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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雪恨2

  • 一傘之下
  • 武中
  • 2750字
  • 2022-07-30 20:00:00

“你到底是誰?”

“四年前的廬陵之亂,蕭大人還沒忘吧?”短暫的嘲弄、奚落之后,墨非毓的面容由冷酷逐漸變成陰沉。

蕭子鈺猛然抬頭,他正是靠著廬陵之亂發跡的,怎么可能不記得。

他打量了墨非毓良久,終于道:“你是……慕衣族的人?”

“不錯。”

“怎么可能,慕衣族沒有外姓……不對,你不姓墨,你姓慕。”

墨非毓雙手交叉著放在身前:“慕衣族族長,慕長風的次子慕非毓,正是區區。”

蕭子鈺臉上懷疑、驚訝,更多的是恐懼,連聲回憶道:“不可能,不可能,四年前慕衣族叛亂之時,正是慕衣族一年一度最隆重的繡衣節的日子,全族上下三百七十六人都在那一天回到琉璃島上……無論老少婦孺,都被大軍趕到南山竹林之中,事后我還親自帶人逐門逐戶搜查過,并無漏網之魚……就算有極個別的還活著,也不可能是慕衣族族長之子……”

說到這里,蕭子鈺警覺地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圍,“你是故意引逗我說這些話,你不是太子派來的,你到底是誰的人?”

墨非毓的視線一直牢牢地鎖在他的臉上,臉上表情仿佛凝固一般,沒有一絲一毫地變化。蕭子鈺與他微一對望,一股莫名的恐懼涌遍全身。

突然,墨非毓伸手將領口的衣衫拉了下去。蕭子鈺連退兩步,一交坐倒在爛泥地上。

“你還好意思說我族叛亂?我族兄弟姐妹從來遁世離俗,很少與外界往來,是你與炵烆合謀冤我族人,是你帶領大軍殺入琉璃島,是你糾集江南十三州捏造我族謀反證據!”墨非毓直指蕭子鈺,一手重重撐著小吏送進來的那把椅子上,“就因為你和炵烆的一己私欲,致我慕衣族慘遭滅族之痛,三百七十六條性命無論老幼,無論婦孺皆化為冤魂,在黃泉路上還要背負叛國之名。”

四年,四年,四年來藏埋在心里,在骨與肉里的仇恨,終于在此刻當著仇人的面揭穿。盡管只有短短幾句話,但情緒太過洶涌,太過激烈,墨非毓再也撐持不住,一交癱倒在椅子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蕭子鈺靜靜地聽著,這件事雖然過去四年多,他依然能很快回憶起幾乎所有細節,這是一場太子和自己聯手策劃的,天衣無縫的謀反案。現在想來,依然不免得意。

“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死人堆里,大軍潑油時,十二個族人用身體作墻,把我圍在當中,他們忍受著烈火焚身之痛,直到燃成灰燼,依然將我保護在當中。”

“憑你的智謀,要整死我太容易了,又何苦大費周折對整個江南動手?”

“誰也脫不了干系!”墨非毓再次向他投去疾電般的目光,“江南十六州之中十三個聯名誣告的官員,一個也跑不掉,也沒跑掉。”

“所以,去年江南的怪事,全部都是你的手筆?”

墨非毓冷漠地看他一眼,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這個問題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了。”

“你要對付江南百官,要對付我,都可以,你為什么要對我的家人下手?”

“當年廬陵之亂,是誰潛入琉璃島的?這些年,蕭子戊又在你的授意下干過多少見不得光的事?至于王夫人,她是一個極端自私,心腸歹毒的惡婦。不過,她確實是受了牽連,我的目標里沒有她。”

“自私……”蕭子鈺不無哀痛地冷笑一聲,“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裝得道貌岸然,你害我蕭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害得江南民不聊生,不也是為了一己私仇?”

“你害的只是慕衣族嗎?要說這幾年你蕭子鈺一手遮天,致使江南官場煙瘴氣戾,百官無一清白,十六州百姓苦不堪言,你能否認嗎?”

“我只不過順手將本來面目一一揭開而已。”墨非毓用極其鄙夷的辭色道,“至于妻離子散,那更是大笑話,你蕭子鈺妻親弟弟之妻,人倫喪盡,虧你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我沒空和你糾扯這些是非,”蕭子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泥水,調整了一下情緒,“你要為慕衣族復仇,這么說太子也是你要對付的人,所以你并不是他派來的,對不對?”

“可以這么說。”墨非毓并不隱瞞。

“太子那邊,你取得什么進展了?”

“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是差多少?”

“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

蕭子鈺看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我能夠從這里走出去,把你的險惡用心告訴太子?”

“你出不去。”

蕭子鈺定定看了他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要是我能出去呢?”

“你出不去。”墨非毓淡淡的重復著。

兩人氣勢看起來一強一弱,不過很快,蕭子鈺的笑容就變得有些僵硬,因為他覺得不可能,墨非毓偏偏能做到的事實在見得太多了。

“好,”很快,蕭子鈺又咧嘴一笑,“就算我出不去,你又能把我怎樣,你能殺了我報仇嗎?你做不到。姓慕的,你滅族的仇人就在你眼前,幾乎觸手可及,可你又能怎樣,你只能眼睜睜看著。”

“當年的慕非毓已經死了,這世上只有墨非毓這個人。”墨非毓緩緩站起來,在牢中踱了幾步,“你不會以為,我來這里僅僅是為了奚落你吧?”

“你能奈我何?”

墨非毓像感受牢獄的滋味一般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將目光落到蓋著受刑者的谷草上。

“你已經知道,太子不可能念及舊情來救你,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執意要保你。”墨非毓低著頭,斜斜地瞥看著蕭子鈺,似乎能洞穿對方所思所想,“這兩局,你都輸了。”

“退而求其次,太子怕你扛不住酷刑說出不該說的話,命令我想辦法弄你出去,第三局,你也輸了。”

“你怎么知道我輸了?”蕭子鈺用陰冷的目光看著墨非毓,“是你想殺我,不是太子。”

墨非毓淡淡一笑,道:“你啊,要是有你弟弟蕭子戊一半的聰明,要落到今天這種下場,我也不會這么輕而易舉。”

一聽到蕭子戊,蕭子鈺幾乎能聽到自己脖子上青筋跳動的聲音。一直以來,蕭子戊都苦口婆心勸自己防著墨非毓,是自己猜忌多疑,最后親手鴆殺了自己的親弟弟,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是拜面前這個人所賜。

突然,蕭子鈺腦中出現一個畫面,狄蘆書舍書房的火災。自己是在看到書桌上的《稟賦志》和慕非毓留下的《蠶豆病療法考探》,才懷疑蕭子戊已經知道蕭錦弘不是他親出,才對他起了殺心。現在看來,這一切在墨非毓離開蕭府之前,就已經布好了局。

而這一切,不過是蕭府、夏呂、江南大亂的冰山一角。

一想到這里,蕭子鈺忍不住一把抓住鐵牢,只想沖過去將面前這個惡魔掐死:“弘兒是我兒子的事,這世上無人知曉,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非毓道:“還記得有一次太子在東宮花廳宴請我二人,你說過什么嗎?”

焦躁憤怒之中,蕭子鈺用力思考了一下,才想起那天的場景,可是,他腦力實在有限,還是想不明白。

“谷疸之為病,寒熱不食,食即頭眩,心胸不安,久久發黃。蠶豆病常見此證,家族遺患多見。”墨非毓替他說道,“錦弘患有蠶豆病,那日筵席上,你也曾無意間提到自己不能食蠶豆。”

蕭子鈺終于恍然醒悟:“子戊沒有蠶豆病,而我有,所以,你猜到錦弘是我的兒子?”

“只是懷疑。”墨非毓道,“本來,那一行字我只想讓你看到,可我臨時改變了注意,打算看看蕭子戊的反應。他太相信你這個哥哥,根本就沒有起疑,是你的猜忌妒恨害死了他。”

蕭子鈺沒有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然成了害死子戊的根源。想到墨非毓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一年多,而自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由打了個寒戰。

突然,他抬起頭大聲道:“墨非毓啊墨非毓,現在我已淪為階下囚,你還是不肯跟我說實話么?”

“我何時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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