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是萬物開始衰敗凋零卻會留下種子作為自己生命延續的季節。

我其實挺喜歡這種新生與終結交替感覺，像是一種奇妙的輪回。讓人為生命消逝傷感的同時又能為種子的新生感到高興。

爺爺也是在這個季節結束了漫長又辛勞的一生與世長辭永遠的離開了我們。爺爺和奶奶兩個人相互陪伴相互扶持地養育了五個兒女。

爺爺臨終前的遺愿就是想死后骨灰回到東山村老家的祖墳埋到太爺爺的墳旁。

可能落葉歸根是每個游子的最終愿望吧。

父親作為五個兒女中唯一的男人理所當然的接下了這個重任。

而我又做為這個唯一的男人的唯一的獨子同時也是爺爺最喜愛的孩子理所當然的陪著父親共同將爺爺的遺愿完成。

天剛蒙蒙亮

父親早早地便起了床，恭恭敬敬的給靈位上供奉著的爺爺的遺骨磕了三個頭上了三柱清香。轉身便來到我的房間一把掀開我的小熊被子，照著我的翹臀就是個大逼斗說道:

“都他媽幾點了還睡，撒冷的趕緊去洗臉刷牙。今天要帶你爺回老家，一會趕不上大客了。”

“哦。”

我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回答道，便起身下床洗漱。

剛走到爺爺的靈位前，我轉身望著靈位上爺爺的黑白遺像想起了這個無比慈祥又無比倔強的老人。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能完全接受爺爺已經我永遠離開了我們的事實，我跪倒在地給爺爺的靈位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不久，我和父親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抱著用紅布包裹著的骨灰盒坐上長途客車前往東山村。

說實話我現在的心情有點復雜，爺爺去世的悲痛和前往未知地點的興奮雜糅在一起。

剛出了市區路就變得有些顛簸車子搖搖晃晃讓我直犯惡心，我只好打開窗戶試圖讓新鮮的空氣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隨著客車向前行駛，窗外由鋼筋水泥組成的高樓大廈逐漸向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低矮的磚瓦小房和開闊平整的農田。

心中的哀愁似乎也被這平日在城市里幾乎不曾見過的風景帶來的新鮮感沖淡了一些。

不過這新鮮感又很快被我胃里的翻江倒海完全淹沒，很明顯我高估了新鮮空氣對暈車的壓制力。

客車里夾雜著煙味汗味甚至還有一股動物身上的騷臭味，說實話就這味道加上這顛簸想不暈車想不吐都難！

終于我再也忍耐不住了，把頭伸向車外將我胃里的所有東西都奉獻給了大地母親。

盡管這份奉獻有點不太美觀而且帶著一股異味……

老爹在我背后拍了拍，雖然并沒有什么效果但是好歹能讓我再次感受到人間的溫暖。

說實話，我開始對這趟旅途有些后悔了。

不知過了多久客車終于在一個中轉站停了，而我肚子里的東西基本也什么都不剩了。司機示意乘客可以下車上個廁所或者抽個煙什么的，十分鐘之后返回座位繼續旅程。

我聽了簡直如獲大赦，像是沖鋒也像是逃跑一樣飛速的下了車，我扶著路邊的廣告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的同時還在不停干嘔。

我艸了，下半輩子，不，下輩子，下下輩子我說什么也不坐這什么爛b長途客車了。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被兩個身影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老一少兩個穿著青色道袍的道士在我前方的長椅上坐下，嘴里嘀嘀咕咕的還說著些什么，距離有些遠我也聽不清說什么。

誒我X，這倒是新鮮誒。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活著的道士。我小時候只在電視劇或者電影里見過，尤其是林正英在僵尸系列里飾演的茅山道士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見那老道伸手從背后的帆布背包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小鐵盒交給了那小道士。

那小道士神情肅穆鄭重其事的接過了小鐵盒小心的放進了自己的包里，起身對著老道恭敬的拱手拜了三拜。

我正看得入神，心想，客車司機那破鑼似的大嗓門從背后傳來催促著乘客返回車上準備出發。

我回過頭看去驚奇的發現我老爹也在看著那兩個道士，只是眼神之中貌似有些復雜，看這架勢好像還認識這兩個人而且我估計還很熟悉。

我不明所以，心想我爸一個賣水果為生的小販怎么可能認識這些山上修道的牛鼻子呢？

我返回車上試探性的問道:

“俺爹，你……認識那倆道長？”

老爸下意識的嗯了一聲，隨后又立刻否認道:

“不，我不認識。”

“那你一直還盯著他倆，還皺著眉。”

“我說了我不認識，怎么這會兒不暈車了？你怎么那么多廢話？趕緊滾回你的座位上去！”

老爹扭過頭來怒目圓睜瞪著我大聲的近乎是咆哮地吼道。

我被父親突如其來的怒斥嚇到了，周圍的乘客也紛紛向這邊看來。

平日里父親為人和善從不輕易發火，就算是我以前闖禍也只是教訓幾句。我不明白只是一個小小的問題為什么會惹得父親發這么大的火。

隨后可能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父親恢復了平日的聲調帶著一絲歉意對我說:

“兒子，我不是……”

“唉……”

話沒說完，只是嘆了口氣，父親便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把頭又扭了回去。

沒辦法我只好灰溜溜的乖乖回到座位坐下，想不通自己究竟說錯什么話了惹得父親這么生氣。

我偷偷往那兩個道士所在的地方看去，那兩人卻早已沒了蹤影。然后又小心的抬頭看了看父親，他依然還在注視著那個方向。

良久，他緩緩地低下頭看著懷中的骨灰盒眼神中滿是哀傷，最后又轉頭看向我這邊。

我連忙將頭扭到另一邊錯開視線不敢與父親對視。

隨著一陣轟鳴聲汽車再次發動，緩緩地向著我們的目的地東山村駛去。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我的人生即將從這一刻開始發生怎樣的改變，也不知道自己會和那個年輕道士陷入怎樣的一場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