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嗎？”

路明非看著大門再一次對他敞開，看向獨自走出來的女孩，歪了歪頭：“莉娜？”

“好了?！迸⑿χ?，與男孩四目相對，臉上飛過一抹羞澀。

“那我去和醫生打個招呼?！?

路明非走進屋內，拍了拍盯著案例發呆的男人的肩膀：“教員，完事了嗎？”

“嗯?！备簧窖攀伏c了點頭，依舊注視著手中的紙張。

“既然好了，那我們就走吧。”

路明非見狀舒了口氣，他輕輕關上門，背后跟著女孩，女孩低著頭，像是犯了什么錯誤等著老師批評的學生一樣，二人穿過一間間密室，里面還能聽得到執行部專員們的歡呼，這是傳統，在任務完成之后可以稍稍放縱一下。

就像奧丁會在英靈殿中放置美酒和食物，來犒賞那些剛剛決斗完的勇士一樣，緊繃神經的專員也需要時間來調和情緒。

路明非打開手機，看了眼諾瑪發來的消息，行程已經訂好，明天早晨六時的飛機，在那之前應該就是自由活動時間。

這段時間，他已經想好了用途。

清完所有信息，路明非給愛麗絲發了條‘我出去玩了，到時候機場見就好’，然后按動電源鍵將手機關機。

“聽說你父母在樓下，我們去見一見吧?！甭访鞣翘嶙h道。

“好啊，正好和他們說一聲?！崩蚰人伎计?，笑道：“你后天就要回學校了吧，我就說陪朋友瘋一天，他們應該不會反對的?！?

二人腳步聲回響在樓梯間中，像是命運的交響曲，每奏起一次，故事的章末便會被推進一分。

......

莉娜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在看到女兒被如此優秀的男孩所救下之后，那笑容簡直比昂熱的還要慈祥。

路明非內心吐著槽，表面上卻恭敬回著話，還是像編排的身份那般，完美扮演了一個斯坦福大學優秀學生的角色，莉娜父母簡直看他看得不能再滿意，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將他直接綁回家中。

“如果莉娜早能交到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這樣她也不至于一直這么消沉了?！崩蚰雀赣H，那個在好萊塢有著相當名聲的男人感嘆道。

“看來我們這次旅途還是有效果的，不是嗎？本來就是帶莉娜到處散心，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說實話，我已經很久沒看過我們的女兒露出這樣的笑容了?！崩蚰饶赣H，一位路明非覺得相當面熟的女性笑道，同時還摸了摸路明非的頭發，輕聲說：

“我們莉娜是個很好的孩子，一定要對她好一些啊。”

“我會的?！甭访鞣切α诵Α?

二人順利得到了莉娜父母的允許，凌晨四點從市中心的高樓走出，拿著車鑰匙，鉆進天藍色的跑車中。

跑車是愛麗絲的，她很大方表示要是想帶著女孩在偌大的城市里面瘋一天，車是必不可缺的東西。

道路上黑影奔馳，窗外是剛剛升起的晨曦，與還沒完全落下的月盤，以及少數睡眼惺忪的行人。

搖下車窗，清新空氣涌入車子內，沖淡了身上的酒氣，男孩女孩相視一笑，卻一話不說，只是看著兩側遠去的大廈，各有思緒。

時間在沉默中慢慢流逝，直到車輛開到了金門大橋下。

路明非停車，拔出了車鑰匙，注意到身旁女孩驚訝神色，他揚了揚眉毛：

“你不是來旅游的嗎？我在這里念書，肯定要帶你四處逛一逛的?！?

男孩打開車門先下了去：“金門大橋，舊金山的地標性建筑，來舊金山旅游一次，怎么也得看一看吧?！?

“是啊，我和父母前兩天去紐約就很匆忙，什么也沒干成。”莉娜閉上眼睛喘了口氣，打開車門也跟著下了車。

“身體還能扛得住吧?！?

“目前為止沒什么問題。”

“那就好，好不容易來舊金山一趟，卻沒玩盡興的話，我可是會自責的?！?

二人并排走上步行道，由于時間還早，整座大橋彌漫在氤氳霧氣當中，從遠處看去，只能憑借著橋上發出的光線來依稀看出橋的形狀。

也不知道是什么緣故，此刻的步行道上只有他們兩個行人，不過路明非也懶得去思考，腳下蔚藍海水蕩漾，身邊是帶著芬香的姑娘，燈光在霧氣中閃爍，此情此景若是還能思考別的事情，應該去醫院檢查檢查了。

“真的很謝謝你?！崩蚰鹊椭^盯著自己的羊皮小靴，燈下她的影子緩慢移動著，跟著前方那沉穩的身影。

“真的不用客氣，舉手之勞罷了。”路明非搖了搖頭。

女孩一蹦一跳來到男孩面前，貼近，清澈的眸子直視著他的雙眼：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我知道。”路明非慢慢笑了出來，卻豎起手指在嘴唇前：“但還沒到時候?！?

“沒到時候？”莉娜好奇歪了歪頭。

“這才是一天的開始，這個時間更應該去好好享受這座城市，不然你來到這里不就沒什么意義了嗎？”路明非聳聳肩膀：“至于想說的話，晚上再說，不然有什么矛盾的話，會影響我們一天的好心情?！?

“晚上？”莉娜依舊不明白。

“我包下了Fly House三層的舞廳，可以請漂亮的姑娘一起跳一支舞嗎？”路明非依舊微笑：“有什么事情，在那之后再解決?！?

四目久久對視，莉娜的嘴唇慢慢挑了起來：

“當然可以?！?

“那就這么定了，白天在舊金山城里面瘋一天，晚上我們去跳一支舞。”路明非說。

“帶著年輕女孩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里耍一天可是很費錢的。”莉娜第一次露出了壞笑：“你應該帶夠了錢吧。”

“當然?！甭访鞣怯弥讣獍炎约旱暮诳◤目诖袏A出：“今天由路公子買單?！?

“那就好?！迸⒈谋奶白咧?，后過頭來對著男孩眨了眨眼，像只狡黠的小狐貍：“那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莉娜.奧斯托麗的真正模樣?！?

“正好我也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模樣的。”

晨風吹過臉龐，路明非淡淡說。

......

在金門大橋溜達了半個多小時后，二人再次坐上了車。

莉娜徹底放飛了自我，打開了跑車的頂棚，脫掉了靴子站在座位上，半個身子露在外面，尖叫著，路明非很識相把油門踩到了最低端，排氣管發出炸裂一般的聲音，撕裂了街角的黎明，路上行人紛紛把視線投過來。

女孩貌似從未這么高興過，或者說是壓抑了許久總算完全釋放了情緒，絲毫不顧忌眾人視線，對著蔚藍的天空大吼著。

她的精力仿佛無窮無盡，一會又唱起了歌，在唱了好幾首后又開始喊起一些奇怪的話，像是和某個人對話一樣：

‘Hi，我是莉娜.奧斯托麗，很高興認識你?！?

‘一起玩吧，也許我們能做一輩子的朋友?！?

‘......’

來回折騰了半個多小時，莉娜總算是有些累了，坐了下來，女孩面色紅潤，發尖黏在她的臉頰上，清風徐來，夾雜著女孩的體香傳入路明非鼻中，男孩見到了目的地，打著方向盤一腳剎車踩下，把車直接漂移在了停車位中。

“走吧。”

“？”莉娜看著面前的還沒正式營業的商場，歪了歪頭。

“女孩子總要多有些好看的衣服?！蹦泻W著她的模樣也歪了歪頭：“總不能我就和導游一樣，帶你四處轉轉吧?！?

“那我就不客氣嘍。”

“嗯......那我們先.....”路明非指了指樓下的大M金拱門，提議道：“找個地方補充一些能量？”

路明非早就餓著肚子凈靠那兩杯咖啡頂著，至于莉娜，也早已經饑腸轆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填了頓肚子，時間也過去了許久，街上人逐漸多了起來，雖說是工作日，但在舊金山不用上班的人還是蠻多的，從無業游民到億萬富豪各種人都有。

路明非也算是各種意義上的大吃一頓，把平日里沒吃過的都點了一遍，說實話他早就看得相當眼饞了，可惜前世伊莎貝爾對他的飲食管控還算蠻嚴格的，這些垃圾食品都不被允許帶入學生會的大門。

二人吃飽喝足，直接鉆入了商場里。

某位名人曾說過，只有在購物中，你才能看見一個女孩真正的模樣。

莉娜也不例外，雖說她一開始盡力想裝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樣子，好好跟在路明非身旁，但在那五花八門店鋪的誘惑下，還是慢慢靠近，最后不自覺停下腳步走了進去。

路明非看著女孩的背影，無奈笑了笑，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裙子、風衣、襯衫還有各種褲子靴子鞋子，凡是莉娜試過的東西，路明非全給她買了下來，莉娜本來一直在拒絕，說著‘不太適合我’，但路明非卻擰著眉頭說‘明明很好看啊，為什么說不合適’，再加上一旁營業員小姐姐們的助攻，說什么‘你男朋友說得對，小姑娘穿上這個多好看’之類的話，最后女孩只能羞紅著臉接受下來。

女孩子在購物的時候精力就是無窮無盡的，路主席不得不承認，當年他和舞王大戰從一座樓頂跳到另一座的時候也沒有這么累，如今卻要捂著腰滿頭大汗時不時還歇一會。

莉娜卻是一點事情沒有，連大氣都不喘一口。

“嗯？”路明非看著腳步停下來的女孩：“怎么不繼續了？”

“找個地方歇一會吧?！崩蚰刃σ饕骺粗访鞣恰?

“我還能行，如果這樣就沒勁了，你也太小看交往過二十三個女朋友的我了?！蹦泻⑵财沧臁?

“我也有點累了，找個地方喝杯茶，休息一會，晚上你不是還要和我跳舞嗎？”女孩依舊笑著。

二人登到大廈樓頂，這是他們這里的特色茶廳，建在樓頂處，外面是廣闊的陽臺，在春夏暖和的時候可以選擇在遮陽傘下喝著咖啡看著夕陽和繁華的城市交相輝映。

這里確實是一處約會圣地，如果不考慮價錢的話。

“坐外面吧?！崩蚰瓤戳搜蹘缀鯖]有人的外側長椅，提議道。

“好啊?！?

二人端著咖啡入座，四目相對看著對方，直到放在一旁購物袋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他們才笑了出來。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看起來這么好笑。”路明非一邊拾起垃圾袋，一邊打趣道。

“沒什么，只是覺得很幸運，能讓你看到真正的莉娜.奧斯托麗。”女孩依舊笑著。

夕陽半落，從高樓大廈縫隙中穿過的光線懶洋洋照在二人臉側，他們的笑容卻更加燦爛，女孩端詳著男孩那不算英俊卻相當有氣質的臉龐，愣了愣神，捂住嘴笑道：

“如果能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要是把你拉過來做男朋友，肯定會很幸福。”

男孩一愣，搖了搖頭，苦笑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宿命鋪下的道路，在未到達終點之前，絕大多數人只能像失去了剎車的跑車一樣，要么加速到油盡，要么半路撞毀?！?

“好有哲理啊，你該不會就是靠這一招談了那么多的女朋友吧。”莉娜輕笑著。

“當然不至于，我是實力派選手，不搞這些花里胡哨的?！甭访鞣且荒槇远〒u了搖頭。

說完，二人再次大笑起來。

旋而再次沉默下去，看著杯中緩緩下降的液面，不發一言。

其實剛才莉娜想說的是，你愿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一個很長很無趣的故事。

很長到只有她一個人全程堅持了下來，很無趣到最算是她也會感覺有些沒意思。

但她想起了男孩所說的話，如果結局無法更改的話，那么為何不在那之前一直保持愉悅的心情呢？這樣對誰都好。

看到男孩的笑臉，女孩心說算了。

在最后的舞曲響起之前，故事還在繼續，不是嗎？

說什么也擺脫不掉最后曲終人散的結局。

光影浮動，天使仿佛在最后的舞臺上跳著華爾茲，他的腳步愈發急促，加快著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

黑夜再次降臨，吞噬掉一切，除了舊金山的繁華，以及帶著微笑走向終章的男孩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