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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桐花

  • 鳳儀中宮
  • 芳塵去
  • 3215字
  • 2014-08-26 12:00:00

若說從前沈桐茳還是飄在宮人斜的一只浮萍,眼下,她算是在這兒扎下了根。

來往宮人斜的宮女太監,沒人不知李姑姑身邊又多了位如桑榆一般彪悍的幫手。

自然,彪悍這個詞兒都是背著沈桐茳說的。

隨著與小節越來越熟悉,沈桐茳才漸漸發覺,這小太監看起來呆頭呆腦,與人說話時還常愛害羞,可一旦打開話匣子,就喋喋不休,從早侃到晚都不嫌累。卻給死氣沉沉的宮人斜添了幾分生氣。

可李姑姑總嫌他話多不穩重,總嚇唬說要燒鍋漿糊封了他的嘴。卻也只是嚇唬嚇唬罷了。

……

轉眼到了七夕,因是姑娘家乞巧的節日,宮人斜又多是女子,李姑姑難得大方一回,將壓箱底兒的半罐子棗花蜜翻找出來,和了油面烙了一大鍋的巧果。

雖說是一大鍋,卻架不住人多,一人分倆就沒有了。李姑姑格外疼沈桐茳,悄悄塞給她三個。

宮人斜里難得能吃上回帶油腥的點心,沈桐茳只吃了一個,剩下的兩個一個給了辛夷,另一個給了桑榆。也算是借花獻佛,感謝她倆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照拂。

夜里無事,李姑姑與沈桐茳她們聚在廊上說話,偏小節也愛來湊熱鬧,還煞有介事的指著天上兩顆星星說,那就是牛郎星和織女星。

小節分明是瞎指的,這騙的過辛夷卻騙不過沈桐茳。

可不得不說,今夜的星空真的很美,或許每天都是這樣的美,只是她從未注意罷了。

沈桐茳抬頭看著漫天繁星,竟忘了自己多久沒有這樣悠閑的望天了。

這兩個月間發生了太多事,甚至比穿越來的兩年加起來都漫長。

或許正因為開始太順利,走遠之后才會漸遇坎坷。

沈桐茳在想,經歷了先前的生死劫難,不管將來再遇到多危急的情況,她也能泰然處之吧。

“我聽說天河是王母娘娘用簪子劃出來的,就為隔著這條河,牛郎和織女一年才能見上一面呢。”辛夷是少女情懷,說這話時微微蹙著眉頭,顯然是將傳說給當真了。

盡管經歷了穿越如此神奇的事,可沈桐茳依舊是個無神論者,什么神仙妖怪,純屬無稽。

聞此,向來惜字如金的桑榆卻開了口,“我瞧那牛郎就是個不要臉的混賬,偷看織女洗澡不說,還偷了人家的衣裳強迫織女給他當老婆,真是夠下作。”

眾人聞此,皆是面面相覷,卻不敢分辯一句。桑榆是什么性子誰不知道,只怕與她犟嘴,事后再招來幾個大耳瓜子。

沈桐茳聽著,卻覺的桑榆說的有理,記得她小時候頭次聽說這個故事,似乎也對此產生過質疑。

偷看女孩子洗澡本來就是不道德的,又偷人衣裳,逼人就范,這行為的確下作。

嗯,比起眾人同情牛郎織女天河相隔,沈桐茳覺的桑榆才是正常人的思維。

對于桑榆的話,諸人見怪不怪,依舊該說說,該笑笑。尤其是辛夷,今夜特別愛說話,又夸沈桐茳手巧,跟織女一樣賢惠。

沈桐茳有幾斤幾兩,自個清楚,她所謂的手巧,只因曾在尚宮局系統的接受過針法訓練,自然比宮人斜全是野路子學來的宮女們要正統些,這手不算笨,卻也不是最巧的。

辛夷此話一出,小節也跟著起哄,說是上回沈桐茳幫他補好的衣裳,竟和新的沒兩樣,一聽就是哄人的。

“姑娘生的好看,仙女似的。”一旁的檀兒也嘴甜夸了一句,還問李姑姑是不是。

李姑姑聽后,端起沈桐茳的臉來,細細打量著說,“是,是生的比旁人都好。留在這兒,只怕埋沒了。”

“怎么,姑姑是要攆我走不成?”沈桐茳問。

李姑姑笑而不語,抬眼望著星空失神。

……

今年的雨水格外足,七夕之后的三五天,雨一直未停。使得本就陰暗的屋里越發潮濕的厲害。墻角生了霉不說,屋里的被子枕頭也潮的像能擰出水來。

難得等到個大晴天,沈桐茳與辛夷一早就起來忙活著曬衣裳曬被子,從早起忙到午后,原本敞亮的大院子,硬是給曬滿了。

午后的日頭暖洋洋的,沈桐茳靠在樹下打盹。

七月流火,也是個偷懶的好時節。

辛夷在沈桐茳身邊坐下,清風拂過落葉,沙沙作響,沈桐茳將腦袋往旁邊歪了歪,“辛夷,把肩膀借給我。”

“肩膀?怎么借?”

沈桐茳聞此,忍不住笑,辛夷這丫頭就是太老實,老實的有些傻,卻傻的很可愛。

“這樣借。”沈桐茳說著往辛夷身邊挪了挪,將腦袋輕輕靠在辛夷的肩頭。

和煦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地上,一片斑駁。

從前在尚宮局時,若趕上晴天,午后她與蘇朝雨都會這樣靠在樹下打盹。

朝雨她還好嗎,是不是已經有了新的室友,她們相處的還融洽吧?

還有,再有一個多月就是中秋了,中秋過后,朝雨就會去雍華宮當差吧。

多年以后,或者三年五年之后,朝雨也會與她表姑姑蘇令人一樣,成為有權又有體面的女官吧。

到時候,她還會不會記得,她這個曾經的好知己,好姐妹。

沈桐茳的眼有些酸,拼命眨了幾下,還是難受的厲害。

辛夷似有察覺,趕緊詢問一句,“怎么,是不是被沙子迷了眼。”

沈桐茳點頭,“不打緊的,一會兒就好。”

“我幫你吹吹。”

“不必。”沈桐茳瞇眼笑了笑,摸索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油紙包來遞給辛夷。

辛夷忙打開來瞧,十分驚喜的問,“是腌金桔?”

沈桐茳點頭。

“上回不是說都吃完了嗎,怎么還有?”對于突如其來的美食,辛夷也表現的像個貪嘴的孩子。

“李姑姑說,再好的東西也不能吃多了,這腌金桔太甜,怕你吃多了牙疼,才沒一起拿出來。”

辛夷滿眼都是甜膩膩的腌金桔,哪還顧得上細問這東西的來歷,忙捏起一顆往沈桐茳口里送。

沈桐茳擺手,“你知道,我不愛吃太甜的。你自個吃。”

辛夷沒強求,樂呵呵的將一粒腌金桔含在嘴里,笑的比誰都甜。

思緒紛繁,沈桐茳也沒了睡意,便望著遠處高高的院墻失神。

掠過院墻,一棵大樹探進茂密的枝椏,枝頭隱約生有幾朵淡紫色的小花,搖搖欲墜。

眼見快立秋,花都該敗了。

“桐茳,你看什么呢?”

“那邊那棵樹,是梧桐樹?”

“嗯,是梧桐樹,從前聽姑姑說,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那棵樹就有那么粗了,是棵很老的樹。”

姑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聽到這里,沈桐茳笑了。

李姑姑如今雖年過三十,相比沈桐茳她們這些小的,是年紀長些,卻也不至于將自己歸為老婆婆一類。

可是話又說回來,在古代,三十多歲就當了祖父祖母的不在少數,也怨不得李姑姑會這么說。

望著枝頭零星幾朵紫花,沈桐茳隱約記得,夢里似乎也有這么一棵開紫花的梧桐,不知怎的,就對這顆樹生出莫名的好感。

只是那個夢,已經許久不做了。

沈桐茳記得,梧桐五到六月是花期,眼下七月快過半,花已經敗的差不多了。雖說落花入土,營養土壤。可瞧著花朵和了泥巴,又在日頭底下暴曬,實在可憐,便與辛夷說,這梧桐花可以入藥,有利濕消腫,消熱解毒的功效。

一聽這話,辛夷也坐不住,怪自個先前怎么沒想到,趕緊張羅著與沈桐茳去拾落花。

只是這梧桐樹生在墻外,枝干只伸進來一截,落在院內的桐花實在有限,沈桐茳便與辛夷商議,留辛夷在墻內撿,自個出去撿。

就如辛夷所言,這棵梧桐樹長的很粗壯,枝葉繁茂,像一把大傘,遮的樹下一片陰涼。

昨天一場雨,樹上的桐花幾乎都落盡了,沈桐茳蹲在地上一通撿,一會兒工夫就拾了小半筐。

沈桐茳堅定不移的信奉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句話。尤其是在缺醫少藥的尚宮局,無論是藥材還是口糧都是能省則省。

辛夷深諳制藥之道,若是能將桐花制成好使的藥,保不準還能變賣換成銀子。大家的日子也不用總是緊巴巴的。

沈桐茳滿腦子都是幫李姑姑脫困的生意經,壓根沒注意到有人往這邊來,直到轉頭看到一雙靴子近在眼前,這才回過神來,卻又立即僵在當場。

宮人斜后身這條過道鮮少有人走,她怎么就這么寸,一個不穩就叫人逮個正著。

“起開,別擋了殿下的路。”太監聲音亮的刺耳,尤其是在這樣的空蕩之處。

可是等等,這太監的聲音竟有些耳熟,難道他口中的殿下,是七皇子?

沈桐茳來不及多想,趕緊退避開來,奈何她眼下是蹲在地上,往后退自然沒有站立時靈便,這一通挪動,就像是龜爬,更有點像是戲曲里扮丑的武大郎,總之,笨拙極了。

見眼前的黑靴子站著不挪動,沈桐茳有些急了,微微抬頭,還真是七皇子。

卻不想,七皇子也正注視著她。

溫柔的目光,如同料峭春日里第一縷暖風,吹的人臉紅心顫。

沈桐茳知道,這樣盯著主子看很不禮貌,可不知怎的,目光就是移不開。

“你是這兒的人,怎么沒見過你。”七皇子的聲音,依舊那么和緩好聽。

“是,奴婢是病了送來的。”

“什么病?”

若要問這個,可真是說來話長了,沈桐茳思量著,唯有應道,“是吃壞了東西。”

見七皇子淺笑,沈桐茳有些后悔她怎么這么實在,什么吃壞了東西,說風寒什么的還體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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