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出那一枚麻醉彈,弗頌沒有接上攻擊,而是沉默了一下,搖搖頭:“沒打中。”
“那家伙能避過你的射擊技巧……不是這么回事吧?”說著,月新沒有繼續將魔力感知提升,反倒是緩慢地、一點點降低。
弗頌點頭,依然端平槍口。玊清則合上折扇,暫時將自己沒那么擅長的感知和分析,完全交給身邊的兩位前輩。不過,后者也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畢竟對他來說,讓呼吸般的氣流轉化為風刃,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由方才的動態轉換到接近靜態的程度,這種變化幾乎是三人同步的,僅僅幾個心跳的時間里,眾人仿佛凝固在了通道之中。
但這種靜如止水的狀態,并不代表創作安全局一邊已經放棄了攻擊。倒不如說,在月新的視角里,此時的行動方式,反倒是對“對方”的一種限制。
那家伙,絕對是擁有魔力源的某種“存在”,這點對于月新來說是毫無疑問的。在先前的魔力感知覆蓋中,他確實察覺到了魔力源的移動。
因此,就算不是某個創作者埋伏在走廊上,也必然是有被觸發了魔法的造物,按照其創作者的安排,應對創作安全局的進攻。
而且,還有一件事需要完全確定——
這條走廊末端,除了洗手間之外,就只有“風去的第十年”畫作展廳了。那么,既然魔力源在這里布置埋伏,顯然證明最初的猜想沒有錯誤,馬戲怪盜團的目標正是“風來”的畫作造物。
另外,某個“細節”必須引起特別的注意。
按照監控室那邊的說法,在高機動性、基本可以確定為三人的馬戲怪盜團成員中,有一人默不作聲地脫戰了。那么,那個人會是悄悄過來牽制住月新等人、趁機讓自己或同伴鉆進畫作展廳盜竊的家伙嗎?
月新覺得,這比讓某件造物生出魔力源、自主使用魔法的可能性更大!
說到底,想令無法自主行動的造物產生主導行動的魔力源,最“便捷”的方法,是讓造物異變,但只要是對造物有點感情,也對自己的魔力有所珍視的創作者,都不會這么做——而且那樣一來,異變造物的行動也很難再被創作者控制,做出這么精細的牽制了。
“雖然不是人類的魔力源,但還是某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小賊嗎……”
呢喃了一句,月新向前一指:“不要管那家伙了,直接前進吧。”
幾次任務中,和月新有或多或少合作的玊清點點頭,不再在關鍵時刻多加懷疑;弗頌更是認可月新的指揮能力的,此刻也是一點頭,保持警戒姿態,小步向前。
就在這時……
那個極其細微的魔力源,突然在月新等人面前膨脹起來。弗頌猛一甩槍,玊清折扇即將揮出,月新卻大喊一聲:“等等!”
將將發出的子彈和風刃都在出手前的一剎那暫停了,月新死死盯著面前的地面。從一個小小的黑點開始,肉眼不可見的魔法光點,飛速聚集成一個大小足以堵住整個走廊的形狀。
慢慢地、慢慢地,這個扭曲的“怪物”定型了——頭部披散著長發、面容柔和,軀體為猛獸、四肢為鷹爪、尾巴為毒蛇,背部還長著雙翼……
“你不要說你是來給我們提問的哦?”月新一時間有些無語,說話聲音都無力了幾分。
“動手嗎,月哥?”對于擊中這么大的目標,弗頌有絕對的自信。
“等一下、等一下!我說,現在的小孩怎么回事啊?一個個都那么自我主義……”“怪物”口吐人言,以一把很有年代感的優雅男聲,慌慌張張地阻止了弗頌開槍的動作。
“那么,就請您不要用這種樣子出現。斯芬克斯至少也算是人盡皆知的造物了。”大概能猜到對方是個掌握著變化魔法的創作者,玊清沒有立刻動手的想法。
這句話好像讓“怪物”也感覺到了無奈:“呃……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我會掐著嗓子問你們‘什么動物早上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嗎?我是有別的問題想……”
“動手。”
月新毫不猶豫,在“怪物”要開口的一瞬間,已經將飛箭射向“他”張開的翅膀。弗頌和玊清也迅速跟上,對著對方的軀體和另一側翅膀打出麻醉彈、風刃,力圖一次攻擊就讓戰斗結束。
“‘斯芬克斯是從哪里來的?’”
以極其快速又清晰的發音,“怪物”報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下一秒,雖然第一枚麻醉彈擊中了“他”的身體,隨后的子彈、小箭和風刃,卻先后被包裹其身體的光罩彈開了。
“打中了嗎?”月新咂嘴,看看身邊的隊友。
結果,居然是“怪物”給出答案:“哇哦,這個麻醉的效果還真的有點意思呢……不過在延續魔法效果的魔力被‘這東西’隔斷的現在,那邊的小妹妹,也沒辦法讓它繼續在我體內發揮效用吧?”
“你很清楚嘛。”弗頌倒也不急,繼續保持瞄準姿態,瞧著對面在地上坐得穩穩當當的“怪物”,“但這道光罩……就能讓你這么安心?”
“‘斯芬克斯是從哪里來的’……這個問題不給我一個答案的話,你們叫做‘光罩’的魔法,可是絕對無法突破的完美路障哦?”依然是自在的男聲,“怪物”甚至用前爪撓了撓之前被擊中的位置。
玊清眼見月新沒有開口的意思,弗頌則只是一直以槍口對著“怪物”,思考了片刻,給出一個近乎約定俗成的答案:“要說‘斯芬克斯’……不就是在創作者已不可考的幻想故事中,出現的怪異生物嗎?”
“完全——錯誤!”
聽到這個答案時,不只是玊清,就連弗頌也露出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神情。這是魔法區三百多年的歷史中,一直流傳的、無論在官方認定的藝術創作還是口口相傳的故事中,都毫無漏洞的“傳說”之一……
現在這個“怪物”,為什么竟然用斬釘截鐵的語調,否定了玊清的回答?
“阿清!屏障!”
在一邊沉默許久的月新突然開口,玊清沒有猶豫,折扇一揮,自然流動的空氣在兩方之間突然變得柔韌。幾乎在同一時間,光罩上亮起光點,難以計數的尖銳飛行物,齊刷刷地射向玊清。
玊清當即后退,并且將一道道空氣塑造的屏障接在自己和飛行物之間。一層、又一層、再來一層——當那些仿佛能穿透身體的飛行物被完全擋下時,他已經退出去好幾米了。
“怪物”擺了擺前爪,顯然是某種攻擊魔法的飛行物全部消散無形。玊清則以一萬分的謹慎,撤掉了部分風障,而將防護意味的魔法層層疊疊地排列在自己和月新、弗頌面前,以防再次出現這種情況。
“那么,你們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呢?”打了個肆無忌憚的哈欠,“怪物”瞅著面前三人。
“這個嘛……我知道啊。”突然間,月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