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陳老爺子嘆息：“那大妖得罪不起。”

沈棠：“啊？”

什么大妖？什么得罪不起？

陳老爺子陷入到自己的情緒里，說：“長安城里有妖，盤恒多年……”

沈棠點頭，就在你懷里呢。

裴居安作微笑天使狀。

陳老爺子聲音突然高亢：“這個妖無惡不作，燒殺搶掠，竟無人能將它除去！由著它肆意妄為，威脅皇女，是臣子無能，是臣子無能。”

沈棠一聽，他口中的妖不是裴居安。先前兩人來的路上，裴居安說他十幾年前離開，今兒才回來。

陳老爺子因為激動，咳嗽了兩聲，咳的肺腑疼，佝僂著身子，聲音充滿內疚自責：“陳家根基薄弱，無良才出世，無能為力，不能救郡主于水火，臣子無能呀。”

沈棠疑惑，哪來的水火？她這些年過得還算太平，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就是沒爹沒娘。

她沉默讓陳老爺子生出誤會，陳老爺子眼底很復雜，可憐、同情、無能為力、嘆息等等情緒，仿佛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沈棠：“我要不要現在去吃一頓好的？”

陳老爺子沉重的說：“郡主不必自暴自棄，心灰意冷。四王爺一直在想辦法解救你，等找到了除妖的法子，就將那大妖一舉除掉，還你自由之身。”

沈棠懵逼發問：“那妖很兇嗎？”

裴居安晃著腦袋也很疑惑，他沒聽說長安有什么很兇的妖怪呀。

陳老爺子不忍心欺騙：“聽說此妖最喜搜集天下奇珍異寶，珍禽奇獸，通宵達旦飲酒作樂。”

沈棠很理解：“這倒還好，有權勢的人都喜歡這么干。”

“此妖對人好奇，嚴冬之際，看到有人赤腳走在冰上，認為其生理構造特殊，而將他雙腳砍下，研究其不怕凍的原因。”

“見孕婦腹部隆起，因為好奇，割開孕婦肚皮，看看腹內究竟。”

“傳說圣人有七竅玲瓏心，便殺忠臣良將剖腹挖心，驗證傳聞是否是真的。”

沈棠笑容逐漸消失：“……”

作為一個妖，這個妖的好奇心也太重了！

陳老爺子悲傷不已：“這些年四王爺在替郡主周旋著，也不知能拖多久。我有心相幫，奈何并非孤身一人，舍不下家中子孫遭虐……”

他顫巍巍的起身跪下：“實在幫不了郡主。”

沈棠趕緊將他扶起來：“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倘若那只妖真想要我一條命，我給了就是，反正人間也沒什么值得我留戀的。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裴居安跳到她懷里，舔了舔她的手以示安慰。

哼哼，他就是長安城最厲害的妖，他倒想看看誰敢和他搶媳婦兒！

兩人離開陳府以后，裴居安掐了個法訣，兩人周圍出現一層結界，他一秒變人！

沈棠笑容凝滯：“你有衣服！”

某心機狐在線翻車，生硬地轉移話題：“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被壞妖吃掉。”

沈棠頗感動，但理智告訴她此事還需驗證：“還是先找四皇叔問一下吧，我覺得陳老爺子病的厲害，說不定病糊涂了說胡話。”

裴居安想了想覺得也是：“長安要是有這么兇的妖怪，我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兩人并肩往外走，沈棠突然哎喲一聲，一手成拳一手拖掌，砸了一下：“我聽府里的小丫鬟說，最近長安城里不太平，死了好多人，五臟六腑都被掏出來了。不像是人犯的案子，會不會那大妖？”

裴居安：“這事我知道，我早上翻看了卷宗，順便去看了一下尸體，沒有妖氣，是人干的。人做了壞事就往妖身上潑臟水，然后其余人還不信，非說是妖干的。”

沈棠看他委委屈屈的樣子，安慰道：“人殺人都下得去手，怎么會對妖客氣，但也不是針對你們妖，純粹就是因為人壞。”

裴居安高興地抱住沈棠，他比沈棠高很多，喜歡和她貼貼，把腦袋埋進沈棠肩窩里。

這就導致沈棠兩腳離地，懸空的感覺不好，不得已她把雙腳架在裴居安腰上。

“棠棠，棠棠——”沈湛急匆匆找人，用符尋蹤，然后在小胡同里見到了這一幕。

他臉都綠了，立馬轉身，背對著兩人，用一種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口吻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算是風流也該找個避人的地方，這巷子口外面還有小販叫賣聲……我知道妖怪大多喜歡幕天席地，但就算再情不自禁也得情自禁呀，要發乎情止乎禮！”

沈棠只想大呼冤枉，但她的性格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兒，只能慢吞吞的拍了拍裴居安后背，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來：“做人不能和做狗一樣動不動的就往人懷里撲，做狐也不能。”

裴居安乖乖地“哦”了一聲，如果耳朵還沒縮回去的話，兩只尖尖的耳朵應該很失望地聳拉下來。

沈棠看向沈湛：“你在找我？”

沈湛轉過身來點頭：“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棠再問：“和妖有關？”

沈湛臉再次綠了：“陳老爺子果真什么都說了？”

沈棠點頭：“都說了。”

沈湛看了看沈棠，又看了看裴居安，袖子一甩手背后嘆了口氣：“這件事是我糊涂了，怎么就忘了陳老爺子來給他家孫子向你提過親。”

裴居安想到了這一點，皺了皺鼻子，不高興的說：“他怎么能向棠棠提親？棠棠是我未婚妻。”

沈湛吐出一口濁氣：“這事兒怪我，那天陳家來我府上向你提親時，我想到你天生厄運，你那體質，根本不能和人成親，就瞎編了一個你被大妖看上的事兒讓陳家知難而退。”

沈棠單純發問：“哦，陳家相信世上有妖？”

沈湛意味深長地說：“信不信不重要，關鍵是人家也只是為了給孫兒一個交代。”

沈棠不明白他們的彎彎繞繞，反正她對陳勁生無感，只聽沈湛繼續說：“不管怎樣，既然你和裴大人多年前就有了婚契，你們倆婚事得早點辦。”

裴居安笑容愉悅，語調輕快：“那明兒個就成親吧。”

沈湛摸著下巴說：“有點著急，怎么著也得準備一下，要不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