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遠離，林鹿茵看著將臉埋在雙膝，以求看不見自己的母親，一滴淚從眼眶輾轉了出來。

默默地站在走廊，背對著冰涼的墻壁，林鹿茵完全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接連幾天的驟變，再強大的一顆心也被摧殘地七零八落，更何況是之前被捧在手心含在口中百般呵護長大的她。

‘林鹿茵，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噩夢般的咒語在耳旁不斷回旋，林鹿茵怔怔地看著地面。

當初的自己在憧憬的婚禮上狼狽不堪沒有哭，母親的厭惡眼神，一瞬間讓她卸下全身堅硬的外殼。

“你受傷了？”

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林鹿茵下意識地站直身體，精致小巧的下巴始終沒有抬起，看不清神態。

自然垂下的右手不自覺地藏在背后，驀然地搖了搖頭。

“這里是醫院，受傷要及時醫治?！蹦腥说哪樕蠜]有表情，看慣了這些人和事。

林鹿茵后知后覺，突然抓住眼前人的手，疑惑地開口，“醫生，我……媽的病情怎么了？”

她只是離開了一會兒，所有的事情全脫離了軌道。

醫生上下打量著一番眼前的女孩，同情了一番后，搖了搖頭。

“病人受到刺激精神失常，盡量不要再刺激到她，否則會病情加重，導致精神徹底出現問題。”

林鹿茵做好了準備，卻仍然無法接受醫生的判定。

巴掌大的秀臉上毫無血色，牙關緊咬。

季修凜，這就是我的報應，你滿意了嗎？

現在我已經沒有可輸不起的了，嬌縱？

呵，我已經不配擁有這些。

“茵姐?！?

小宋咬著牙關，尷尬地靠近。

他剛才明明看到了蘇郁琳，那個曾經是季總女朋友的人。

怎么會突然回來？

“茵姐，季總讓您晚上回去……”小宋吞吞吐吐，不敢去看林鹿茵的目光。

“季總說……說妓就要有妓的樣子，兩萬塊錢不是贊助，他也不是善人?！?

小宋幾乎是以平生最快的語速重復著季修凜的話，下意識地摸著鼻梁。

林鹿茵苦澀地勾起蒼白無力的唇角，扯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我會回去的，我媽的命還在他手中，不是嗎？”

“這個……茵姐，其實有些事情，真的是你誤會季總了。”小宋迫不及待地擺擺手。

“婚禮上讓我丑態百出，狼狽不堪的人不是他？逼迫我爸為保護我自盡的人不是他？將我媽害成精神失常的人不是他？我今天的這一切難道不是他季修凜一手造成的嗎？”

林鹿茵強行逼回不爭氣的生理淚水，倔強地不肯低下頭，細數著揭開的傷疤。

滿目的傷痕讓她無法呼吸，卻又無能為力。

發泄一通之后，林鹿茵才收起掌心的力度。

“你想跟他重復我的話就重復吧，我已經沒有可以讓他再惦記的了，亦或者再為之取樂的地方了?！?

看著不斷倒退的兩路風景，林鹿茵的一顆心逐漸下沉。

“茵姐，到了?！毙∷瓮高^后視鏡看了一眼，曾經自信張揚無時無刻不散發嬌縱魅力的女孩，硬生生被逼著適應生活。

他沒有資格去評判。

“嗯?！?

輕弱的嗓音在黑色的商務車中顯得異常渺小，卻又堅強地讓人新生憐憫。

林鹿茵抬起頭，漆黑的眸子倒影著富麗堂皇如宮殿般的別墅，眼底卻毫無色彩。

曾經最向往的地方，反而成為了最壓抑的領地。

小宋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卻最終僵在了空中，心底升起的澀意轉瞬間消失。

“季總。”

林鹿茵抬眸，瞅著站在高階上的男人。

季修凜左手插兜，右手看似隨意地晃動著高腳杯，帝王般將眼前的獵物鎖住。

林鹿茵苦澀地勾起蒼白的薄唇，落魄千金和霸道總裁的狗血故事，沒有想到會落到自己身上。

“進來?！?

季修凜眼底閃過一抹復雜，薄唇微啟，轉身走了進去。

小宋立即走到林鹿茵面前，“茵姐，季總讓您進屋，你們之間……”

“小宋。”林鹿茵吸了吸鼻子。

她知道小宋要說什么，私心里還是在刻意地去躲避。

“我和季修凜之間，不管是我欠他的，還是他欠我的，都已經糾葛太多，分不清了?！绷致挂鹂嘈σ宦暋?

這些事情的發生，她不會完全否認和自己無關，真真假假，又有什么重要的？

現在要做的，不就是充當兩萬一晚，落魄千金如妓一般的生活嗎？

既然他要的是這樣，自己給就行了。

只要自己在乎的一切，可以不再遭到傷害。

客廳門外，林鹿茵低著頭，雙手攥著凌亂沾灰的衣擺，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季修凜怔怔地看著眼前穿著臟亂衣服的女人，一瞬間晃了神。

“修凜！你知不知道我最愛惜自己的衣服了，人靠衣裝馬靠鞍，知不知道？你還幫著外人，哼?！?

“滾滾滾，太臟了，本小姐可是有潔癖的人?！?

……

耳旁不斷有嬌縱跋扈的熟悉聲音，季修凜眼底的溫度驟降。

“我不請你，就不知道進來？”言語中夾雜著的怒氣，讓門外的林鹿茵忍不住抬起頭。

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她早已不是第一次領略到。

“你以為自己是來當女主人？”季修凜轉動了一下腕表，看不清神態。

林鹿茵準備靠近的腳步驟然間停住，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么女主人，畢竟，這個男人不是說……

咬著牙齒，最終沒有將那個羞辱的詞說出來，林鹿茵遲疑了幾秒鐘后，白皙的手指解開上衣的紐扣。

一粒，兩?！?

“你做什么？”季修凜抬眸的一瞬間，寒光乍現，“滾出去?！?

小宋雙腿發軟，立即跑了出去。

沒有季修凜的命令，他一直都在門口待命，林鹿茵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讓他慌了神。

林鹿茵在發現現場還有第三人時，一張清秀的小臉突然變得透紅。

“就這么急不可耐地奔向我的床？”季修凜逐漸逼視眼前的女人。

居高臨下的窒息感，讓林鹿茵下意識倒退了兩步。

“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