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拿了斗篷回來就不見了趙如凝的身影，她問遍了趙府的所有人，沒人看見趙如凝，看門的人甚至就沒見到趙如凝走出門去。

這下，水兒是徹底傻眼了。

難不成，小姐會憑空消失嗎？

寧懿寒返回到滑道里，仔細地看了看兩側的墻壁，終于發現了蹊蹺。

左側有一個凹進去的地方，他伸手進去，輕輕一拉，果然，頂上的門開了。

“喂！”他沖著滑道下面喊了一聲。

“哦！”趙如凝在下頭回應。

“上來。”寧懿寒大喝。

“哦，來了。”趙如凝只敢遵從。

飛至寧懿寒的位置，趙如凝欣喜地發現頂上的那扇門已經開了。

“滾吧！”寧懿寒扔下這句話，準備飛身回去。

不料，由于滑道過窄，趙如凝也沒能及時避讓，導致他下去的時候，面具被趙如凝的發髻掛落下來。

輕微抬頭間，趙如凝見到了寧懿寒的廬山真面目，只是，這面貌在隨著寧懿寒的下落而逐漸模糊。

最后，只剩下空氣中一個模糊的輪廓。

趙如凝飛身回到之前的石床，那扇門應聲而關。就好像任何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就連那張臉，也在記憶里慢慢消失。

最終，趙如凝只記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還有那雙冰冷刺骨的眼眸。

寒氣越來越重，趙如凝的雙腳幾乎失去了知覺。

意識模糊之間，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凝兒。”

趙如凝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很長很長。

夢境里全是無邊無際的汪洋，冷得刺骨。而她，漂浮在水面上，失去了方向。遠方有一個人，在向自己靠近，等到他的輪廓足夠清晰的時候，她卻只看見那一個銀光閃閃的面具。她伸手摘下了那個面具，卻只看到一雙兇神惡煞，滿是殺氣的眼睛！

“啊！”她一個激靈坐起身來，才發現，她躺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趙瀲奇坐在床前，手還一直握著她的手。

“你成日里不是讓這個擔心，就是讓那個掛懷。沒歸家之前叫人好找，怎的歸家后還讓人更不安生呢！”趙瀲奇噼里啪啦對著趙如凝好一頓指責。

他的眉頭就快擰成麻繩，眼里卻裝滿了溫柔。

“哥哥。”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面對這樣一個一心只想著她安危的人。

從前，除了母親的愛，她的身邊再沒有人關心和在意過她，她與異性之間甚至連招呼都不打。這一切都源于她那個暴戾的繼父，讓她對幾乎對所有異性有著本能的排斥。

“你這性子，看來只能由我栓著你了！”趙瀲奇輕輕嘆了一口氣，“日后，我去哪兒，便帶著你去哪兒！”

趙如凝看著他認真的樣子，一時間，埋藏在她心底的所有柔情，一股腦全都涌入腦海，她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慢慢向趙瀲奇的懷里靠去。

這或許是一種本能，又或許，是一種壓抑已久的情感宣泄。

趙瀲奇沒有躲避，他溫柔地揉搓著趙如凝的發絲，喃喃地說，“傻丫頭！”

他的心跳很平靜，全不像趙如凝胸膛里的那顆電動小馬達，此刻正在破防的邊緣瘋狂敲擊。

“靈蠱雙墜，萬萬記住，要時刻戴著！”趙瀲奇的聲音悶悶的，從他的胸腔傳入她的耳膜，震得她覺得暈頭轉向。

“少爺，你要的水——”水兒從門外走進來，看到兄妹倆相擁在一起，一下子摔了手中的杯盞。

縱使是兄妹，也該避嫌，萬不能這般啊！

杯盞摔碎的聲音將趙如凝拉回了現實，她猛地從趙瀲奇的懷抱里掙脫，怔怔地看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水兒，頓時羞怯難當。

“對不起，少爺，我再去重新取來。”水兒倉皇地逃了。

趙瀲奇回頭，與趙如凝四目相對，二人的眼中映射出彼此的模樣，這讓原本內心平靜的趙瀲奇忽然生出一股無端的情愫來。

他的咽喉開始有些干澀，胸口不知道為什么也感覺到悶悶的，不自在。

趙如凝似乎也感知到這樣的信息，她慌忙撤離眼神，原本這般貿然鉆進他懷里就已經越界，若是眼神再暴露出些什么不該的情緒，真是不知羞恥了。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去了院子的石桌前，清靜清靜。

趙瀲奇還坐在原地，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心，那里，還有一絲絲她那只小手的殘溫。

自己這是怎么了？

寧懿寒并沒有離開寒冰洞，他在滑道里等待著，等著上方門那頭沒了聲響，便重新開啟機關，來到了另一片天地。

那兒有一張石床，上面滋滋冒著寒氣。再看四周并無特別之處，不過是長著青苔的石壁，這里似乎就只是個普通的冰窖而已。

寧懿寒仔細地看過每一面石壁，實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別之處，于是便從來時的地方，回去了。

滑道是經過能工巧匠細致打磨過的，光滑如玉，寧懿寒并沒有順著滑道一滑至底，他用輕功踩在兩側，一寸一寸地仔細檢查著。

想來，費盡心機如此精細地打磨這樣一個滑道，不會只是為了盡頭的那一堵墻。

而且，打磨滑道之人不會不知道，滑道的對面已是云浮宮的地界。

這般打算，倒不像是無意為之。

果然，寧懿寒所料非虛。他在接近寒冰洞的右側石壁上，發現了一個并不起眼的鑰匙孔。

午后，陽光灑在竹林，映在地面，影影綽綽。

微風過處，竹林的清香和夏末的暑氣還在慢慢堆砌，不舍離去。

趙瀲奇纏著趙如凝修煉晟月劍法，齊清霂坐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

幾招之后，趙如凝仍舊是不會，而趙瀲奇也漸漸失去了耐性。

“我記得你自小聰明激靈，為何劍術卻增長得如此之慢？”這話也是趙瀲奇憋了許久才說出來的。

趙如凝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讓趙瀲奇失望，也不是她所愿之事。

齊清霂看氣氛略微凝重，趕緊過來打圓場，“瀲奇，凝兒才剛回來，何以對她如此嚴苛？”

說著，他笑盈盈地從趙瀲奇手中奪過劍來，對趙如凝說，“凝兒，莫要心急，劍術講究劍氣，劍氣源于心靜，你越是心急，越是埋沒劍氣，招數自然也就顯得凌亂。”

這番話趙如凝聽著耳熟，是擊劍教練常說的一句話，“心急會破壞劍氣。”

“你這么一說，我便明白了。我師父也是如此教導我的。”面對和善的齊清霂，趙如凝松快下來。

齊清霂聽罷，來了興致，“哦？你師父，便是那位莫如女俠？”

趙如凝點點頭。

“如此，便這樣吧，你用莫如女俠教你的劍法同我比試一番，我試著從你的劍法中去尋得與晟月劍法的相通之處，這樣，你修習起來要容易些。”

齊清霂這個法子得到了趙如凝的認可。她凝神定氣，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擊劍要領，然后鄭重其事地同齊清霂比試起來。

數十招之后，雖然趙如凝仍舊還是敗下陣來，不過齊清霂卻對她贊許有佳。

“莫如女俠的劍法雖有些怪異，但卻與晟月劍法有相通之處。許是天下劍派均師出同門吧！”

趙如凝知道齊清霂是在安慰她，所以并沒有太欣慰。

趙瀲奇過來，“你別再袒護她了，這樣只會讓她更加沒有進取之心。”

趙如凝并不服氣，“誰說我沒有進取之心了？”

趙瀲奇見趙如凝一副不虛心求教的樣子，“那你倒是背出晟月劍法的招數來？”

這讓趙如凝瞬間啞口無言。她怎么可能背出來，趙瀲奇明明只說了一遍而已，還是方才教授劍法的時候，一面示范招數，一面口述的。

趙如凝這下生氣了，“我師父教導我，一心不能二用。既然你不肯教我，我也不愿學了！”她一扔手中的劍，氣沖沖地回房間去了。

房間內，她坐在床上，自言自語，“什么嘛！還以為他轉了性了。之前明明他還……”她回憶起了之前趙瀲奇溫柔撫摸她的發絲那一幕，不免紅暈又爬上了雙頰。

“小姐。”水兒進門，準備安慰，看到她雙頰紅潤，趕忙過來摸了摸額頭，發覺不燙之后，松了口氣，開口道，“小姐，你看你，臉都氣紅了。”

“你別理我。”趙如凝別過身子去。

“小姐，少爺可是晟月派數一數二的高手，跟著少爺學劍法自然是最好的了。”水兒說話之時，難抑眼中的崇敬之情。

“我倒覺得，齊清霂教得比他好！”趙如凝賭氣地說。

水兒慢慢開導，“我在趙府十五年，自從少爺和齊少爺都帶徒弟之后，每次比武，總是少爺帶的徒弟勝出，這便是少爺的實力了。”

“那可不？那么兇，能帶不好徒弟嗎？”趙如凝還是一臉的不服氣。

正說著，趙瀲奇過來了，“快，出來練劍了！”

趙如凝賭氣說道，“不練了，別委屈了你這個師父！”

“我不教你了，以后由清霂教你。方才他已經將莫如女俠教與你的劍法與晟月劍法聯通一番，相信你很快便能學會。”

在趙如凝聽罷，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趙瀲奇又恢復了寵溺的眼神。

果然，會解題的老師不一定是教得最好的。

趙如凝這般想著，臉帶笑意地向竹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