷口絕對比他還要多,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陸澤有把握……或者說有膽子發殺對方。
是的,陸澤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一直逃下去的,若非身后那只黑犬是捕獵歸來,單說體力這一方面他就比不過,所以他知道,得耗死對方,耗到對方體力變弱,利用崎嶇地形使對方受傷,這樣自己才有機會,不然一味地跑下去,自己一樣活不了。
“呼……”
察覺到身后的黑犬離自己又遠了一些,陸澤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越過一條溝壑,身影停滯,轉過身去,手握短刃,看向那黑犬。
陸澤猜的沒錯,黑犬身上布滿了小傷口,左腿還受了不輕的傷,不過它好像一點在意的意思都沒有,兇狠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陸澤,無他,因為陸澤身上有幼崽的氣息,而此刻幼崽已經是一具尸體,黑犬再沒智商也明白了這一切,所以它失去了理智,要不顧一切的殺死眼前這個人類。
“汪——嗚!”
一聲嘹亮的犬吠響起,黑犬朝陸澤發動了攻擊,它不在意眼前這個人類為什么停下不動,它只想咬死眼前這個人類,為它的幼崽報仇。
失去理智的黑犬說好對付也好對付,說不好對付也不好對付,一方面,它們失去了理智,那么面對一些情況就會不在乎,可另外一方面,這也就意味著它們可能會沒有恐懼,面對攻擊,它們不會在意,只會想著怎么樣才能殺死對方。二者之間沒有優劣,但對于此刻的陸澤而言,眼前黑犬的狀態,對于他來說,是優勢。
陸澤看見了黑犬受傷的左腿,因此斷定對方憑借本能的進攻會更偏向于右邊,因為其左腿無法完全發力。靠著這一點,陸澤很驚險的躲過了黑犬第一次的進攻——哪怕這只黑犬經過了捕獵,又經過了追逐,還是不顧一切的那種,身體狀態極差,可就是這樣,攻擊依舊差點命中陸澤。
直到許多年以后,陸澤都沒有忘記當時那一爪子從他面前揮過的場景,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幾次之一……
躲過進攻,陸澤并未停下腳步,而是抽出短刃,給那黑犬的左腿傷口處再添新傷。
這一下幾乎刺入骨髓,若非黑犬的右爪拍來,恐怕陸澤這一刀就能切掉整個左小腿。
不過顯而易見,這一下給予了黑犬重創,它痛嗷一聲,再次朝陸澤撲了過來,只是幾乎搖搖欲墜的左腿并不能支撐它很好的行動,它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
然而,陸澤并不打算給它這個時間。
趁著黑犬撲過來的瞬間,陸澤將身子下沉,反手握刀,一個滑步,同破開那血牙狼的肚子一樣,給這黑犬的肚皮來了一刀。
一道半米長的傷口出現在了黑犬的腹部,這是這仍舊不致命,顯然,黑犬受的傷比當時那只血牙狼還是要輕一些的。
但對于陸澤而言,這足夠了,眼前的黑犬已然是強弩之末,他都不打算再動手了,而是不斷的躲閃著黑犬漸漸慢下來的攻擊,直到,那左腿完全斷裂,腹部的鮮血也溢出許多之后,陸澤一刀插在了黑犬的喉部,果斷的了解了它的性命。
至此,陸澤長舒了一口氣,拿起蓋子已經有點變形的盒子,往基地市的方向趕去,他沒有停留的意思,畢竟誰也不知道,這里還有沒有其他的危險。
能夠殺了那只黑犬只能說是陸澤天時地利占夠了,對方捕獵歸來,失去理智,戰力受損,這是天時,崎嶇的地形,對于有腦子的他而言就是地利,盡管這樣說有點玄乎,但事實就是如此,少那些任何一項,陸澤現在都是尸體了。
經過這么一場大戰,陸澤很明顯能感覺出來自己的實力又有了一些進步,別的不說,耐力絕對是拉滿了,看起來真要變強,還得在死亡的邊緣摸爬滾打才行,不過這樣變強,陸澤著實不想再要,畢竟搞不好哪一次就會沒命。
比起剛剛逃命的速度,此刻陸澤的速度只有三分之一,因為他剛剛才經歷了一場大戰,體力已然消耗大半,能保持三分之一的速度還是因為他耐力足夠好。
終于,在看見基地市輪廓時,陸澤靠在一棵樹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只覺得自己喉嚨都要冒煙了,可這野外也沒有安全的水源,他只能擦了擦額頭,緊趕慢趕的往基地市趕去,其實此刻距離他們離開基地市還不到三個小時而已,然而對于陸澤來說,卻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經過一系列程序之后,陸澤進入基地市,他看到了那輛車,車旁邊站著兩個女人,一個是素,另一個則是雇主,素的雙眼通紅,但卻沒有眼淚,陸澤能大概猜到一些,不過大家都是出來拿命討生活的,都有回不去的那一天。
車上,素的情緒很低落,主駕駛的女子則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而陸澤在后面,也知道了楊和素的身份,二人是一對夫妻,真名分別叫做楊軒和李素,兩人還有一個孩子,比陸澤小,只有十歲。兩人都是從外區到中心區來的,和陸澤一樣,不過他們是為了給孩子好的教育,為此夫妻二人不但有正式工作,也會去開拓者協會完成一些任務。
而主駕駛的女子姓鐘,叫鐘妍,陸澤并不知道這個姓在中心區意味著什么,不過他知道鐘妍很大方,在確認書籍無誤之后,將金額增加了一倍,也就是說給了陸澤八千聯盟幣,而李素則是收到了整整四萬,夫妻兩乘以二,自然是四萬。原本任務死亡人員是不需要付賞金的,但鐘妍卻沒在意這些,這也就是為什么說陸澤覺得鐘妍大方。
進入中心區,陸澤在會合的地方下了車,此刻是下午,他背后的一間餐廳,那些個服務員依舊是那些個服務員,但陸澤總覺得,時間過了很久。
每個人最終都會離去,也許是壽終正寢,也許就是下一刻,大概,這就是事實無常吧。
這一趟陸澤的收獲不小,原本四千的賞金足足翻了一番,但同理,小命也差點丟了,可他沒有什么不滿意,要說后悔他也后悔過,因為命只有一條,丟了就沒有了,到那時,醫療費用到期,姐姐也只會被醫院無情拋棄。
陸澤需要錢,可他也需要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會有錢,只有活著掙到了錢,才能救姐姐。
下午無事,陸澤在中心區逛了起來,直到入夜才回到自己的一居室之中,這一下午的時間,陸澤確認了一些事——中心區的生活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大部分也是在忙忙碌碌的為生活而奔波,一個服務員的工資也就三五千聯盟幣,還不如陸澤一上午的一半,唯獨有些不同的就是小孩的待遇確實比外區好許多,能夠接受最基本的教育,最起碼不會像陸澤這樣字都不認識幾個,只會最基本的一些,而這些,還都是姐姐沒有生病之前教他的。
逛了一下午,陸澤確認了很多事,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郭暢給予陸澤的建議是最正確的,如果陸澤需要很多的錢,那么開拓者協會是唯一的選擇,至少以陸澤這樣的身份和實力,是唯一的選擇。
……
與此同時,在離陸澤不遠處的一棟公寓內,一間一室一廳房內,李素在家等待著自己孩子放學,只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這位母親就從悲傷之中走了出來,在這個時代,你必須這樣做。
很快,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從門外內外利落的走了進來,他剃著短發,模樣有幾分像李素。
“媽,爸呢?還沒有下班嗎?”小孩換上拖鞋,熟練的走向桌邊,桌子邊上有一大堆書籍。
李素深吸了一口氣,將一切事實告訴了小孩,這不是能夠瞞住的,還是那句話,在這個時代,必須這樣做。
孩子很痛苦,很難過,可他明白,父親是為了他,所以他必須要更加的努力,要對得起父親。
是啊,這個時代,既不黑,也不白,只有灰蒙蒙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