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不是現在。”他沖她展露一個虛弱笑容。

凌霄很想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卻見他眼神渙散，突地向后墜去。

從這高空若真墜到地上，那還了得，不死也得半殘廢。少女忙將他搖晃的高大身軀抱在懷中，用神識感受著四周有沒有落腳的地方，若那追兵一波接著一波，且修為更勝人數更多，還真不好說。

她自己倒是不怕的，只怕是延誤了阿銘的病情。她需要找個地方暫且避避風頭，好好看看他的病癥。

【東北方向十里，有座山，里面有個山洞。】

聽著諦聽提醒，凌霄自是飛速往那方向趕去，抱著高大阿銘落在一座高聳入云、白雪皚皚的山峰之上，一路蜿蜒向北奇速奔行，很快便尋到了所指示的那處山洞。

洞里漆黑一片，晦暗不明。奇的是外面天寒地凍，這洞內卻不怎么冷涼。凌霄右手催生出一簇火焰，照亮了洞穴之中，發覺內里除了四散的枯草，并無他物，不由安下心來。

【他究竟怎么了？】

【血脈覺醒。】白澤淡淡解釋道。

【血脈覺醒？是什么血脈？】委實匪夷所思，少女暗暗想道。

【元始道胎。】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元始道胎，即一個人的靈魂本質，大部分出生伊始都是蒙昧無知的。而元始道胎不同，天生便有感情，善惡二念共存，而后他會在圣境之時利用外物修煉出第二分身，自此徹底一為善念之身，一為惡念之身。】諦聽解釋道。

【且兩具身體對天道的感悟遠超常人，什么天靈根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的天賦悟性得天獨厚，除非他自己想敗，否則沒人能擊潰他，合道境時便擁有著越階殺死準神境的實力。不過因為善惡二相共脫生于一個識海的關系，每一次進境的時候，都會因為對沖異常虛弱。而且，他的身上還有著別的力量。】白澤繼續補充道。

【每一次成功進境的時候，元始武脈都會變得越發霸道，可以說，同境界的情況下，善體會立于不敗之境，而惡體之強大會無堅不摧。】

聽得凌霄暗暗咋舌，想不到阿銘竟有著這樣不凡的體質。驀地，凌霄感覺到洞中一陣滾燙熱烈，才發現有著大量熱氣從他身上不斷涌出。

“我現在該怎么辦？”少女雙眸難掩急切，低聲喃喃道。

“用你的冰雪之力將他暫時冰封住。他若繼續這樣靈氣流失，恐怕挺不過這一遭血脈覺醒。”諦聽從須彌戒中出來了。

凌霄也不猶豫，運轉渾身冰雪之力，將這夜叉龐大的身軀冰封起來。剎那間，雪花紛紛，山洞變得冷嗖嗖的。

“他為什么會靈氣流失的這樣快？”雖然已經冰封，但凌霄依舊能清楚感覺到他渾身不斷冒出的熱氣。封在外面的冰層開始滴水了，滴答滴答，讓少女的心有些焦急。

“或許……試試你的血吧。”諦聽垂下了金色的睫翼，斂起暗芒，他無法阻擋他主人想救一個生靈的心。

冰層開始慢慢融化，最先融化的便是這夜叉的腦袋部分。

凌霄咬破青蔥雪白的手指，一滴泛著玉光的血液從傷口處滲出，她將那傷口快速地貼在了他烏黑的嘴唇上。

血液滲進他的嘴里，便見毫無知覺的阿銘突然微微張開嘴將她手指含在嘴里，如嬰孩一般吮吸舔舐著。

他很貪婪，將血液瘋狂地吸進自己的嘴里。

不過，很有成效。凌霄感覺到他周身原本暴亂的氣息安定了下來，再也沒有多余的靈力外泄。

他原本滾燙的身軀也變得如同尋常一般，沁著一股海水的涼意。然而，少女知道，自己還不能放松警惕。恐怕還會有夜叉族尋來搗亂，或許等阿銘醒了便能夠給自己解釋了。

雖然暫時沒人發現這山洞，但誰也不敢保證一定。

“你不休息一下嗎？”諦聽看著她珍貴的鮮血依然源源不斷地流向那夜叉的嘴里，原本殷紅的嘴唇開始發白，也不免有幾分心疼。

“沒事，等會兒調動太陰之力周轉便好了。”她不會逞強，但能救的好朋友還是要救的。

待他氣息徹底穩定后，少女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聽得那昏迷不醒的阿銘忽的嘴唇哆哆嗦嗦念著：“何為佛，何為魔？”他之聲音喑啞粗糙，如砂礫一般，透著蒙昧混沌。

凌霄聽得詫異，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便見諦聽默不作聲，沖她點了點頭。

“放下執著是佛，執著放下是魔。”

她的聲音澄澈干凈，空靈飄搖，如梵音一般。

“何為放下，何為執著？”

“執著是為了有所憑依，放下是因為執念過深。”說來，她也不算精通佛法，亦只是粗淺的謬論罷了。

“如何成佛？又如何成魔？”

“當執著于成佛的欲望時便成了魔，當不再執著于此時便成了佛。其實，成佛成魔又有何重要，遵從你之內心便好，執著不是錯誤，放下也不是錯誤。”

她不敢勸慰，也只想他遵從自己意愿。世上苦難何其多，能順著自己心意活何其難？

他不再說話，似是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里。

凌霄想，他終將會明悟的。須臾間，他薄弱的氣息有漸漸強盛之勢，令她心中松了一松。

忽聽得附近傳來洪亮的叫囂吶喊聲：“快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就躲在這里。”

聽這威猛震撼的氣息，竟又是個合道境高手！在他身后又傳來窸窸窣窣、踩著薄薄積雪的腳步聲，居然還跟來了一個合道境高手。

她心中思忖究竟是誰，下這么大手筆要取阿銘性命。阿銘若真落入了這群人手中，自無幸理。

“再不出來我就將這山洞直接炸開了。”

那個姍姍來遲的另一個合道境高手囂張道。

不過凌霄知道，他或許能炸開山洞，但是會耗費的靈力可不小。他不會這么蠢花這么多靈力在這上面，恐怕是詐自己的。

少女定了定心神，與諦聽相視一眼，一個主意浮現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