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了兩個人在房間門口守著，房內只留下了陸明嬌與趙夢月。

小時候她倆好像也是不錯的玩伴，陸明嬌記不大清了，畢竟世家之下的友誼，三分真七分假。

是什么時候越走越遠的呢？估計是陸南威眼里只有陸明嬌的那一刻吧。趙夢月應該還沒有猜到他們兄妹的心思。

趙夢月自命不凡，比起陸明嬌，除了打理家里這點生意以外，她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做陸家的少奶奶也夠格了。

趙夢月坐在床上，陸明嬌坐在椅子上，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著，陸明嬌雖然病著，卻沒有趙夢月看起來憔悴。

“隨你怎么想我，但我不會殺你。”

“可是你會殺我爹！”

“我陸明嬌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小人，我告訴你，我一定會讓趙昌石為我死去的爹娘償命，但不是現在！”

陸明嬌語氣已經急了，她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用那纖細的手指指著趙夢月罵道。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忙沖了進來詢問狀況，陸明嬌又讓他們出去守著，沒吩咐別進來。

“你們說我爹作惡多端，那你們誰又是正義得很的呢？包括昨晚和南威哥在一起的那個警察，就算是南威哥，我也得說你們一句——狼狽為奸！”

她的一字一句，激起了陸明嬌的怒火，特別是“狼狽為奸”四個字時，沖上去直接給她一巴掌。

“我不允許你那么說我大哥！”

趙夢月巧舌如簧，這一掌，臉上是有些火辣辣地疼，卻根本阻止不了她的話。

她也不舍得這樣罵自己喜歡了十多年的男人，氣急了，又發現沒什么不對。

她也壓根不想再在心里琢磨什么，命都被陸家握著了，她還有什么說不得的。

“我爹為什么那么做？他不過就是想趙家海貿生意做得大一點，可是你們陸家一家獨大，就算有一杯羹，也只會分給孟家，什么時候想過我們趙家？說到底，陸祁豐還不是個罪人！”

陸明嬌揚起手來又要去打她，卻被趙夢月抓住了手。

“你還想打我？我趙夢月沒那么好欺負！”

陸明嬌的手被她甩開，本能地后退了幾步，她的眼眶不知道怎么了有些泛紅，委屈的原是趙夢月才對，聽見別人說陸祁豐與陸南威了，心里有些不好受了？

“你知道我大哥為什么不喜歡你嗎？”

趙夢月看著她這副明知故問的樣子更加惡心。“還不是因為你！你本來就和陸家無緣無故！偏偏你的仇要和陸家扯上關系！”

趙夢月幾乎是朝陸明嬌吼著說的，這可是她的傷心事，無論她以后怎樣努力，陸南威都不可能再多看她一眼了。

陸明嬌忽然笑得有些得意，走近了她幾步，俯下身子。“只是其一，還有其二，我只是他的義妹，我與他有男女之情不亂倫。”

她離開了，留下了趙夢月癱坐在那兒，眼里已經完全無神，原來這才是陸南威一直不喜歡她的原因，原來陸南威從來連笑都不對她笑一下。

是她一廂情愿，是她癡情錯付，那過去的十多年恍若笑話。

陸明嬌從客房出來，避開門口看守的人后，并沒有其他人在。順著墻蹲了下去，她大口大口地呼氣，眼淚也流了下來。

她贏了趙夢月嗎？算吧，至少她得到了陸南威的心。可剛才趙夢月哪一字哪一句沒有說中她的心聲，這都被看穿了，她不算輸嗎？

她連報仇的心都狠不下來，她枉為人女。

林尹龍和周念在天上看見她這樣猶猶豫豫，應該失望至極吧。

殺趙昌石以報仇，她既要考慮趙家倒臺以后，社會上會對陸家產生什么樣的輿論，陸家的威信、地位種種會不會受到什么影響；又要考慮趙夢月等無辜之人的傷害。

“婦人之仁。”

傳入耳里的四個字，嚇得陸明嬌趕緊站起身，擦干眼淚，憋足哭聲。

“師父。”

方振之上下打量著她，這個徒弟真的是愛之深責之切。

“跟我來。”

陸明嬌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唯唯諾諾地跟在方振之身后，方振之負手只管往前，直到進了書房。

陸祁豐特意把書房留給他們師徒二人，畢竟他狠不下心來教訓這個寶貝女兒。

方振之坐著，陸明嬌站著。

“大道理我不想說，你都明白。我只問你一句，仇是報，還是不報？”

陸祁豐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為了陸明嬌，生意上的事，他沒有必要置趙昌石于死地，那樣做甚至還有損利益。

陸明嬌不是不懂。

“報！”一個字，鏗鏘有力。

“那這件事就要聽你爹的！”方振之也不愿意與她多說。

“可是……”

“你大了，我不想用武力來強迫你的思想。”

方振之打斷了她的話，自己的徒弟心軟、善良，因為陸家這個巨大的光環罩著她，所以她感受不到什么叫做人善被人欺。

如果今天的說客是陸祁豐或者是陸南威，陸明嬌定是要辯一辯的，可偏偏是方振之，他們來之前就已經算定了陸明嬌的主意。

她不敢反駁師父，方振之話已經給她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再倔下去，便是對方振之不敬。

“是。”

陸明嬌頓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真的不管趙夢月了嗎？”

方振之瞪了陸明嬌一眼。“你把將你捧在手心上十五年的義父與趙昌石歸為同類了？”

陸明嬌這才明白自己真的是想得太多，幸好這樣糊涂的話沒有親口問陸祁豐，盡管她知道，陸祁豐猜到了她的疑慮。

“徒兒錯了，徒兒不敢。”

她只有犯錯的時候，在方振之面前認慫的時候才會自稱徒兒，平時都是自稱明嬌。

方振之瞇著眼瞧她。“你實話告訴我，你莫不是把你父母的死，另一部分歸咎于你爹的身上？”

陸明嬌不敢再言，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但并不代表這不是她本質上所一直顧慮的事。

十五年前，陸祁豐只要不讓趙昌石無路可走，最后讓無辜之人替罪而死，而且他還親眼目睹了。

論起罪來，趙昌石和陸祁豐都逃不掉。

方振之看她沉默，就知道心里是有這想法的。

“有，也要忘了，沒有你爹，你早死了。”

陸明嬌垂下了頭，是啊，沒有陸祁豐，她早就丟了小命，就算陸祁豐有罪，他也贖了。

她反而要報恩，報不完的恩。

自己多傻，瞻前顧后的，竟然去顧慮仇人的女兒，最后的本質竟然是把自己乃至幫自己的人歸為和仇人一樣的人。

陸明嬌，你真是糊涂。

“安安心心辦事，報仇的事，別意氣用事。”

陸明嬌頷首受教。

“師父，我想跟著師母學醫。”

她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提這件事的時候，師母有些上了年紀，但方童馨也可指點一二，她學東西本就快。

方振之在很早之前就和她提議過這件事，可她當時躲懶，死活不肯。

昨夜，她也病著，陸南威與章澤安也受了傷，看著吳恬意與方童馨一夜沒有好好休息，有些心疼。

以后陸祁豐年齡越來越大，肯定經常需要醫生在身邊，吳恬意和他們年紀差不多，也需要人照顧，方童馨遲早都要嫁人，陸明嬌也想以后能換成是她來照顧陸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