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推移，盯著白霽目不轉睛的堂主，再次出現心境波動。

他發現白霽手法……有些東西！

一開始只覺熟練，但看著看著，就發現不能用區區熟練二字概括了。

雖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就白霽目前的表現來看，堪稱完美！

每個動作、每個細節、細節間的配合，做到了盡善盡美、天衣無縫！

若說丹道理解，大多時候是靠靈光乍現的感悟，那么技法的絕巔，就只能靠日復一日的苦修來攀登。

白霽煉丹中，一毫一厘的嚴絲合縫，都像是經歷過千萬次反復訓練，克服了無盡枯燥、消磨了無盡耐心而得到的。

堂主現在極度懷疑，白霽是不是哪個老怪物返老還童。

否則一個年輕人，怎么可能在技法上，達到連他堂堂丹王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境地？

這一刻，殿主認清了一點。

此前的猜測，錯了，全錯了！

元命殿不是在題目上設置陷阱，而就是要用白霽贏他們！

堂主滾動喉結，目光微沉。

他當下唯一能做的，就祈禱兩位弟子超常發揮，不要輸給白霽！

其余眾人，雖沒堂主那么高的眼力，但也漸漸發覺白霽不凡，技法可謂爐火純青。

兩邊表情都嚴肅起來。

“這位白霽師弟的手法，相當嫻熟啊。”元命殿一方也以神識交流。

“何止是嫻熟，這種對細節的把控，我只在大宗師身上見過。”

“我覺得……大宗師都不見得能到這地步……”

“確實有門道，這基本功，恐怕在座就沒幾人趕得上。”

“難不成……殿主真覺得白霽能打敗丹心玄體？”

“依我看……可能性不高。基本功歸基本功，想煉出好丹，丹道造詣才是關鍵。

白霽只有十六歲，就算天賦異稟，基本功扎實，難道丹道理解還能超越丹心玄體不成？”

“既然贏不了，那比試目的何在？”

“殿主自有其想法。我猜他也許見白霽天賦不錯，故想以此比試磨練他。”

……

另一邊，萬丹堂一方也各個面露異色。

白霽展現的實力遠超想象，他們不得不承認，在座無人能在技法上超過他。

小輩中，也許只有解昊丹能與之一戰。

“這白霽還是有底子的，不像元命殿隨便派人應付我們。”

“沒錯，這才合理。元命殿畢竟是頂級殿堂，得要面子，輸也要輸得好看。”

“此人年僅十六，技法便臻至化境，著實恐怖。”

“元命殿底蘊還是不容小覷的。那霍高天賦其實不弱于堂主，丹王可期。現在又蹦出一個白霽，恐怕天賦不在霍高之下。

若無意外，未來某一時期，元命殿可能會有一門雙丹王的盛況！”

“是又如何？我們有解、宣二位師叔，區區兩位丹王算什么？十位丹王也不夠看！”

“沒錯，二位師叔雙劍合璧，可橫掃天下！”

“這個白霽不過就讓比試多了點看頭而已，勝利注定屬于我們萬丹堂、宇明宮！”

……

主座上，兩位丹王同樣神識交流。

“你們藏得還挺深。”堂主視線始終沒離開白霽，“霍高足以撐起一個時代，沒想到又出一個白霽。”

殿主嘴角微翹：“還是不如你們，一個丹心玄體、一個藥仙靈女，未來七洲丹道就是你們的天下了。”

“你這話可不像發自真心。白霽到底什么來頭？丹方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怎么和你說的，現在就怎么回答你。”

“你覺得我會信？”

“你覺得我手腳不干凈，或哪里騙了你，我可立劫誓為證。”

“……”堂主沉默片刻，“不愧是丹仙傳承，底蘊可畏。不過就算那小子是丹仙轉世，也別想贏！”

“那就拭目以待吧。”殿主神情寡淡，不再多語。

比試進行的第四個時辰，萬丹堂兩人終于提交丹方。

在座眾人沒人懷疑丹方效果，再加上是治療道詭的，這個速度，讓很多同輩自嘆不如。

道詭作為世間最難應付的侵害力量之一，任何一副丹方都要消耗大量精力時間，令無數丹師頭疼不已。

短短不到半天就能開出一副，哪怕是二人合力，也足以證明他們不凡。

丹方還是由兩位丹王過目，殿主看了兩眼就遞給堂主，他并不關心這丹方。

而堂主仔細審視后，表情喜憂參半。

喜，是看出兩人超水平發揮，大宗師的方子也不見得比這副好多少。

若無意外，治好沒問題。

憂，則是因為和白霽的一比，差了一截。

堂主仔細推演，兩幅丹方療效大差不差，各有偏重，但八九不離十。

這說明病員傷勢，在雙方看來是差不多的。

堂主不確定兩幅丹方的側重誰對誰錯，但僅從丹方本身水準來說，白霽那副明顯比自己弟子的高出一截。

雖只是一截，但體現出的藥理差距，卻是云泥之別！

假設治療效果滿分一百，那普通七品丹師，只能開出七八十分的方子。

解宣二人，或一般的六、五品丹師，則能開出九十一二分。

而大宗師甚至丹王，也許也就上升到九十五六分。

這說明存在邊際效應，六品大師和90分就是邊際。

丹師品階越往上，分數的提升就越少。

因此每提一分，都意味著丹師的藥理造詣有巨大提升。

而堂主對白霽丹方，在過去四個時辰反復推演后得到的評分，就算不是滿分，也有99分！

換言之，白霽的方子……

他都開不出來！

這中間的差距……讓人心頭沉重！

而更重要的是，通過觀察，堂主發現白霽不僅在技法上達到完美，在丹道的理解上……

甚至能讓他這個丹王，在觀看過程中有所領悟！

離譜！

堂主一度以為自己出了幻覺。

但他眼睛能出現幻覺，道行上的輕微提升卻不可能有假！

他能理解丹道，卻無法理解現狀。

一個十六歲少年，讓他堂堂一位三品丹王提升了丹道領悟？

匪夷所思！

這個白霽到底是什么人！？

“師傅……師傅！”

“嗯！”解昊丹的叫聲將堂主思緒拉了回來。

“你……沒問題，煉丹吧。”堂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是。”解昊丹點頭，憂慮襲上心頭。

他和宣榛月除了開始那會，一心開方，不理外事。

而現在，他倆終于發現不對了。

首先就是大殿兩旁人的表情。

萬丹堂這邊，開始時不說志在必得，起碼也胸有成竹。

但現在各個眉頭緊鎖、神色嚴肅。

元命殿相反，開始時一個個把不滿掛在臉上，而現在不說開心，起碼平和從容很多。

最重要的是，師傅的態度和最開始截然不同。

一開始是淡定坦然，這次比試雖無十成把握，但九成總歸有的。

而現在，他老人家臉上喜憂參半，說明場上形勢變化超出預料。

而且是朝不利他們的方向發展！

兩人對視一眼，看向白霽。

這一時半會雖看出不出多少東西，但兩人作為天賜體質，都能感知到白霽丹爐的狀態。

非常好！

解昊丹神色微微凝重，對宣榛月傳音道：“丹爐內息極其平穩，已經初步具備渾然天成的意蘊。”

宣榛月輕輕點頭，美眸泛起異樣：“這白霽絕非無能之輩，很有威脅！我們要慎重了。”

丹藥丹藥，丹是藥，但為何為丹？

因為丹形天生有渾然一體、相合天地的意蘊，能多方面加強藥性，甚至具備神妙效果。

據記載，丹仙煉的丹能自成一方天地。更有傳說，有不可想象的蓋世強者，以一顆神丹演化出一方世界！

總而言之，一顆好丹必定具備渾然天成的道韻，而白霽的丹爐現在就有這種味道了。

若無意外，白霽這爐再不濟，也有上品。

上品丹對兩人來說雖不算什么，但這警示他們，不能小覷白霽了！

接下來，又有一列人托盤入殿，堂主和殿主檢查完藥材后，解宣二人開始選材。

煉丹部分主要是解昊丹的任務，宣榛月只是輔助。

而選材環節，宣榛月就是主力了。

藥仙靈女體質，讓她不僅能以常人達不到的精度感知藥材特性，更能以其對藥材的異常親和力，來微調激發藥材性質！

最重要的是，她能賦予藥材特殊靈性，使藥材在煉制成丹后，發揮出意想不到、又不影響本身藥性的作用！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是開掛！

比試應在各環節公平，但現在，萬丹堂一方在藥材起跑線上就超出一截。

“藥仙靈女要出手了！”元命殿一方的視線從白霽轉移到宣榛月身上。

“這是第一次見兩種體質合作，如此景況，翻遍史書都找不到幾個。今日能撞見，也算幸運。

就是不知白師弟有幾成勝算。”

“你覺得有贏面么？”

“你覺得沒有么？”

“說不清楚，一開始我不抱絲毫希望。但后來看到白師弟出神入化的煉丹，我……”

“不管結果如何，以白師弟的表現，和那兩人對陣，就算輸也輸得光榮。”

“你們少烏鴉嘴，誰說白師弟會敗？說話能不能吉利點？”

“不是不想吉利，而是歷史上從未有過同輩戰勝兩種體質聯手的案例。

當然，他們同出一世且結合的案例本就少，也許史上有人能贏，但可惜不在同一世。

而現在白師弟還小他們近一半，若這都能贏，那……”

眾人沉默。

雖然白霽在過去四個時辰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驚喜，然而……

萬丹堂一方，眾人又振奮精神。

剛才看白霽煉丹看得心頭沉重。

這個白霽遠比霍高恐怖！

元命殿何時出了這么一號人物？怎么他們聞所未聞？

眾人對這場比試的信心都輕輕動搖了。

但當看到宣榛月出手時，信心又堅固起來。

畢竟歷史上，兩大體質聯手，就是“橫掃同輩”的同義詞。

就算白霽造成的壓力很大，也依舊無法動搖他們對解宣二人的信心。

“這個白霽確實恐怖，若非碰到解師叔出世，恐怕有問鼎黎洲執丹道的可能！”

“但可惜，他這一世不僅撞到丹心玄體，更是撞到丹心玄體和藥仙靈女珠聯璧合，注定只能淪為陪襯，凸現兩位師叔強大。”

“恐怕元命殿還真想讓白霽戰勝兩位師叔。

不得不說，這白霽確實是位絕世天才，但元命殿太托大了，竟妄圖打破歷史規律，著實不自量力。”

“不過，白霽能和兩位師叔同臺競技，也是他的榮幸，夠他吹噓一波了。”

“不管怎么說，我宗兩大天賜體質，對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優勢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