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目光越發柔和，輕笑了片刻，撫摸著少女柔軟的烏發，溫聲道：“你與他們的感情糾葛，你總要解決的。你若個個都喜歡，日后便都收進自己的后宮。不過當下，你最重要的事情不在男女情愛。”

她的女兒，前途不可限量。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她要打敗那個男人，她要打敗她的死敵，她才能盡早地、真正地重獲自由。

“不，你不知道，帝俊只是你當下的目標，”天母搖了搖頭，看向少女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我知道，你還想去天外的地方游歷，但我希望這前提是你能保護好這片養育你的土地。”

天母的話里藏著諸多深意，凌霄只覺得似懂非懂。但毫無意外，天母的確是最了解她性格的人。

“其實孩子你沒有你自己想的那么灑脫，”女子凝視著她的女兒，眼波盈盈，溢滿光輝，“你誕生于魔界，一直想要改變魔界的環境，那么便暫時朝著這個目標去吧。”

其實，她知道她的女兒最是嘴硬心軟。滿口說著什么都不在乎，卻很容易在乎什么，內心依然是個很純粹的孩子罷了。

“我算計了璃落，是我對不起她，”天母的眼神如覆上了一層薄霧般，帶著絲朦朧縹緲，憶起昔年兩人相交情景，“所以，無論如何，都請你放過她，畢竟她給了你復生的肉體。”

“娘，”凌霄點了點頭，低聲喚道，“其實我從沒想過要她的命，我如今能成為月神族的圣王都是因為她的血脈之力。”

若無暗靈根，若無鳳凰血脈，她又怎么會有今日實力？而這，都是源于這具軀體被她養了上百年。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天母合上了雙眸，正色道，“佛界的世尊梵是帝俊的分身之一。”

凌霄陡然一驚，秀美臉頰驟變的蒼白無比。天帝帝俊的實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兩界界氣都為他所用，而世尊之強大，亦是眾所周知。兩具真神境合二為一，實力又該是何等的強大。

不過即便如此，也無法讓她因此消極。只是，母親為何知道的這么多？母親曾是日神族圣女，又來到佛界當積光天母，難道……

“不錯，正是你想的那樣，我不僅是積光天母，亦是天后曦和，”女子嘴角泛起苦澀凄婉，黯然痛苦，“我與帝俊在一起，亦是無可奈何，我是日神族圣女，他是日神族首領，族人都說我與他是天定姻緣。”

“我與他從無男女之情，他明明與璃落相愛，卻因著我之身份天賦，輕而易舉地答應了與我的婚事。我亦知道，我躲不過這樁姻緣，躲不過宿命安排，只得答應嫁了他。”

帝俊想要的，她也只能依了他。曦和從出生時便知曉自己與旁人不同，她這輩子也不可能愛上男人，亦不可能愛上女人。她順應太陽而生，太陽因無情而公平，所以她注定無法感受男歡女愛。

慶幸的是，天道留了她愛護孩子愛護弱小的能力。

她不需要學習任何功法，不需要修煉，年歲久了修為自然會上去。她只要做族人心中高高在上的女神，便可享受一切優渥待遇。

凌霄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有著這般的來歷，心疼又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曦和又哭又笑，又一陣娓娓道來。

“想來你應該見過熙華了，他是你的哥哥，他是我與帝俊所生之子。”

凌霄暗道一聲果不其然，熙華是太陽神，光屬性，又與她相貌相似，知曉曦和是她母親的時候她便有此預感。

想起姬纖塵與熙華的事，又是一陣頭痛，不過這點事，還是不要勞煩母親了，心中暗嘆這世上緣分果真剪不斷理還亂。

“我與帝俊之間雖無半分愛情，卻早早地捆綁在了一起，”曦和妙目噙著諷刺，紅唇泛起凄涼笑意，“或許這些都是天意吧。”

她不愿認命，卻也不得不認，她幫著他，做了諸多事情，也背著他，做了許多事情，日日遭受著自省之罪，早已違背了公正二字。

“娘，是我無能，是我沒能力保護你。”凌霄只覺得心痛如絞，她的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卻深陷泥濘之中不能自拔。

“這怎么能怪你，你還只是個孩子。”曦和溫柔地撫摸著少女，想起她一個人在魔界孤寂了百年，好不容易跑到修真界游玩又被帝俊封印了五百年，后又被癡戀她的司淵鎖于宮中十四年，而身為哥哥的熙華，卻與少女截然相反，自小到大未受過半分委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受萬人敬仰朝拜，極度自負囂狂，心頭又一陣窒堵。

“我已經不是個孩子了，”凌霄俯首，聲音細若蚊吟，“我有了一個兒子。”

“什么？”曦和美眸涌起訝異，“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沒有父親，他是我吃了七步因果金蓮、兼之匯聚體內三曜從喉嚨里吐出的孩子。”未婚生子，在修真界的話本子里聽起來總是怪怪的，凌霄越說到后面越沒了底氣，生怕自己母親有所不悅。

卻見曦和臉上泛起絢爛華光：“以后若有機會，將那孩子帶來見我吧。”

雖不知道這機會何時才能見到。

“嗯？”凌霄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紅唇彎彎，“好。”

曦和長睫微垂，輕聲道：“如今你得了九彩浮屠塔的機緣，也該離去了。”但凡被帝俊察覺到，恐怕她之性命不保。

“娘……”得見親母，又要匆匆離去，不舍之情滿溢胸腔，凌霄兩行清淚倏然劃過臉頰，忍不住輕聲抽泣，只恨自己太過弱小。但她亦知，她母親為她付出諸多，定是讓她繼續蟄伏。數百年未見，帝俊之實力恐怕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莫要擔心我了，傻孩子，快些離去吧。”她是真神境，神秀明王又不全心歸屬世尊，她自有辦法抹去明照這個身份在禪門的存在。

凌霄想起在禪門對自己頗有關照的幾位，又是一陣不舍猶疑。

“你若不走，才是真的害了他們。”曦和提醒道。

乍見天空之中忽的出現一個巨大光球，恍若驕陽一般燦爛奪目，令人移不開眼，泛發著奕奕神光。

從光球中傳來一個男子帶著惱怒的動聽聲音。

“曦和，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你會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