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圣突然指著趙矯之，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你個邛都真君趙矯之！這才是你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不是？你為了你師尊這一世活的輕松快活些，竟然騙過了龍虎山所有人！”

趙矯之無奈擺手道：“厚圣何出此言？我一無欺騙師門，二無阻撓眾人找回師尊記憶，是師叔自行明悟過來，于我趙矯之何干？”

厚圣笑道：“你啊，你啊，龍虎山這一千四百年來，有你趙矯之護道，何其幸也。我人族未來有你趙矯之，何其幸也。此去坐鎮(zhèn)西川，魔族何其不幸也。哈哈哈哈......”

龍虎山眾人此時才明白了大師兄的良苦用心。

張從仁氣笑道：“老大，既然你心早就有了打算，在龍虎山時說明不就行了？為何還要誆騙我們跑來找朱夫子求證？搞得興師動眾，極少現(xiàn)身人世間的荀老夫子都現(xiàn)身了，真是叫我好生羞愧！”

趙矯之朝張從仁作了一揖，恭敬道：“師叔啊，非弟子不愿明說，只是當(dāng)時諸位情緒過于激動，我怕貿(mào)然提出，反而適得其反啊！還請各位原諒。”

一直躲在不退劍劍身里的劍靈皕折突然出現(xiàn)，朝趙矯之作了一揖。

這小小的劍靈萬萬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如今主人可以遲些回來，以少年之身，多經(jīng)歷些無憂無慮的修道生活，這已經(jīng)很好了。

趙矯之作揖回禮，正色道：“皕折師叔，雖然你不愿意師尊這一世活的如上一世那般累，但是弟子還有一言，請師叔務(wù)必知曉，師叔是寶劍之靈，可不要忘了師尊手中不退劍的本意百折不撓啊，這也是師叔的立身之本，不可不查。”

劍靈皕折點了點頭。

趙矯之面露憂色，對張嘉鈺道：“事已至此，龍虎山這邊是沒問題了。小師妹，可棋樂劍宗周師娘那邊......”

張嘉鈺正色道：“大師兄，你不用擔(dān)心，娘親那邊由我來說......”

隨后張嘉鈺又擔(dān)心地開口道：“溪羽師兄，能不能請你和我一同去...”

其實張嘉鈺心中是有些忐忑的，自己這么做好像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娘親，畢竟爹爹仙逝以后，娘親才是那個最痛苦的人啊......

孫煦之本想點頭答應(yīng)，趙矯之突然嘆道：“此趟外出，我本想借著這點時間好好和三師弟探討一下對大道的領(lǐng)悟的...我在龍虎山待不了多久了......”

孫煦之面露為難之色，道：“這...”

還是厚圣解了圍，笑道：“既然如此，你們何不一同前往大秦？離九月初九還有半個月多月，以燏舟真人的疾行云舟之速，足以在九月初九趕回龍虎山。再說了，眼下西川并無戰(zhàn)事，邛都真君，你就算晚點去西川，也是可以的嘛。去早了，反而會麻煩。”

趙矯之不動聲色，笑問道：“厚圣老先生，以我之能，去頂替那公孫昊老兒，做那季路學(xué)宮大祭酒，如何？”

厚圣搖搖頭，笑道：“不可，你得先入我儒家文廟門下，先成為學(xué)子，再成為秀才......最后成為君子，圣賢，才可做我文廟學(xué)宮大祭酒。

邛都真君啊，雖然三百年前公孫昊在西川御魔城一戰(zhàn)中，確實存在私心，庇護了自己妻子所在的鎮(zhèn)妖宗，可這也是人之長情啊。

西川身處神戰(zhàn)山脈邊緣，通往魔族老巢，危機重重，公孫昊當(dāng)年本可不必去西川坐鎮(zhèn)，而是去南方孟氏坐鎮(zhèn)一方學(xué)宮，為了自己的妻子毅然去往西川，這與當(dāng)年鴻坤真君的妻子棋樂劍宗女子祖師周小雪引大秦境內(nèi)所有流水砸向戰(zhàn)場之上，是一樣的道理啊。事后，大秦王朝干旱了那么多年，文廟可有指責(zé)之處？”

趙矯之正色道：“這是不一樣的，我那周師娘更因此受到了巨大懲罰！本是十四境合道境修為，如今跌落至十一境元神境，大道就此斷絕。

事后棋樂劍宗更是積極地從別處水源豐沛之地，調(diào)來水源，緩解大秦干旱之災(zāi)！

便是大秦王朝皇室以及世間大多數(shù)練氣士，也不曾對我周師娘當(dāng)年所作所為有過指責(zé)！

反而觀之公孫昊老兒？

當(dāng)年參與西川那一戰(zhàn)的百教仙宗，那個不是心懷怨憤？有的宗門甚至就此斷了傳承，被其他宗門吞并。

事后季路學(xué)宮可有作出得體應(yīng)對？

厚圣老先生，如何？”

厚圣嘆道：“不如何，世間事多如牛毛，幾多歡喜幾多愁？本就有很多無奈之處。況且，我又沒有阻攔你去向公孫昊問罪，無非是各憑本事罷了。只是，還希望邛都真君到時不要讓我為難。”

趙矯之作揖道：“厚圣老先生心態(tài)通達(dá)世事洞明，趙矯之遠(yuǎn)所不及也。老先生放心，我最多懲戒一二，絕不會作出讓魔族快，人族痛之事來！”

厚圣最后嘆息一聲，道：“如此最好，我現(xiàn)身此處已久，已經(jīng)到了極限，這就與各位告別，再見了各位......”

說罷，厚圣身形消去，人不見了。

眾人作揖道：“恭送厚圣！”

張從仁悄悄問道：“老大，厚圣如今是什么個情況？怎的這么不持久？”

趙矯之搖了搖頭，嘆道：“剛剛只是一道神念，厚圣老先生如今啊，生不如死罷了......”

文廟朱圣人氣笑道：“張老兒，趙真君，你們當(dāng)著文廟教主的面，議論我儒家的長輩先賢，是何道理？真當(dāng)我不存在？”

張從仁擺擺手道：“哪里，哪里，朱老弟莫要往心里去。我龍虎山對于人族先賢，速來尊崇有加，適才不過是稍稍感慨罷了。”

朱圣人不再言語，搖搖頭，心下嘆息：如今自己在文廟內(nèi)的情況已經(jīng)內(nèi)憂外患，文廟教主之位搖搖欲墜，先生為何不提點一二？

——

天幕之中，儒衫老人厚圣暗自搖頭嘆道：小朱啊，你還看不明白嗎？

當(dāng)年我和亞圣師兄兩人曾為誰留下來坐鎮(zhèn)天幕起了爭執(zhí)，為何最后是由我來坐鎮(zhèn)天幕？

人性本惡啊......

儒衫老人厚圣心里清楚地知道，想要萬世太平是不可能的，太平時節(jié)，人心就會向下，然后人族就會自己內(nèi)亂，然后人心向上，然后再開太平，然后人心接著向下...

周而復(fù)始，歷史的強大慣性是擋不住的。

老夫守護了人族六千年，早就累了，還他娘的管你在文廟如何舉步艱難？

自己破局去吧！

他娘的，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滅了魔族以后，老夫也要轉(zhuǎn)世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