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腸收益不錯。

今天花的生意也比昨天好，總得來說，今天賺得不少。

回去的路上，季月姣去買了一個小兔子樣式的存錢罐，將自己這兩天掙的錢塞進去。

她心滿意足的回去，傅安看她這樣子不禁好奇：“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了？這么高興？”

“傅安姐，這一個多月給你添麻煩了，明天我就準備回去了。”

傅安一怔，雖然是有點不舍，但更支持她趕緊回去。

“我先睡啦。”

“哦，好。”

見她手上抱著個小兔子，傅安也沒多問，閉上眼繼續敷她的面膜了。

季月姣回到房間睡下，這晚卻怎么也睡不著。

她干脆把那個存錢罐翻出來，抱在自己懷里睡下去。

想做一場最沒有遺憾的告別。

-

季月姣第三天依舊去了那個地方，一直到下午五點才收拾東西走人。

把東西還了回去，她抱著自己那個存錢罐去找傅歲。

他在約好的地方等她。

見她手上抱著個東西，傅歲問：“你這是——存錢罐？”

季月姣點點頭：“歲哥，我請你吃頓飯吧。”

傅歲挑眉：“為什么突然請我吃飯？”

“就，還你這么久對我的照顧。”

雖然還不清。

“你真去賺錢了？”

他疑惑地看著她，想問掙了多少錢，敢請他吃飯。

季月姣乖巧地點點頭。

她踮起腳，用手捂著，在他耳朵小聲說：“歲哥。雖然我說過要把掙到的錢全給你的，但現在不行了，我得留一半給傅安姐。”

他一愣，突然又覺得好笑。

就著身高優勢，傅歲順手摸了摸她的頭：“好。”

兩個人找了一家中餐廳用餐。

傅歲挺納悶她上哪去掙的錢，這年頭錢真這么好掙？

還敢請他來吃中餐，估計最后他還得墊付。

傅安今天有晚自習，不然這頓飯下來季月姣可能還真承擔不起。

兩個人吃完后一路往回走。

今天天氣一直不好，天空陰沉沉的，雖然天已經暗了下來，但還是可以看到層層黑云密布。

季月姣滿意地笑著：“欠你的我先暫時還一部分，剩下的錢我要給傅安姐了。”

傅歲估摸著剩下的錢也沒多少了，沒戳破她，反而配合性的點頭：“沒問題。”

心里什么又像落下去一樣空，堵得季月姣難受。

她和他走在人行道上，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天還沒全黑，還保留著一點白星子。

季月姣突然開口問：“歲哥，我以后還能再見到你嗎？”

似乎是個久遠的問題。

隔著好多個城市，隔著五歲的年齡差。

還有，再過兩年他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而她還在上高二。

再見面，應該再也不會見了。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城市里過著自己的人生。

“就是一通機票的事，你自己不也是買了一通機票就偷偷摸摸跑了嗎？”

所以意思就是，交通這么發達，想見一個人，有什么見不到的。

季月姣一怔。

這句話，好像莫名又給了她很多希望。

是啊，她也是一時頭疼腦熱跑到這里來的。

隨便選了一個城市，剛好遇到了他。

再回來，想見他，也就是一通機票的事。

“那——”

“不過我還是建議不要再過來了，好好上學才是最重要的。”

季月姣眼里閃著光，剛想說什么卻被傅歲打斷。

一顆心又跌落下去。

他說的確實在理，也是在為她好。

季月姣壓下心中難過的滋味，抬頭，笑著：“我知道了。”

她會好好上學的，為她自己。

天空猝不及防的落下雨來，打在倆人頭頂。

傅歲將季月姣往自己懷里攬，抱住她的頭，不讓她的頭淋雨。

他去附近的小賣部買了把傘，撐開，這才不像剛才那樣狼狽。

傘始終往另一個方向傾斜。

雨越下越大，像洪水一樣來襲，打在傘上都像是被石頭打一樣重，又響，聽得人心里都像被重重敲擊著。

溫度快速退了下來，徒留下走在雨中的人一身狼狽。

季月姣今天穿的是帆布鞋，雨勢太大，沒走兩步鞋里就進了水。

腳掌心傳來的陣陣濕意很不舒服，她下意識將腳指頭在鞋里擰在一起。

清秀的臉上，兩道眉蹙著。

傅歲看到她濕透的鞋，抿著唇：“拿著。”

季月姣不明所以地從他手里接過那把傘。

下一秒，傅歲蹲下身，把背給她：“上來。”

季月姣愣了一秒。

“快點。”

他還淋著雨呢。

季月姣跳到他背上去，傅歲輕松站起來，手挽住小姑娘的腿，兩只手在肚子前交叉著。

季月姣把傘往前傾了傾，將傅歲整個人完全罩住。

他笑：“別光給我打，讓自己淋雨。”

季月姣收回來了一些，這下兩個人都完全在傘底下，剛好不大不小完全遮住。

傅歲走得不急不慢，一路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從她的原生家庭，聊到她上學的趣事。

她只挑開心的說，不好的都省略掉了。

傅歲輕笑著，很配合的沒多問不好的事。

季月姣也感覺心好像被打開了一點。

特別是這樣在他背上，被他背著走。趴在他背上，感覺像一座山，很踏實可靠。

想到他以后也會這樣背別的女人，她竟然生出一種……嫉妒。

季月姣趕緊擺擺頭，讓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要小心眼，不要想這些幼稚得可笑的事。

雨淅淅瀝瀝下著，不管外界多紛擾，她依然覺得這一刻很美好。

心中的暖意無限上升，想就這樣一直走到天長地久。

好愚蠢的想法……

然后，傅歲一路將她背到了機場。

他把證件這些都拿給她，和上次一樣，陪她在候車廳等著。

季月姣沒有像上次那樣難受的情緒，反而這次很平靜。

她一直笑著，看著他笑。

她突然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歲哥，你真的有女朋友？”

他嗤笑一聲：“有啊，大概還要好幾年吧，我現在不打算談戀愛。”

‘那你可以等我嗎。’

這句話，終究是被季月姣咽在了心底。

“好了，去登機吧。”

他送她過去。

季月姣將自己手里那個兔子存錢罐放到他手里：“這是我這兩天賣烤腸和花掙的，雖然不多，還欠你的那些錢也不夠，但下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能還上了。”

傅歲笑著摸摸她的頭，就像真的在寵妹妹一樣：“沒關系，不用還。”

“還有，里面的都是留給傅安姐的，感謝她對我的照顧，你可不能偷拿哦。”

說完，季月姣噗嗤笑笑。

傅歲也笑著點點頭：“嗯，保證不多拿。”

季月姣一直笑著上了飛機，整個過程都表現的特別平靜。

沒關系的，總會再見的，她告訴自己。

這次也是個靠窗的座位，季月姣坐了下來，看著外面的天。

她很平靜，很平靜，沒有上次的哭鬧。

然后，飛機起飛，飛上云端。

這一刻，她才像終于發泄一樣，眼淚如洪水猛獸般爆發出來。

怕影響到旁邊的人，她只能看著窗外的云，壓抑著，一下一下抽噎。

-

好久不見的北湘也和她走時沒什么兩樣，老樣子，人是那些人，建筑也沒變，在她心里跟死了一樣。

季月姣回到從前那個家，她累慘了，在門外找到備用鑰匙打開門之后，倒床就睡。

白天，他們都在上班，所以家里沒人。

晚上的時候，周元回來了。

看到房間里突然多了個人，第一反應是暴跳。

隨后季月姣被他叫醒。

季月姣揉揉眼睛，睜開眼便見到自己面前站著兩個人。

繼父周元，還有親媽梁素。

“媽……”

“這么久你去哪了？”

周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

“你周叔叔說，這一個多月你都去同學家住了？”

季月姣把目光轉向周元。

對方手抱在胸口，啤酒肚微微凸顯，倒也不是多胖，也沒多高，也不知道梁素是怎么看上這個男人的，還沒她親爸有錢。

察覺到季月姣的目光，周元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

“嗯，我去同學家住的。”

梁素一下子就冒火，指著她說：“去同學家你也不跟我說一聲，都是你周叔叔告訴我的，去了這么久都沒回來過，現在要開學了你才回來，你干脆別回來好了。”

季月姣的眼垂著，不是累，是無奈。

是真的對于現在的家庭環境無奈。

她點點頭，把自己的隨身物品帶上：“那我走好了。”

梁素拉住她的手，把季月姣給拽回來了。

“你還想上哪去？馬上都要開學了！”

“可是不是沒考上？”

梁素嘆了口氣，她稍微氣消了點，靠在門邊：“我給你報了一所私立學校，是本市最好的學校，比你正經考上公立的教學環境更好，這次，你給我好好學。”

季月姣本來想著回來只有讀職業學校的命呢，沒想到梁素還給她報了一所高中。

她看了看周元，對方一直是看戲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著卻不是很明顯，像個旁觀者一樣，冷漠又壞。

“別睡覺了，跟我去學校一趟，有些手續還沒處理。”

梁素出去了。

周元卻不動，靠在墻邊，看得季月姣想上去給他一拳。

“是你跟我媽說的，我這一個多月都在同學家住？”

周元笑笑：“不然呢，你這么久不回來，我不得幫你圓個謊。”

“呸。”季月姣冷笑：“你巴不得我再也不回來，所以你才會這樣跟我媽說，你壓根就不想讓她知道我失蹤了，不想讓她報警，希望我死在外面。”

“但不也是你自己出走？”

季月姣壓低聲音，確認梁素聽不到才開口說：“是我自己要走，但沒讓你那么好心幫我編了個謊。”

季月姣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于他幫她編這個謊言為什么這么生氣，如果他不編的話，梁素就會報警了。

那么，報警，意味著梁素還是在意她的。

一種厭煩的情緒從心底滋生。

她推開周元，自己走了出去。

“媽，我們走吧。”

季月姣回來就躺下了，所以肚子餓得慌，出去之后，她看見外面有個中餐廳。

“我想先吃點東西再去。”

梁素沒說什么，帶著她走了進去。

梁素不餓，坐在季月姣對面看她吃。

“這衣服不是我給你買的吧？”

季月姣一愣。

“不是。”

“你自己拿錢去買的？”

季月姣想了想，點點頭。

梁素本來也就沒多想了，但看到她腳上那雙普通的小白鞋，突然想起點什么：“對了。”

“我今天出門換鞋的時候，怎么沒看到鞋柜上有你之前買的那雙牌子鞋。”

她說的傅歲帶她去商場買鞋，最后被換下來的那雙。

季月姣本來想留著的，但傅歲說被她穿得太臟了，洗干凈再給她，后來好像可能是忘了還是什么，傅歲沒提起，她也忘了去拿。

“那雙啊……”

季月姣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關鍵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雙主要是有點貴，而且還是急月姣死皮賴臉讓梁素給她買的。

就這么不明所蹤，免不了梁素要問。

季月姣干脆直白一點答：“在同學家的時候太臟了，然后丟了。”

梁素翻了個大白眼：“祖宗，你可真是奢侈。”

季月姣不再答話，吃著飯，把頭轉向窗外，看著過往的人群。

不知道傅歲現在在干什么。

會有點舍不得她嗎？

她突然覺得好難過。

-

學校修得特別氣派寬闊，校服也比普通學校的好看。季月姣一路跟著梁素走進去都覺得無感。

錄完資料，辦理好手續，接下來就等著開學了。

她跟著梁素回去。

路上梁素叮囑了她幾句，讓她不要再像之前那樣給人清冷的感覺，要多交朋友，更不要忘了學習，季月姣都沒有應答。

她這才想起什么，拿起手機，在路上給傅歲發了一條短信。

【安全到家。】

對方應該在忙，沒有立馬回復她。

梁素：“好好走路，別看手機。”

季月姣關掉手機，抬起頭看路。

梁素完全看不出來她換了手機，因為原本她用的就和她手上這款一模一樣。

只是她的手機在她那個灰色包裹里，一起給丟了。

兩個人一路往回走，梁素帶她去買開學要用的床上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