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還在思考著，視野中鄭翼身上的那行綠色字跡。

氣味醉人的綠皮火車上兩人共處六小時，居然讓李信的“福報”金手指能力得到進一步開發。

《中國合伙人》是講述了“土鱉”成東青、“海龜”孟曉駿和“憤青”王陽，三人從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共同創辦英語培訓學校，最終實現“中國式夢想”的雞湯影片。

如果中國合伙人是指電影中人物那樣的創業能力。

那么壽命是指獲得這項能力的代價嗎？

......

試圖弄清金手指問題的李信被亢奮的鄭翼帶著來到一家建設銀行大廳。

“就是這里。30元一張，股票認購證。”

“信...信哥，我們買多少？”

鄭翼激動的問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大腦中分泌的激素讓他亢奮，仿佛一輪紅日要從他胸口蓬勃而出。

李信豎著一根手指。

他不敢說話了，怕不小心觸發“福報”金手指，讓鄭翼再疊加奇怪的buff。

“難道是...一百張！！”

鄭翼震撼于李信的魄力，他打探消息的時候，明顯感覺這個認購證在滬海市普遍不被看好。

滬海市本地人普遍反映，這玩意兒就是一個昂貴的刮刮樂，根本不靠譜。

銀行職員都到親戚家里上門推銷，一些人是礙于情面，勉強買了幾張，略薄誠意。

李信沒有說話，老老實實跟著排隊了。

李信前面是一個女工。

深藍色滌卡布工作服穿在她身上很寬松，洶涌的曲線，高挑的身材，黑長直的秀發。

這種優雅的氣質。

一位穿著工裝的鋼琴師。

李信盯著冷白色的細長脖后頸想入非非。

“要五十張。”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清脆溫婉，語氣很堅定。

“這位女同事，來這邊登記。這邊請。”

“我是認購證銷售員，趙少權。

“請這里填一下單子就可以了。”

“對的。女同志，怎么稱呼？這邊簽字就可以。”

“江若雪。”

西裝革履，三十歲左右的銀行職員趙少權，立刻熱情的展現出超過國企服務水平的熱情。

正在看美女的李信，突然被人一把扒拉開，一個面向兇橫的老太太，拉著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沖入銷售現場。

那個老太太一把拽住江若雪，撕心裂肺的哭喊著：“作孽啊！我叫國棟怎么取了你這樣一個敗家娘們！”

那個忠厚老實的國字臉男人也勸導：“若雪，聽我媽的話，立刻回去。”

江若雪堅持說道：“我讀過金融方面書籍。現在改革開放，我們國家金融市場一定...”

老太太干嚎著，打斷女人的話語，拉住男人嘶吼著。

“要死嘍。工廠活也不好好干，混在那個什么破圖書館讀邪書。不活嘍！”

“國棟啊。媽怎么和你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老話說的好啊！”

“我兒子怎么這么倒霉，娶了你這樣的女人。”

江若雪聲音哽咽，回嘴道：“媽，我本來不在汽車廠下崗名單里。那個混球廠長故意刁難，讓我們兩個必須下崗一個。”

老太太一下子急眼了，一把扯住江若雪衣服，叫道：“要不是你整天在那邊打扮的那副馬蚤樣，勾引男人，廠里面領導會對你有意見！國棟啊！你看你找的這么個水性楊花的貨！”

周圍人一陣指指點點，江若雪淚眼梨花，紅著眼睛看著男人。

老太太說著說著，干脆躺下打滾，銷售員趙少權都看蒙了，哪里還敢簽單子，轉身就往柜臺里走。

“媽。你不能胡說.....”

啪！

那個叫做國棟的男人，上前就是給江若雪一個大耳刮。

“江若雪！你怎么和長輩說話！道歉！”

江若雪冷白色皮膚上面留下一個明顯的手掌印，頭發已凌亂散開。

“王國棟，你打我！你保證過不再打我的。”

啪！啪！

王國棟上去兩大耳光。

“賤人！要不是你在外面犯賤！家里怎么會有這么多事！”

江若雪被扇成了404，半張臉腫成半透明的赤紅色，她嘀嘀咕咕不知道要說什么，腳下生根一般一動不動。

“還不走！賤人！”

王國棟一陣熟練的拳打腳底，如同打沙包一樣。

“回不回去！”

“我不回去，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老太太旁邊用哭嚎的方式擂鼓助威，同時捍衛他兒子發動戰爭的正義性。

“紅顏禍水啊！”

“要不是這個成本太差的禍害！我們家國棟哪里還是技術員，早就當主任了！”

“我老王家倒了八輩子霉了。出來這個倒買倒賣的婆娘。”

“兒啊，你一定割掉這個資本主義的尾巴！”

江若雪被打的趴在地上，王國棟和他老母親才罷手離開。

“差點忘了正事！”

走了兩步，王國棟折返回來，朝著江若雪胸口猛踹兩腳，一把將她手里攥著的小布包奪走。揚長而去。

江若雪如同死了一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生活的慣性如此巨大，命運的束縛是如此強烈，縱然有遠見，也未必能擺脫階級的桎梏。

《東北一家人》里面有一句話：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

世紀之交，人們的財富差距開始如同原子彈爆炸一般，快速撕裂開來。

普通大學老師的工資也就兩百左右；

國企工廠工人工資在一百八十上下，還要面臨即將開始的下崗狂潮；

體制內的公務人員在幾十塊區間內徘徊。

與此同時，物價瘋漲，而且每個月價格都在增長。

豬肉漲了五倍；

大哥大漲了七倍；

彩電、空調漲了十幾倍。

是靠著死工資，慢慢熬著日子；還是通過奮斗改變命運，掙脫宿命的牢籠。

這對于無數家庭來說，是一個問題。

一些像江若雪這樣洞察到時代脈搏的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只可惜，大浪淘沙，江若雪慘敗。

.......

“我們...要一百...”

鄭翼被剛才的場面嚇到了，說話有點打磕絆。

“趙經理，要一萬張認購證。”

李信排到前面。伸出一根手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