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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處所

  • 鳳儀中宮
  • 芳塵去
  • 3246字
  • 2014-09-02 12:00:00

沈桐茳打定主意不幫雁飛,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為彩萍。

彩萍遭難,身為彩萍身邊最親近的徒弟,雁飛卻絲毫沒受牽連,這實在不符合宮里辦事的規矩。

尋常宮人犯錯,都是一人錯,一宮奴才跟著受罰。而眼下,雁飛卻可獨善其身,實在可疑。

或許彩萍的死,真與雁飛有關。

想到這兒,沈桐茳自是心驚,沒敢再往下琢磨,只怕當事情的真相擺在眼前時,她會崩潰。

……

自彩萍死后,尚宮局的氣氛就變的十分頹廢,就這樣,女史分派處所的事,一直拖到了八月末才有了眉目。

勸勤齋中,韓姑姑朗聲宣讀了女史們各自分調的處所,有指去內宮侍候的,也有調往東宮的,而更多的還是留用尚宮局。

韓姑姑收攏了名冊,卻唯獨沒念沈桐茳的去處。

雖說緊張,可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面對眼前的情形,沈桐茳倒也從容。

“沈女史,尚宮大人的意思,是想單獨與你說說話。”韓姑姑望著沈桐茳說。

沈桐茳起身,與韓姑姑施了一禮,便起身往唐尚宮處去。

蘇朝雨目送沈桐茳離開,恨不得跟她一塊過去,只是眼下的情況,絕對不允許她任性。

沈桐茳尤記得彩萍丈斃那日,唐尚宮冷漠甚至殘忍的表現。事后,蘇朝雨曾有意打聽這事的來龍去脈。打聽得知,與彩萍對食的太監似乎是內侍監很有臉面的一位,從前與唐尚宮是相好。唐尚宮之所以非要置彩萍于死地,多半是為那太監移情別戀了。

這事聽來的確有些荒唐,卻是事實。

可以想象,女人的嫉妒心有多么可怕,比起男人真刀真槍的較量,這樣的暗箭,才叫人防不勝防。

唐尚宮待沈桐茳倒是客氣,不但賜坐還賞了茶吃。

在笑呵呵的與沈桐茳嘮了半天家常后,才切入正題,“我瞧著你與蘇女史向來親厚,不如一同去雍華宮全貴妃身邊伺候吧。”

沈桐茳聞此,并沒貿然應聲。

是,她與朝雨親近不假,可正因她倆親厚,才不能在一處當差。畢竟雍華宮不比尚宮局,在那里,無論她愿不愿意,她與蘇朝雨無疑會成為對手,有競爭就有拼殺,有拼殺就總要分出輸贏。她不愿看蘇朝雨輸,可她也有好勝之心。

沈桐茳珍惜蘇朝雨,珍惜她倆這兩年朝夕相處的姐妹情誼,所以雍華宮,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去的地方。

“奴婢愚笨,不敢妄想去雍華宮侍奉。”

唐尚宮似乎早已料到,淺笑說:“那你是想去淑妃娘娘宮里侍候?算來,當年你之所以能留用,也全憑淑妃娘娘保你。”

沈桐茳猶豫著,未等開口,唐尚宮話鋒一轉,又道:“可不巧,毓秀宮的人已經滿了,只怕是——”

“回尚宮大人的話,奴婢手腳粗苯,自知當不得侍候主子的差事。”

對于沈桐茳的反應,唐尚宮似乎很滿意,卻故作惋惜的樣子,“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好勉強,我這兒還有一個差事,你或許當得。”

沈桐茳最煩說話做事不痛快的人,既早有安排,說就是了,何必耽誤大家的工夫。但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能這么說,依舊得是低眉順眼的樣子,“全憑尚宮大人安排。”

“我記得尚儀局司籍司還有一個空缺,你行事向來穩重細心,這個差事挺合適你的。”

唐尚宮說這話時,眼底透著一絲狡黠,沈桐茳便料到這差事并沒那么好當。

很明顯,唐尚宮一直為裴映汝的事記恨著她,眼下總算能名正言順的給她小鞋穿了。

只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眼下哪有她說不肯的資格,還要反過來,對唐尚宮感恩戴德。

……

沈桐茳才回來,蘇朝雨就急著問,“唐尚宮都與你說什么了?”

“指我去尚儀局司籍司,聽說是管書樓去。”

聞此,蘇朝雨不禁皺眉,那可不是什么好當的差事。

“我覺的挺好,那差事清凈,閑時可以看看書寫寫字,多好。”

清凈,只怕太清凈了,蘇朝雨望著沈桐茳,真替她愁。可知看管書樓也有區別,若是看管內宮里的小書樓和畫樓,還有些前途,若是分到東宮那頭的舊書樓去,可就麻煩了。

“你等著,我去求了表姑母,把你也調去雍華宮侍候。”說著就要走。

“可別。”沈桐茳趕緊將人攔住,“朝雨,你別再為我——這是我自個選的,誰都不賴。我真不騙你。我真想過清清靜靜的日子。”

蘇朝雨聞此,不禁搖頭,“你這傻丫頭。”

差事一經分派下來,女史們便要各自遷到處所,蘇朝雨明兒一早就要走,沈桐茳這邊暫且說是后天。

因為走得倉促,兩人也沒多少工夫說話,各自整理著行裝,心里百感交集。

從兩年前初入宮廷的懵懂,到今日成為訓練有素的女史,時光這東西,有時還真是神奇。

臨睡前,蘇朝雨十分鄭重的與沈桐茳說,“我明兒就走了。”

“嗯。”沈桐茳應了一聲。

“桐茳,你放心,等我安頓下來,一定會想法子去看你。”

“好。”沈桐茳嘴上應的干脆,心里卻在嘆,眼下一別,即便同在一個皇宮,再見又何嘗容易。若朝雨能過的好,即便這輩子再不能見,她心里也是安慰的。

……

蘇朝雨一早就走了,甚至沒有道別,沈桐茳望著蘇朝雨空空的床鋪,起身穿衣疊被,梳洗打扮過后,便獨自去了飯堂用早膳。

眼下指往內宮和東宮的女史都已經走了,位子空了一半,顯得十分冷清。

沈桐茳坐在角落里,將早膳用好,便回了屋。

今日不必再去勸勤齋學習功課了,往后也再不用了。

從前覺的擁擠的小屋,眼下空蕩的厲害。沈桐茳四下打量,才發現蘇朝雨給她留了東西。

雪青色的包袱里裝了幾身新裁的衣裳,還有些已經用紅紙包好的碎銀子。

沈桐茳望著這些,仿佛聽見蘇朝雨在耳后叮囑,“人靠衣裝,才換了新處所,一定要穿的干凈體面,才不會被人看扁。還有,初見的賞銀一定不能省,否則落個小氣的名聲,往后想支使小的辦事,就不容易了。記得,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宮里的一個個,可比小鬼精。”

沈桐茳想著,笑了又哭了。回身坐到床頭,將已經打點好的行禮拆開,又拾掇了一遍,兩遍……直到累了倦了,才蜷在床上睡著了。

這也許是入宮或者說穿越以來最清閑的一天,午后,陽光正好。沈桐茳懶懶的趴在窗臺前,偶然發現窗臺邊上還有半包魚食,便想著去后院喂喂魚。

揣上魚食,沈桐茳才走上游廊,老遠就聽見雁飛的聲音,似乎在講慎嬪的是非。

宮里最忌諱背后議論主子,沈桐茳本想提醒一句,不想走到近前,其余幾個小宮女都知施禮,唯獨雁飛別過臉去,不搭理人。

沈桐茳見此,到不氣,畢竟當日雁飛跪求蘇朝雨憐憫時,她沒幫著說好話,雁飛心里記恨是常情,左右日后再沒什么機會相見,大家好聚好散,何必臨了了,再結仇。

“你們接著聊。”沈桐茳淺笑著離開,又聽雁飛說起了慎嬪。不禁搖頭,不是每個人都有慎嬪的福氣,從小小宮女一躍成為主子,又幸運的誕下八皇子。看來雁飛是拿慎嬪當了榜樣,當個貴婢不夠,還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在尚宮局的最后一夜,沈桐茳依舊在失眠中度過。

朝雨能適應雍華宮的新生活嗎,那兒的宮人都好相處嗎,全貴妃待朝雨可親厚。

沈桐茳心里有太多疑問,而這些問題都是她明日將要面對的。

第二日,天不亮沈桐茳就起來梳洗,好在她這么做了,因為司籍司來接她的人,來的很早很早,幾乎是卯時一到房門就被叩響。

沈桐茳開門,見一年約四十,瘦高瘦高的女人站在門口,心里暗嘆好險,忙與之行禮,“不知您怎么稱呼。”

“你喚我馮掌籍就好,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人了。”

掌籍親自過來接她,沈桐茳的確受寵若驚,卻來不及多思量,就聞馮掌籍催促說,“別磨蹭,跟我走。”

沈桐茳趕緊點頭,回屋取了包袱,來不及多看這屋子一眼,就跟在馮掌籍的身后往外走。

看門的張姑姑望著沈桐茳似笑非笑的,“跟了馮掌籍,來日一定得仔細當差。”

“謝姑姑教誨。”沈桐茳時刻不忘規矩,很想,確切的說,是無比的想給這位瞧著很嚴肅的馮掌籍留個好印象。

可馮掌籍卻像沒看見張姑姑這個人似的,沉著臉,徑自出去了。

張姑姑也不是個善茬,對著馮掌籍的背影,沒好氣的嘀咕說,“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才熬到個七品掌籍,那點俸祿,怕是連死后置口棺木都不夠。”

張姑姑這句可是將沈桐茳驚出一身冷汗,但見馮掌籍目不斜視,依舊大步往前,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掂量起張姑姑方才的話。可見,張姑姑與這位馮掌籍從前必定相熟,否則宮女之身也不敢貿然數落女官。

還有一樣,她猜中了,這位馮掌籍真的已經四十多歲了。

說實話,依著馮掌籍的年紀,在掌級女官中真不算年輕了,記得司賓司的沈司賓才二十出頭,已經是掌一司事的頭頭了。可換個角度看,有些人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就擔重任,能力是一方面,家世背景占的比重也不輕。

眼前的馮掌籍明顯是宮女出身,從小小宮女升任女史,又到如今的掌籍,這位馮掌籍一定是個性子要強,又很有上進心的人。

想到這里,沈桐茳不禁對這位新上司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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