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叛卒
- 一傘之下
- 武中
- 2022字
- 2022-08-13 20:00:00
其實只要足夠細心,真相永遠不難在秋毫之中得到印證。如果赤營軍真的在護駕,興德宮的大門就不會在墨非毓和羅生出門之后急于合上。
赤營軍這邊,表面上依然在“護駕”,所以當錄毛看到詔書時,無可奈何地掉了兩滴淚。隨后,墨非毓在兩名赤營軍士卒的“護送”下離開。羅生立于石階,就那樣弓著背,抄著手,一直到三人走出赤營軍軍營,消失在視線里,還是那副姿勢,久久也沒有動一下。
“李沖,你送羅公公回興德宮避險。”
“是。”
兩人沿著興德宮宮墻往回走,副將李沖見羅公公垂目不語,四下打量了一下,低著頭輕輕問道:“義父好像有心事。”
羅生也不抬頭,冷冷道:“心事,哼,是大事!”
李沖吃了一驚:“詔書已經到手,還會有什么大事?”
“詔書是到手了……”羅生吊著嗓子說完,瞟了一眼墨非毓遠去的方向,想了一想,嘆了一聲道,“我的兒啊,看來為父讓你給錄毛提議引爆霜云殿,是做對咯。”
李沖怔了怔:“義父讓孩兒向錄大人建議在突襲興德宮之前先炸掉霜云殿,以防陛下葬身亂箭之中,此舉莫非另有深意?”
羅生拉長著臉望著義子,直讓李副將頭皮發麻。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事有不諧怎么辦?”
李副皺眉道:“現在他就在我們手里,安將軍的百萬雄師已在城外,還會有什么意外?”
“天道悠邈,世事無常,要在這高墻內活下來,哪有那么容易!”
李副將低著頭,直到將到門口,才猛然抬頭,指著興德宮里道:“孩兒是身不由己,總算想方設法提醒了他?”
“他什么他,是陛下!”羅生沉聲道,“成了,也許要你救為父,可要是不成,這一手就能保住你的命。”
李副將豁然省悟,不由得又是嘆服,又是感動:“孩兒謝過爹爹。”說著就下下跪。
“站穩了!”羅生一聲喝斥止住了他任何動作,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又停下了,望著李副將道,“你當真以為,事情成了,赤營軍就等著加官進爵了?”
李副將一臉茫然:“大家提著腦袋干事,不就是為了這個?”
羅生進了門,轉身向著門口哈了一腰,眉眼帶笑,目中卻是烈烈如火,“我的兒啊,太子是什么人你不住地嗎,你就不怕輸贏都是死路一條?”
“咯吱……”大門緩緩合上了,李副將使勁地扣著頭皮,也不知“義父”的話,他聽懂了沒有。
禁軍這邊,墨非毓和兩名護衛在皇后應允,修儀吩咐之下從興德宮到肅門,再出皇城,都沒有受到禁軍的阻攔。
雖是奉命監視,不過已快成人精的兩名護衛早聞墨非毓在太子身邊的分量,所以一路上極盡討好之能。
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墨非毓似乎也對這兩個賊眉鼠眼的護衛頗有好感。
“這么說,兩位都是赤營軍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先生面前,豈敢稱炙手可熱。”其中個頭甚高的護衛滿臉堆笑道,“不瞞先生,赤營軍里好多人都私下里下注,賭先生能不能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陛下……呸呸呸……說服太上皇從龍椅上挪一挪屁股,那可是皇位啊,誰愿意乖乖讓出來?”
另一個體型胖大的護衛道:“天下之大,也只有先生能做到。”
墨非毓笑道:“那兩位下的注,是我能還是不能?”
“當然是能……”
高護衛打斷胖護衛道:“能什么能,先生出馬,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還用賭嗎?”
“兩位脾性,我很喜歡,”墨非毓頓了一頓,“你們在赤營軍中干了多久了?”
高護衛道:“八年。”
胖護衛忙道:“我十二年了。”
墨非毓點了點頭:“兩位對京城比我熟悉,日后怕還要多多請教兩位。”
高護衛忙道:“先生哪里的話,能為先生效勞,是卑職的福氣……”
墨非毓打量了兩人一眼:“我的意思,兩位這身差服也該換一換了。”
兩人一愣之后,頓時心花怒放,自然又是一番巴結恭維。
走了一會兒,遠處一道蔭涼由遠而近,轉眼到了跟前,又飄到皇城那邊去了。
墨非毓看了看天,只見頭頂濃云翻滾,看樣子是要下雨,至少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太陽,便緩緩收起了傘。
高護衛望著墨非毓手中的傘,笑道:“不是卑職多嘴,先生這把傘也該換一換了,太破了。”
“有嗎?”墨非毓再次撐開傘,只見那油紙傘果然已有好幾處破洞,他合攏想要扔掉,似乎有些舍不得。
高護衛道:“扔了吧,就算湊合用,也撐不了幾回了。”
“也是。”墨非毓輕輕合攏傘后,又抖了一抖,隨手扔到了一旁的草叢里。
三人有說有笑,約莫往前走了一箭之地,墨非毓忽道:“兩位其實不用送的。”
高護衛賠笑道:“現在是非常之時,錄大人吩咐,一定要把先生安全送到。我們還要稟報太子殿下,太上皇已經下詔讓禁軍開門。”
“你們的嘴里,到底有沒有句實話?”
“嘿嘿……先生……”高護衛忽然覺出墨非毓話意辭氣不對,抬頭和墨非毓寒冰般的目光一觸,更是渾身一哆嗦。
胖護衛忙道:“先生,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錄毛派你們來,一路上不準我接觸任何人,是不是?”
“不是。”
“是……”
兩人不知墨非毓為何突然翻臉,嚇得完全不知所措。
見兩人如此做派,墨非毓十分鄙夷:“曲媚諛巧,心術不正,還想出人頭地,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說完,邁大步向前走去。
直到見到太子,墨非毓沒再說一句話。兩人戰戰兢兢,只覺這一路極其漫長,尤其墨非毓那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讓兩人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可眼見快見到太子,兩人仍猜不透墨非毓為何動怒,又嫌路途太近。快到東林時,兩人都快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