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靈的指尖在石壁上擦出血痕。方才卯時三刻的晨光斜射進劍池，在濕漉漉的巖面映出七枚光斑——正是昨夜七星燈的位置。她按著《破陣曲》的調弦順序依次叩擊，當最后一枚光斑被染紅時，石壁轟然洞開。

濃重的藥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赤靈看見秦楓長老背對著她站在丹爐前，爐火映著他手中剖開的紫檀木盒，盒底赫然嵌著半塊玉如意，血紋正順著盒縫往他手臂上爬。

“您果然換了阿娘的藥。“赤靈的聲音驚得秦楓手中藥杵墜地。爐膛里未燒盡的烏蕨葉間，混著幾片關玊青咳血手帕上才有的紫斑碎屑。

秦楓轉身時，赤靈看見他脖頸已布滿蜂窩狀孔洞：“傻孩子，我在救你娘啊。“他顫抖著舉起木盒，“當年石憬帶走陽玉時，在你娘心脈埋了噬月劍碎片...“爐火突然暴漲，照亮石壁暗格里密密麻麻的瓷瓶，每個瓶身都貼著名字——遲學衛、徐樞、赤靈。

“每月取你們心頭血煉藥，才能壓住劍靈反噬。“秦楓枯手突然抓向赤靈心口，“就差你的血了！“

赤靈旋身后撤，腰間軟劍削落秦楓半截衣袖。碎裂的布料里飄出張婚書，新郎“石憬“的名字被朱砂劃破，旁注小字力透紙背：「以吾骨血，封爾劍魄」

“石憬...是阿爹？“赤靈怔忡間，秦楓的毒掌已拍至面門。

“鐺！“

青銅面具撞偏毒掌，黑衣人腰間噬月令擦著赤靈鼻尖掠過。赤靈趁機劍挑婚書，泛黃的紙頁在爐火中蜷曲，露出背面的地圖——荊州關家劍池的位置釘著枚帶血的銀針。

“走！“青銅面具下傳出遲學衛嘶啞的聲音。他拽著赤靈撞破暗門時，秦楓的狂笑震落洞頂碎石：“逃吧！等關家那丫頭徹底魔化，你們都是噬月劍的祭品！“

暴雨傾盆而下。赤靈在泥濘中摸到遲學衛后背黏濕的衣衫，他束發的銀簪不知何時換成了一支生銹的鐵矛頭——正是昨夜與秦楓比武時用的兵器。

“師兄早知長老...“她話音未落，遲學衛突然嘔出大塊紫黑色血塊。血塊里裹著半融化的白玉棋子，蜂窩狀的孔洞里鉆出細如發絲的血紋。

“快去找關家小姐...“遲學衛將鐵矛頭塞進她手里，“石憬前輩的...劍鞘...“

赤靈低頭，見矛頭末端刻著與青石板相同的殘月圖騰。暴雨沖刷著圖騰凹陷處，漸漸顯露出“石境“二字——當年婚書上被朱砂劃破的名字，原來少寫了一筆山字頭。

暴雨沖刷著荊州城的青石階，赤靈握著鐵矛頭沖進寒江劍莊時，正撞上沖天而起的血色光柱。關素瓊懸在劍池上空，噬月劍纏繞的黑氣已吞沒她半身，玉如意碎片在她心口灼出焦黑的月牙痕。

“用這個！”赤靈將鐵矛頭擲向光柱。矛頭撞上黑氣的剎那，末端“石境”二字突然綻出金光。關玊青咳著血從假山后撲出，染紫的手掌死死抓住矛桿——那鐵矛竟在金光中拉長變形，化作刻滿符咒的青銅劍鞘！

劍鞘嗡鳴著吸噬黑氣，關素瓊突然發出創月的聲音：“石境...是你嗎？”魔氣翻涌間，眾人看見她左眼赤紅如血，右眼卻清明含淚。

“阿姐醒醒！”關玊青突然扯開衣襟。少年心口赫然嵌著塊劍形鐵片，與秦楓描述的噬月碎片一模一樣。黑氣如嗅到血腥的鯊魚，瘋狂涌向鐵片。

“不要！”關通天暴怒揮掌，卻被關通海截住。這位病弱莊主此刻眼神銳利如劍：“三弟，二十年前你勾結秦楓換走嬰兒時，可想到玊青體內封著劍靈主魄？”

噬月劍突然發出凄厲尖嘯。劍鞘吸走最后縷黑氣時，關素瓊跌落劍臺，心口的月牙痕沁出鮮血，在青磚上蜿蜒成兩個小字：**西郊**。

赤靈懷中的半塊玉如意突然發燙。她想起婚書地圖上帶血的銀針——正釘在西郊荒冢的位置。遲學衛臨終塞給她的染血布條從袖中滑落，上面是秦楓的字跡：

“石境埋骨處，雙玉醒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