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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只要能留下,她甘愿做他的妹妹

大堂的氣氛有些凝重,直到趙如凝換洗完畢,走了進來。

她沒了之前的謹言慎行,少了一分怯懦,多了一分沉穩。

她穿著云霓裳,帶著青竹流水釵,緩緩走到眾人眼前,微微欠身,“見過齊師伯和霂哥哥。”

霂哥哥。

這個稱呼讓趙瀲奇和齊清霂吃了一驚。

從小,趙如凝便一直這般稱呼齊清霂,連齊永豐和趙宇天都不知道,只因趙宇天太過嚴肅,說這稱呼太過熟稔,顯得輕佻,不像大家閨秀,所以只要長輩不在,幾個孩童便用自己中意的稱呼。

趙宇天心中也滿是疑惑,如果面前這個女兒是冒名頂替,那么這個稱呼從何得知?若是真正的凝兒告知,那她又為何不歸家?

“那日眾人手忙腳亂,都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這凝兒當真出落得跟嫂嫂一般絕塵,師弟真是好福氣。”齊永豐捋了一把胡須,夸贊之余不忘追問道,“聽聞凝兒師傅乃隱士俠客,不知姓甚名誰,老夫改日也去謝上一謝,順道,討教兩招。”

這句話,絲毫不留半點余地,趙如凝只感覺背腹受敵。

不過無妨,她懷中揣了隱娘的飛鴿傳書,如勝券在握。

她不疾不徐,大方落座,而后回道,“我師父莫如,乃隱居古墓一派,師傅因心上人離去,傷心欲絕,閉關修煉,練就一身絕世武功,自成一派,又因隱居人跡罕至的西山墓地深林之中,故而自稱古墓一派。江湖并無太多人知曉,只因.”

趙如凝刻意頓了頓,“只因師傅美貌,那心術不正之人找上門來,被師傅狠狠收拾,喪失記憶,這才保了師傅清譽。”

齊永豐捋著胡須,將信將疑,趙宇天卻不以為然,“如此說來,你的師傅是將所有知曉她的人都抹了記憶,是否,你也一樣?”

趙如凝暗自竊喜,隱娘果然料準趙宇天疑心深重,幸好為她準備好了托辭,“師傅待我恩重如山,即便她要抹去我的記憶,我也是絕不會答應的。那日師傅練功走火入魔命懸一刻,她臨終托付了我不可泄露武功之事,還囑托我將她在墓地隨意掩埋,不留痕跡。好在,我為了日后方便祭拜,在她墓前種了一顆竹,竹上刻了個莫字。”

“凝兒妹妹是個忠徒,只可惜莫如師傅一代女俠,竟甘作無名之輩,實在令人佩服。”齊清霂的話得到了齊永豐的認可,父子倆對著莫須有的“莫如”師傅稱贊有佳。

趙瀲奇沒有說話,趙宇天還在醞釀著什么。

天空漸成黛色,齊永豐父子起身告別。

末了,齊清霂沒忘了邀約一番,“我那院子里的杏樹結了果實,什么時候讓瀲奇帶你來嘗嘗。”

齊永豐也接過話去,“是啊,師弟,如凝歸來,也算燕然一件大喜事,不如擇日辦一場接風宴,如何?”

趙宇天滿腹的疑惑還未解開,于是隨口搪塞,“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師兄,且靜候我的叨擾。”

“也是,四大家族多年不聚,須得要好生謀劃一番。聽聞薛樞相已將凝兒歸來之事匯報君王,師弟知曉各中厲害。擇日,你來府中,我們好生敘上一敘。”

齊永豐也是小心之人,雖易信人,但防人之心也沒少,趙府往來之人太多,朝堂之事實在不可妄議,于是點到為止。

趙宇天朝著齊永豐作了個揖,然后將二人送出門去。

大堂剩下趙如凝和趙瀲奇兩人,還未說上點什么,水兒走了過來,“怎么才這會兒功夫,齊老爺和霂公子便走了?”

說著,她將手中的果盤置于二人面前,“少爺,這是后山果園新摘的枇杷,可甜了!”

趙瀲奇像是根本沒聽到水兒說的話,他從懷里掏出那一只靈蠱腰墜,朝著它吹了口氣,再搖晃了一下,趙如凝身上的靈蠱也隨之響起。

“記住,只要你有危險,就照我這般,搖響這個靈蠱,千山萬水,我都一定能找到你。”趙瀲奇堅定的眼神,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趙如凝雖然心中酸楚,但是只要能留下,她甘愿做他的妹妹。

下一秒,趙瀲奇伸手,溫和地捋了捋趙如凝的額間的碎發,眼神飄忽了一下,轉而又鎮定了下來。“早些歇息吧!改天帶你去水皖樓吃些好吃的。”

回到房間,趙如凝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里那逐漸熟悉起來的樣貌,心中百感交集。

卸下腰封,隱娘的飛鴿傳書掉了出來,她這才忽然記起自己的身份和自己來趙府的目的。

從進入趙府那一刻開始,就不該有半分雜念。

借著燭火,她燒掉了那封飛鴿傳書。

窗外的月光好亮,遮不住半點秘密。

趙如凝關了窗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呼”!一個黑影掠過窗前。

趙如凝推開窗戶,卻見一襲白衣悄然飄過。

難道是……

她偷偷開門跟了出去,那白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你是誰?竟敢夜闖趙府!”趙如凝的聲音在那人的身后響起。

對方回身,趙如凝果然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面具。

“為什么要戴著面具?難道是因為相貌丑陋?”也不知為何,趙如凝在這人面前顯出特有的松快,或許是因為對方的面具,讓她覺著,和自己一樣,隱藏著身份吧。

“你我都是一樣的人,相煎何太急?”對方開口了。

夜色之下,趙如凝看不清對方的眼睛。

“誰跟你是一樣的人?”她反唇相譏。

不料對方立刻接話,“我戴著面具,你帶著身份。”

這句話讓趙如凝語塞,她有些害怕,對方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不過我比你好,面具之下,我是我,你呢?身份之外,你還是你嗎?”說完,男子一躍,飛走了。留下了夜風中錯愕不堪的趙如凝。

趙瀲奇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她不是凝兒。

方才撩開她發絲的那一刻,借著燭火之光,他清楚地看到,原本應該出現在她額間的星箭疤痕已然消失。

那是幼時她初次騎馬摔倒留下的,就是有了這個傷疤,她才開始害怕馬。

不僅如此,她手臂上的烙印也是幼時在鐵鋪跌倒,撞上了燒紅的烙鐵,留下的痕跡。可這痕跡會隨著年歲和身體的增長而變大嗎?若真如此,那么額間那個星箭的傷痕是不是也可以痊愈?

他很想去找周明遠問個明白,畢竟他是神醫,可要是因為此事去問,是不是就等同向燕然宣告,趙如凝的身份有待考證嗎?如此一來,冒名上門的,只怕會越來越多……

趙瀲奇想了許多,事情樁樁件件,無不將他推入死巷。

忽然,一個身影從窗前飛過,他警覺起身,正欲出門去截住,不料,卻看見趙如凝跟在黑影身后。

不知怎的,他猶豫了,沒有跟上去,反是輕身一躍,落在竹林之上,那個位置,剛好可以看清二人的動向。

直到那個黑影說了趙如凝的身份一事,趙瀲奇不愿再聽下去,他輕輕躍下枝頭,回到了房間,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不想再經歷找尋妹妹的痛苦,這18年是怎么熬過來的,他簡直不敢回想。

就這樣吧,就把她當作凝兒,似乎也沒什么不好。只要她安心地留在趙府,自己內心的空缺便可以被填得滿滿的。

隔壁的門終于再次關上,他站在墻的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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