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令人焦灼的炎夏熱度無法透過雙層玻璃,入侵開足了冷氣的房間。但是,對于辦公室里的另外幾人來說,這份煩躁感,也并非來源于窗外正拼命散發熱量的太陽。
黑發青年整個人仰靠在柔軟沙發里,雙手高舉一塊反復發出提示音的方形物體,腦袋壓得短發各處雜亂翹起。他卻像不關注旁人的表現一樣,全心全意沉浸于手中的益智游戲機。
屏幕右側的待選區浮現了四個方塊組成的豎條。幾乎就在下一秒,青年已經用拇指拖動像素形狀,用它填滿了最左邊的空缺。
“通關!”
在仿佛有人鼓掌的歡樂聲響中,青年又接近了自己的紀錄一步。眼見四行的像素點被消除,積分過線,屏幕上的像素點全部化作閃爍星點消失,他空出右手握拳,做出“鼓勁”的手勢。
“新紀錄……新紀錄!”他給自己打氣似的念了兩句,再次投入進游戲里。
新一個關卡顯現,倒計時的數字已經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青年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如何組合這些形狀之上,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前茶幾對面走來的人姓甚名誰。
“月哥!”
“等一下!”
就連那半句回應都像是從嘴角硬擠出來的,“月哥”繼續緊盯屏幕,快速移動每一個像素塊。隨著他對游戲機的操作,他周身的空氣都好像感應到了什么似的,微微顫動起來。
“月新哥!”甜美的女聲中混雜了一百分的焦急,變得極其尖銳。但月新依然沒抬頭,就在累積的分數即將超出定額時,一只纖細的手猛地抓住他手里的小方塊,將它抽離月新的雙手。
“哎……”
月新條件反射喊出的聲音,只發了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咽回嗓子里。益智游戲機以嘲諷似的哄笑表明游戲失敗,但房間里的其他人沒一個笑得出來。
高高扎起的灰白長發、眼尾微微上挑的碧綠眼眸,再加上明明讓人百看不膩,卻在此刻完全緊繃的一張臉——月新對面那個直盯著他的女性,不是他的頂頭上司茶枝又是誰?
“上班時間,摸魚,玩游戲。月副科長,你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嗯?”裝備科科長茶枝拉長音調,皺著眉頭端詳月新強行擠出來的訕笑。
“那個、這個嘛……就是、……啊,對!稍微、這么小小地,放松一下!科長你看,現在沒有緊急任務,日常工作也做完了,打一會兒益智游戲,應該只能算罪過很輕的摸魚行為吧?是吧……科長?”
眼見茶枝依然目光鎖死自己,月新原本還能耍嘴皮子的力氣慢慢消退了。說到最后,他有些猶豫地放軟聲音,又喚了一聲對方。
“還有什么要說的?我聽著。”
“沒有了……”
月新低下頭,丟掉剛才的油嘴滑舌,擺出一副誠懇的認罪態度。茶枝這才甩了甩手中的“拼拼樂”游戲機,將它丟回月新身旁的沙發上,長嘆了一口氣。
“月新啊……就算不是創安局成員,你也是個創作科出身的成年人了,這點基本的事,你不至于真的不懂吧?還是說,你打算去學校‘回爐重造’?”在一片寂靜中,明明和月新同歲,茶枝卻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碎碎念起來。
而且,月新也知道,茶枝說的都是正確的。
在有三百多年歷史的魔法區內,即便是小孩,也會在提及“游戲”時露出嫌惡的表情,奶聲奶氣地說出“玩游戲是不對的”——就算他們同樣被經過審查的益智游戲伴隨成長,依然不接受明明就是一種新興藝術形式的游戲。
關于這些,月新都再清楚不過了。但是,就好像他真的忘了最基本的常識一樣,茶枝繼續說了下去:
“游戲是很危險的,很有可能因為你的魔力灌注,導致其中誕生造物。而一旦達到那種程度,隨意地通過游戲進行娛樂,不好好控制造物,發生異變的話,可就不是‘玩游戲’這么簡單了——”
“我知道的!茶姐,不用念叨這么多也行啦!而且,你也看到了嘛,這是個‘合格’的益智游戲機,無論是誰玩這種游戲都不會出現問題。所以我……”
月新的話還沒說完,茶枝豎起右手食指,給他打了個“閉嘴”的手勢:“這就是你上班打游戲,將游戲當成純粹娛樂的理由?而且,你可是創安局裝備科的副科長,在什么位置就要擔起什么責任,明白嗎?”
上班時間摸魚的確是他的錯,但自己也抱有將無事可做的時間,轉化為對魔力的鍛煉的想法——這樣像是強詞奪理的話,月新沒有說出口。
說到底,自己有錯在先,還是屢教不改的“累犯”。茶枝又好像不止為了這一件事在生氣……
想著,月新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茶枝依然凝著怒火的眼睛:“那個啊,科長……除了抓捕上班打游戲的人,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找我?”
“看看通訊器。”冷冷將一句話砸向月新,茶枝轉過身,干脆地走出了房間。
裝備科辦公室內安靜了一會兒,各人重新做起剛才中斷的事情,顯然對于這一幕鬧劇也是習以為常了。月新拎著游戲機起身,走到辦公桌邊,一把將它丟進抽屜上鎖。
進行完對于益智游戲機的“保護工作”,他才點開左腕不知閃爍了多久、卻被沉浸于游戲的他完全忽略了的手表型電子設備。彈出的懸浮屏內,正是一條來自茶枝的任務消息。
看到通訊器顯示的內容,月新突然產生了小小的一點負罪感。
雖然他是不會由于玩游戲而有這種感覺的……但是,因此忽略了工作,還是月新不想犯下的錯誤。又瞟了一眼裝著游戲機們的抽屜,月新迅速將注意力轉回任務內容上。
日期:320年7月10日。
地點:原新城蘭心路浩瀚棋牌室。
事件:截止當日14時,已有十二人被卷入棋牌室內不明空間,完全失聯,其中包括五名未成年人。
程度:緊急。
注意事項:可能與游戲有關!
看著最后一行的感嘆號,月新突然有些明白茶枝為什么擺出剛才那副臭臉了。可能因為游戲發生的事件,負責解決它的創作安全局工作人員,卻沉迷十分安全的益智游戲……
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了。
月新輕咳一聲,驅逐掉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躥出辦公室,向隔壁的研究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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