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飯，回到教室，林磊還是一片懵。

整個晚自習，他難以沉下心思做數理化。

沒辦法，他只有看看《讀者》和《意林作文素材》，然后從中找到一篇他認為優美的文章，謄寫到自己的作文摘抄筆記上。

從高二開始，他就開始在這本一寸厚的筆記本謄寫作文，順便也能練字。

現在，他的摘抄本已經寫了大半本，也許高三過完，這本筆記正好可以寫滿。

平時，他摘抄的時候還會一邊抄一邊記著優美句子和段落。

此刻，他只是單純地摘抄，單純地練字。

慢慢地，他也不知道自己心神飄到了哪里。

直晚自習鈴聲響起，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寫了一行行的“蕭暮雨，上輩子是夫妻”。

他反應過來，左右看了一眼，還好李劍已經搬到了體育班。

他連忙關上摘抄的筆記本，放進課桌。

現在，他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后排，課桌上還有兩摞半個頭高的書籍，沒人會看到他在做什么。

期間，蕭暮雨回頭看了幾次林磊，見林磊眼神渙散，估計還沒想明白。

她拿走林磊每天都會寫文章的筆記本，只見上面依舊是昨天的日記。

蕭暮雨也沒有打擾伏筆寫字的林磊。

也是，一個不到20歲的孩子，怎么會突然想明白這些呢？

自己也是好幾天才反應過來，當然，自己是經歷者。

林磊是聽眾。

她堅定地相信林磊能明白兩人未來的關系。

而且現在兩人關系也在逐漸升溫。

......

后半夜，躺在床上的林磊進入睡眠。

好像又是那一幕。

在一個滿目蒼夷的山頭。

林磊懷中抱著一只九尾的狐貍，而狐貍的那張臉一直在變幻。

一會變成一個口角流血的狐貍頭，一會變成滿目淚水的蕭暮雨。

以前，林磊沒覺得這一幕奇怪。

小時候，他就做著這個夢。

夢里的狐貍，他只覺得可愛又可憐。

后來，長大了一點，他會在這個山頭狂奔。

他會在這個山間跑，一會飛起一會落下。

慢慢又跑進東旗縣的街道，在街道中滑翔，降落，滑翔再降落。

這一連串場景有點混亂。

好像一幕又一幕是那么的不連貫，好像每一幕都是一個單獨的故事，而每一幕也都是一個碎片。

直到上個月某一天晚上，他真正看清楚懷中的狐貍的人形模樣，居然是蕭暮雨的臉。

但是，他并沒有在意，而且慢慢地，那個夢境忘記了。

今天他再次做起這個夢，好像，這就是上次的那個夢。

現在，他想起來了，小時候一直抱著的狐貍，好像也會變換的臉蛋，是一個漂亮的仙女。

而且這只狐貍也很奇怪，渾身雪白。

金紅色的血液留下，居然沒有一點血跡沾到毛發上。

狐貍尾巴有好幾條。

林磊略微看了一看，大概有七八條之多，顏色各異。

只是，居然有一條黑色尾巴和一條白色的尾巴。

因為這兩條尾巴要比其他尾巴大。

看著受傷的人面狐貍，林磊內心又不免悲傷起來。

他只感覺到，身邊有一個重要的人要離開。

他口里一直想說，“我不僅喜歡你，而且，我愛你。”

可是，卻一直說不出口，直到他終于喊出一聲“蕭暮雨”。

山頭消失。

星光消失。

眼前除了一片黑暗，還是黑暗，只有窗外零星的亮光。

“臥槽，林磊，你干嘛，在說夢話嗎？嚇死了。”

這時，林磊下鋪的趙想罵了一句。

周圍的床鋪也一片翻滾聲。

“不好意思，做夢了。”

“嗯，沒事，我好困，先睡了。”

林磊大口著喘著氣。

夢境的那一幕，猶在林磊腦海。

而且，這一次，比以往更清晰。

以前，林磊醒來，只記得自己，

在奔跑。

在翱翔。

從高處下落。

有時候，甚至醒來，眼角有一行淚水。

有時候，醒來就感覺腳在抽筋。

有時候，醒來全身乏力。

小時候，林磊很喜歡狗。

而且，有一段時間，他一直纏著爸媽養狗。

是因為夢里總出現一只像狗的生物，讓林磊誤以為，抱著的是一只大白狗。

有一段時間，他喜歡聽媽媽講神話故事。

神仙可以在天上飛。

他小時候也一度以為自己可以在天上飛。

因為在夢境中，他就可以在天上飛。

有一段時間，他聽媽媽說妖怪可以變成人形，所以，他在水缸里養螺螄。

因為在夢中，他看見了自己懷里的大白狗變成了仙女。

所以，他相信，水缸里的螺螄也能變成仙女。

幫農戶做飯的仙女是存在的。

原來，所有的夢境都是在那一幕。

只是，狐貍的面孔在一直幻化，好像真的是蕭暮雨。

今天蕭暮雨不是說，他們上輩子是夫妻么？

可是，為什么？

他夢境里面都是在一個好像很荒涼的山頭，抱著蕭暮雨啊。

難道她是狐貍成精，所以才能重生？

難道自己的夢境是在預示著以后會遇到蕭暮雨？

或者說，蕭暮雨的重生和自己有關？

一個一個的問號，在林磊腦中冒出。

此時，林磊后背和胸前全是汗水。

林磊翻開被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濁氣。

連擦汗的心思都沒有，他打開手機一看，才凌晨3點。

哎。

一點困意都沒有。

晚自習，他就想了兩三個小時，蕭暮雨是重生的，上輩子兩人是夫妻。

他準備和蕭暮雨共度此生，是遵循上輩子的路徑，還是和蕭暮雨換一種活法。

也想著，蕭暮雨上一輩子是怎么和在一起的？

也想著，兩人上輩子有沒有孩子？

兩人生活幸福嗎？

不過看蕭暮雨的樣子，兩人以后的生活不會很差。

本來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他準備今天起來，問蕭暮雨一些重生之前的生活狀況。

可是現在。

清晰了以前夢境的那一幕，那一幕的生離死別。

林磊心里有點不舒服。

那只狐貍最后可是化成了點點繁星飄向了遠方。

自己連那只狐貍的氣息都沒留下。

......

就這么想著，他實在忍不住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找到了【蕭二十二郎】。

【木木三石】：你確定你是重生回來？

【木木三石】：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到你是狐貍變的。

【木木三石】：而且那只狐貍好像還化身了點點星星飄走了。

【木木三石】：這是有什么寓意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并沒有震動，林磊的汗水也漸漸干了。

他感覺到了秋冬夜晚的涼意，再次縮進被窩。

困意也突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