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也維持不住端莊，殿上倒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公主，您年紀也大了，趁著這宴會也擇個夫婿吧。”

丞相夫人自家的事管完，又到這邊勸諫她來了。

朝顏捻了瓣荷花酥，回頭瞥了她一眼。

朝顏的容貌，無論什么年紀的女人看到大抵都會嫉妒的。以前公主只是貌美，現在氣度卻越來越好了。一舉一動，盡是風情。只是她眉眼實在冷漠，讓人沒有褻瀆的想法。

“公主殿下，也非臣婦勸您，杜小將軍人在邊關，而且他家中門風甚嚴，大抵不會同意您進門的。”

幾下幾個命婦好像意會到了什么，狀若害羞的捂住了臉，悄聲說著什么。

“丞相夫人這話可不對了，咱們公主面首這么多，現在又癡纏上了齊公子，哪會尋個郎君安定下來呢？”

一位著鵝黃衣裙的官家小姐發聲，看到大家都望著她。她一吐舌頭，鉆進了母親的懷里。

這些夾槍帶棒的話，原主聽到還會傷心，但是朝顏早已免疫了。

她剛成仙時，上神愛慕她，只顧自己表達深情。完全不想想，她一個小仙，如何在眾位女仙的夾縫里生存。

她當日受過的罪，可不只是語言上的譏諷。

皇后一摔茶盞，面帶郁色。朝顏沖她輕輕搖頭。

她微微一笑，風情搖曳。

“多謝丞相夫人的勸諫，只是擇婿這事，本宮暫時還沒這個興趣。”

“是嫁不出去吧。”

不知是誰小聲說了這么一句，朝顏到此才發出真心的笑意。

“丞相夫人如此關心本宮，有一句話就不得不講了。您家的小公子，前幾日可找到我，說要做我的‘入幕之賓’呢。”

“什么，這個逆子！”丞相夫人一急，捂住心口。

“夫人別急，公子還小，過兩年就懂事了。”

鄰座的夫人扶住她，勸道。

這荷花酥香甜可口，讓朝顏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的語氣也甜蜜起來，只是說出來的話更加氣人。

“是呢，我當日也是這么告訴他的。可惜小公子癡心一片，說要科舉之后就來娶我。可惜我不嫁人，他怕是只能做我的面首了。”

“你這小娼婦！”丞相夫人猛然站起，指著朝顏的鼻子就罵起來。

殿上的氣氛瞬間尷尬，朝顏收起了笑容。身邊的宮女躊躇著，竟然不敢訓斥這丞相夫人。

“大膽！”

朝顏拿起桌上的茶盞砸到她的頭上。

她氣勢逼人，雖未起身，皇家氣度已盡顯。

丞相夫人猛然跪下，等反應過來時，又覺得丟了面子。已經進退兩難，不知道是該起還是該跪。

“本宮是先帝親封的公主，當今圣上的胞姐。陛下給你權，是給你的臉面，不是讓你大膽來辱罵本宮的！”

她說話語速偏慢，咬字和常人不太一樣，但是卻令丞相夫人遍體生寒。

她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宮時，先皇后還在。長公主在她身邊時，也是如此嬌縱，如此的，讓人敬畏。

她當時失手打碎了茶碗，在殿外跪了一整天。長公主那么小的一個人，罰起人時讓人頭皮發麻。

如今，丞相掌權，她身份今非昔比。她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害怕長公主了，為何今日，居然怕的更加厲害。

“長公主饒命，臣婦一時之失，長公主饒命。”

丞相夫人如今是舍了面子，把頭磕的砰砰作響。

不少命婦下跪為她求情，朝顏卻命侍女添了茶，看戲似的坐著。

皇后有些坐立難安，既怕給陛下惹麻煩，又痛恨這些人。

朝顏向皇后投去安撫的眼神，她垂眸凝視著殿下的人。

丞相夫人磕頭的聲音越來越小，眾多命婦的求饒聲。還有哭泣聲，也逐漸變小，直至寂靜。

她們覺得自己丟了面子，可也不敢真的站起來指責公主，就這么僵持著。

“我看你們現在一個個的，真的是膽肥了。先帝在世時，因為信任你們，放權給各位。只是各位愚蠢至廝，狂妄至此。”朝顏拿金釵撥了撥旁邊的糕點，仿佛閑聊似的說。

“都起來吧，饒你們一次。本宮身邊可有著記事的言官，我倒不在乎這個。只是各位在我身邊說話可得注意點，不然得陪著我青史留名啊！”

她目光帶有嘲意，這些命婦小姐卻都不敢再瞎說話了。

雖說長公主沒什么好名聲，但是世事如此。她們若是對長公主不敬，恐怕也不會在史書上記上什么好事。

殿內好像又恢復了其樂融融的場景，直至陛下傳話開宴。

賞荷宴是先帝在世時留下的傳統。原是朝顏未及笄之前，為她挑選夫君所用。時至今日，雖然名頭沒變。但已經成了官家貴族，年輕臣子相親的好時機了。

來賞荷宴的人眾多，各家老爺夫人，還有適齡的公子小姐都在。

舉宴的大廳極為寬敞，陛下象征性的講了幾句話，就讓眾位入席了。

殿內燈火通明，燃著的蠟燭各個都有成人手臂一樣粗。將這室內照的亮如白晝。

皇帝皇后位于上座，臺階下是眾位的位置。

從帝王的金階下擺滿了小案。中間空出一條大道，男女分左右排開。

朝顏在右手邊第一個位置，下邊除了幾位王妃，就是丞相夫人了。

誰靠前，誰的勢力越大。女賓從朝顏這一排算，她身后還坐了四排。

雖然都知道這是相親宴，大家一開始表現的還是很含蓄的。

首先是皇家準備的歌舞節目，其次便是各位年輕一輩的才藝展示。

朝顏對這些沒什么興趣，她只品了桌上的酒。

朝顏愛喝酒，在公主府里有小魚管著，憋的她心癢癢。

她成仙已有萬年時光，再美味的瓊漿玉液她都已經喝膩了。

這凡間的酒雖然不如天上精致，但卻別有一番風味。果然，沾上這塵世間的因果，酒也變得有滋味許多。

她做神仙時酒量極好，這宮里準備的酒也只是些低度的果酒而已。

燭光被移到中央過道，照亮在臺上表演的閨閣小姐。

臺上人水袖一起一落，拖沓迤邐。朝顏指揮宮女給她換壺新酒，超認真的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