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豐臣永忌
- 頌歌之查理多諾斯維克
- 白心佑
- 14679字
- 2025-07-22 22:25:36
博士口中的核心,其實正是電子迷宮得以建立的來源,那是一個獨特的器械,看上去類似于一個套環的陀螺儀。這個陀螺儀承載著一種古老而復雜的頌歌,這一頌歌最早的習得者就是此刻站在云譎面前的胖儲君豐臣永忌。
東京那年很暖和,天皇有了他的長子,賜名永忌。日本的頌歌組織【忍】羸弱腐敗,天皇無比希望永忌能身負強大的頌歌,重肅門庭。也許是這種盼望感動了上蒼,永忌從小就展露出極高的天賦,這令天皇倍感欣慰,在他年幼7歲時就立他為儲。
日本有種說法,頌歌之所以被稱為頌歌,是因為最先擁有能力的人是通過唱誦才得以發揮出獨有的能力,需要【咒語】、【禱唱】的頌歌也往往比別的頌歌更強。而豐臣永忌正是如此,他的頌歌需要時間。
“你是什么狗東西?敢吵醒大爺?”豐臣永忌起床氣很嚴重,自從博士老頭建起電子迷宮之后,他就一直躲在迷宮里睡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進來,他下意識以為是博士叫來的人喊他出去,滿心不快。
但云譎不像他的子民那般慣著他,冷冷看了他一眼,揮手用看不見的風刃將盛怒的豐臣永忌從中間切成了兩半。地上血肉橫陳,云譎正要再次破窗而出,一臉橫肉的豐臣永忌怒氣沖沖推開門望著他。
云譎眉頭一皺,看來這家伙沒有看上去好對付。
伊冬兮和束玉醒來時也是在一層完好無損的房間里,周圍的布置和剛剛的三十三層如出一轍。以弦捂著腦袋從旁邊的走廊里出來,看樣子摔到了頭。
“哥哥······”伊冬兮張開雙手就要抱,擔憂的眼淚此時終于忍耐不住流淌下來。但束玉及時拽住了她,望著以弦說:“別動,還不能確定他就是你哥。”
以弦的神情有些落寞,袖口金光熠熠的匕首露出了鋒芒。
伊冬兮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著,疑惑地問:“哥?”
以弦像變臉一樣用衣袖一晃,再次展露出時長長的眼線和公主切的發型鬼魅地盯著兩人,她仍穿著以弦的淡綠色風衣,松松垮垮地流露出身材的曼妙。
“你是誰?”束玉相比伊冬兮要鎮定得多,“以弦在哪?”
“他在和阿什溫玩耍,哦,就是那個長得很蠢的機器人。”女人只回答了束玉第二個問題。
意識到被愚弄的伊冬兮轉動了手腕的腕帶,這次腕帶變成了血紅色,發射出紅色冰晶,菱形冰晶密密麻麻撞上來,女人匆忙躲閃,仍被擦傷,肩膀和脖頸都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割痕。
束玉旋動花藤,想抓住她,但對方邊退邊關掉了整層的燈,玻璃窗似乎也經過處理,被操作成了不透光的模式,視野里突然就一片漆黑,伊冬兮和束玉同時丟失了攻擊目標。
“該死,”束玉牽住旁邊伊冬兮的手,“伊冬兮你要小心,對方會變成認識的人的樣子······”
伊冬兮略微有些緊張而尖銳的聲音從幾米外的黑暗中響起:“束玉······”
束玉閃電般甩開手,驚愕地用花藤將身邊的人死死纏住,勒得太緊伊冬兮無法呼吸,朝束玉的方向伸出手無聲地呼救,但束玉聽不到。她冷汗涔涔,朝黑暗中喊:“伊冬兮,快過來!我們得站在一起!”
“好。”稚嫩的聲線越來越近,束玉仍警惕著花藤之中的動靜,而伊冬兮快要窒息。
“束玉姐姐······”一只小手握住束玉的手掌,束玉一邊安慰伊冬兮一邊往花藤的方向慢慢走近,她要確定對方已經失去反抗能力才能安心。眼睛逐漸適應黑暗,束玉看到花藤密布中伸出的一只少女手臂,白皙的手腕上綁著腕帶一類的東西。
束玉心頭一緊,猛然轉頭,伊冬兮雪白的大眼睛撲閃著鬼魅的笑容,金色匕首扎進束玉心口,那個女人成熟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從面前的伊冬兮口中響起:“謝謝你呢,束玉姐姐。”
以弦在囚籠中渾身顫抖,他感受到了伊冬兮的命懸一線。他開始瘋狂撞擊囚籠,但立于囚籠之外的阿什溫無動于衷看著他白費力氣,這一刻堅固的籠子限制住了他所有的心氣,就好像他是動物園里掙扎的猛獸,而觀眾看起來他只不過是在表演的家禽。
他無法接受。他必須要去救伊冬兮。
他瞪著阿什溫,在阿什溫眼里卻很無力。以弦從籠中的縫隙里探出手去抓阿什溫,這個舉動激活了阿什溫的自主防御,激光刀從機械臂上顯現并激活旋轉,直接切下了以弦的手掌。
以弦用另一只手接住了自己的手掌,濺著血的手腕似乎不值得他費力去捂。
阿什溫的分析技術已經非常先進,它意識到囚籠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破綻,籠子里的人無法與外界以頌歌產生作用,但是······如果是脫離腦神經控制的肢體部分,不在囚籠的限制之內。
以弦將手掌扔出了籠子,朝著與阿什溫相反的方向。這導致阿什溫無法立刻將危險源銷毀,那只手掌成功越獄并立即觸發了以弦那根本無需反應的頌歌。等到阿什溫的死光集束與追蹤飛彈齊射撲過去的時候,手掌和籠里的以弦已經都不見了。
阿什溫要追,被博士在通信頻道里叫停:“不必追了阿什溫,月之頌就是這么靈活的頌歌,即使知道效果也很難防范。現在當務之急是回收核心,然后趕赴那不勒斯。預測有了變化,莫代恐怕不能如愿帶回希望之女。”
阿什溫停了下來,轉而往三十三層去。他并不是必須聽取指令的機器,但他習慣性地愿意按博士的指令行事。
另一邊,以弦從一息尚存的伊冬兮旁邊發著銀色的光憑空出現,他面色比平時更加蒼白,還喘著氣捂著自己右手的手腕,盡管那傷口已然并不存在。他單手揮動背上的月圓叉割破花藤抱起不省人事的伊冬兮,借著光亮注視著束玉面前那個小小的人影。
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即使是以弦也愣了一下,那張臉和那種裝束,手里還握著刺穿束玉的金色匕首這個女孩,分明就是伊冬兮。
只是她突然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拔出匕首從束玉身前退到了黑暗之中。束玉隨之倒地,她的血使得空氣中滿是清甜的血腥味,花藤開始凋零破敗,這意味著束玉的死亡。
以弦冷靜地抱著伊冬兮上前,雪之頌可以封住傷口,只要束玉還有一口氣,就可以轉動伊冬兮的腕帶······
金色匕首在他湊近的瞬間由躺在地上的束玉朝他刺出,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無法聚焦到束玉模糊的臉上,只覺得她滿臉是血,卻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以弦微微抬頭注意到更遠一些的地方,黑暗中倒在血泊中的人影,她的長發沾滿了鮮血。以弦想起那天從大殿走出去的彩色長發,想起她孤高清冷的背影和永不回頭的決絕。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圓月叉扎進眼前束玉的臉上,毫不遲疑,眼前這種笑容絕不會出現在束玉臉上,他萬分清楚。
直到面前的人沒了呼吸,顯露出一堆機械線路組成的本來面目。他拽著伊冬兮硬撐著爬向束玉,花藤垂向她為她傾盡生命,四下里全是花葉的枯枝。轉動腕帶封住了心口的傷,他略作停頓湊近去聽她的心跳。
極輕盈緩慢,但那一刀確然沒有扎中心脈,束玉的心臟仍在跳動。
在地上橫七豎八擺了不少豐臣的尸體后,云譎暫緩了出手。胖儲君不知是第幾次一臉戾氣地推開房門看著云譎,而這次云譎選擇任由對方如惡犬一般撲上來,一直到拽著云譎領口咬住他的脖子,云譎都沒有還手。
“這么快就看透了循環,他的兒子果然都不平庸。”博士在監控里嘆惋。
云譎脖子上的傷口很快自行愈合,連被豐臣揪皺的衣服都自動變得平順。面前發狂的豐臣永忌消失不見,地上的尸體們也一掃而空,房間干凈得連血跡都沒有,豐臣永忌從房間里推門出來,這次沒有氣沖沖的,反而離奇地穿著滑稽的恐龍睡衣,戴著墨鏡和夸張的卡通鱷魚頭帽子,還擺了個自以為很酷的反手比耶動作。
“居然能看穿吾堂堂時間皇子永成八世的秘奧義?死前的低語,噢,凡人,這是你可被留名青史的理由,也是你永墜深淵地獄的罪名,嗚啊哈哈哈哈哈。”說這句臺詞時他甚至抬了抬墨鏡的邊框,露出因太胖而狹窄的眼縫。“臣服吧!為吾獻上你的性命,吾將封印你邪靈侵染的靈魂,索拉隆!”
云譎只用一根手指就將無形的風刃架在了他脖子上,豐臣永忌嘿嘿一笑,搓了搓剛剛還高揚的胖手,抱歉地說:“少爺您這是干嘛呢,見外了不是,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永忌尷尬地扭過頭看著攝像頭:“博士你還不救我嗎?電子迷宮要被破了的話大樓可就保不住了,我記得房價很貴的。”
博士湊近麥克風,聲音透過廣播有些渾雜:“少城主,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
“【暮】研發的AI基于視之頌得到的信息進行預測,我之前用它預測了莫代去那不勒斯的生還概率。”博士的眼鏡框反著光,他無意識地掃視著監控室眾多機械屏幕的數據變化,“就在剛剛,這個概率從73%降到了2%,這意味著我們在這里繼續糾纏已經沒有意義。我會帶你面前的豐臣永忌前往那不勒斯,他的頌歌對此至關重要,來得及的話莫代也許還活著。”
云譎看了一眼監控攝像頭,似乎并不在意。
“我和你父親曾談論過莫代的事,他將年幼的莫代托付給了我。”博士已經開啟了監控室背后的空間轉移器,是由影之頌為基礎制造的,“如果【城】能一起前往,活著的莫代,你可以帶他回國,【暮】絕不阻攔。”
云譎撤了風刃,豐臣永忌嚇得在地上打滾,圓滾滾地挪到了桌子底下,卻還在嘴硬:“哼哼哼,我就知道你終究會屈服于本皇子的余威,凡人總歸還是凡人,無法與吾王比肩,索拉隆!”
云譎拂了拂衣袖,永忌差點磕頭,忙道:“錯了錯了!”
“你這里的醫療應該能讓我的人毫發無傷。”云譎看著四周的電子迷宮崩塌,環境變回三十三層真實的模樣道,“我和四御去把叛徒帶回來。”
博士笑了笑,看著旁邊代表概率的計數器上數字高了些,心下稍安。
“一言為定。”
那不勒斯·龐貝古城
獅子辛格從睡夢中驚醒,他夢見滿臉是血的方丈和裕站在他面前。醒來后他警惕地茫然四顧,四周風蝕的沙巖讓他懷疑自己已經死了,這里看上去就像是個埋骨之地。
但達斯丁突然一邊旋轉一邊從面前驟然出現,穿著夏威夷沙灘服,激動地搖頭晃腦道:“獅子哥你總算是醒了!”
對面這個聒噪的家伙他還有印象,那他似乎還沒有死。辛格看著達斯丁眼神疲憊,既然方丈他們沒有出現在這里,必定是死了。
達斯丁看懂了他落寞的神情,說:“你不問嗎?”
獅子搖搖頭,他是個佛教信徒,因果輪回冥冥注定,沒什么好多嘴的。
何況他已經失去了舌頭。
“這是龐貝。”達斯丁做了一個展示的手勢,“我們在那不勒斯,這里有僅存的希望。”
驕傲的獅子垂下了他的頭顱,似乎不是很感興趣。
“說來話長,有個喜歡在我身上裝竊聽器的前女友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壞事······總之我一路緊跟諾夏,到【寺】時只剩下你躺在殿外,我包扎了你的傷口,又跟著諾夏去了北愛爾蘭。我現在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解救所有人的關鍵,就在那邊的古城里。”達斯丁少有堅定地看著那一邊,“你如果想要方丈他們活過來,就一定要幫我。”
獅子粗暴地抬頭盯著他,似乎是在確認這個吊兒郎當的家伙現在是否值得信任。
“你聽我說,盡管這非常不可思議。”達斯丁的眼神在某個女孩子進入古城的瞬間幾乎發著光,“那邊那個看著蠻可愛的意大利小姑娘,似乎有起死回生的頌歌。抓住她,我們經歷的一切,都有機會回到原處。”
而希爾瓦娜正被晝空座牽著進入古城風化已久的城墻。她茫然呆滯地望著遠處,晝空座則是一臉笑容,從某個角度看,像是私定終身的少年伴侶。
“讓,有可能找不到我們啊。”晝空座故作困惑地皺起半邊眉,看著古城里怒目圓睜走出的光之頌杰什普,立刻滿意地笑了起來,“啊,不過有你就不用擔心了。”
杰什普是個結實的黑人,擁有純正的納米比亞血統,胸口優美的肌肉線條展示著他毫不掩飾的力量。他兩頰像削的一樣平整,堅毅而強壯。
“自投羅網,愚蠢。”杰什普摘下手上戴著的繃布拳套,拆開來用作布條遮住自己的眼睛,從容不迫地綁在腦后。
“你該和納蒂莫得學學怎么保持謙遜。”
“而你應該搞清楚尊卑。”杰什普毫不客氣,朝著希爾瓦娜伸出寬大的手掌,“把小鬼還來,我讓你死得干脆一些。”
晝空座仰頭大笑,有縷白色頭發被虎牙咬到了,奇異地在臉邊,遮住他黑色如墨的眼睛。
杰什普等不及了,伸出的手掌猛力一握,頓時光芒萬丈從龐貝古城上方刺下,那耀眼奪目的光化作殺人的利刃,這一幕如流星破鏡勢不可擋。
希爾瓦娜下意識地低頭閉眼,晝空座瞇著眼輕蔑地勾起嘴角,打了個響指,光落在他們頭頂幾米開外就緩緩停住,然后黯淡下來,最終消耗殆盡散如浮塵。
那個圓形的結界即使是光也不能染指分毫,杰什普意識到讓說的確有其事,晝空座擁有神之頌,很危險。按計劃需要等到遠在圣彼得堡的康斯坦丁趕過來,他要做的是拖時間,保證希爾瓦娜留在境內。
晝空座似乎是覺得有趣,歪了歪頭說:“康斯坦丁?倒是未曾謀面,看來那不勒斯如今要非常熱鬧了。”
讀心術,是前任六座之一摩羯座的頌歌。杰什普明白此刻連思緒都需要控制,可越是這樣,越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最壞的東西,腦海里一閃而過,他反應過來時冷汗直流。
“人類最脆弱的地方是眼睛,對不對?”晝空座邪魅地拉長了眼角,然后往達斯丁的方向望,說:“還不出來嗎?古城要關門了哦。”
話音未落,古城的四周,城墻開始自顧自生長,仿佛泥土磚石都有了生命。高聳的墻延伸至弧頂處匯合,讓整座古城不見天日。
在墻壁閉合的剎那,達斯丁一手拽著獅子辛格粗壯的手臂閃身落地在城樓下一處廢舊的土丘后。晝空座的視線沒有繼續在他們身上停留,反而是關注起了另一側,來自杰什普的身后。
在那里,同樣利用【瞬之頌】閃爍進入被【界之頌】封閉起來的古城的,是諾夏和艾珀隆。諾夏輕輕挽著艾珀隆的胳膊,而奧維莉塔正沉沉睡著在艾珀隆懷中,諾夏使用了極輕柔的【憶之頌】,不想再讓她卷入這場紛爭。在她的設想里,奧維莉塔一醒來,就能見到她的爸爸媽媽守在床前,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只是一場夢。
她一眼就看到了晝空座身邊的那個女孩,毫無疑問,那就是瑞秋活過來唯一的希望。
“看來讓你進入我的腦子真是個錯誤。”晝空座眼底微芒,“所羅門沒殺了你是更嚴重的錯誤。”
瑞秋舉起右手,兩根被截斷的手指赫然在目,裹上的白布都被染紅,她慘然笑:“也不是毫發無傷。”
“你我所見過的頌歌并不一樣,即使你進過我腦子,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掌握每種頌歌的用法。”晝空座手里捏著一團風旋,在觀察艾珀隆的動作。不知道為什么,艾珀隆總給他一種所羅門一般的感覺,即使見過對方的頌歌,也覺得并不安全。
諾夏抬頭看著他,瞳孔一顫:“你忘了,我進過兩次。”
風旋還未出手,晝空座心頭猛然一窒,熟悉的壓迫感預警了他,讓他得以用瞬之頌接域之頌帶著身邊的希爾瓦娜脫身,趕在所在的方寸之地被剝離出空間之前。
“劃開空間的邊界需要時間,越大的空間越慢,更何況你還不熟練。”晝空座劫后余生卻笑了起來,“很遺憾,所羅門的強大,是不可復制的。”
諾夏松開了握住艾珀隆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平靜道,“你應該明白,你也只是了解了憶之頌的皮毛,想操縱希爾瓦娜,沒有我你做不到。”
“我有我的方式,我的判斷沒有變,你會是【橋】最大的障礙,你非死不可。”
晝空座出手很快,眨眼之間他以云譎的風刃揮出不動聲色的一刀,借助【域之頌】的傳遞,諾夏試圖用水幕阻擋,但風刃撞上水幕破碎之后,藏在其中的音刃接踵而至。諾夏以【界之頌】想抵擋,沒想到直接被音刃穿透。
“聲音會突破結界,這是麥安琳給的教訓。”晝空座得逞地微微露出犬齒,“現在還給你。”
諾夏身影一閃,煙霧被水幕遮擋看不清楚。人直接到了晝空座背后,手里是一把冰刀,還在凝結空氣中的水珠而不斷變長變鋒利,她橫揮一刀,刃鋒卻在緊挨著晝空座脖頸的地方停住了,連帶著諾夏的手臂動作一起。
“人在危急時刻只能想起熟悉的頌歌。”晝空座遺憾地搖頭,“我猜你一定會用【瞬之頌】,很可惜,要是用的是【影之頌】近身,說不定你還有點機會。用移動類頌歌被心牢困住,可真是最壞的情況了。”
諾夏想踩腳下的影子脫身,但晝空座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做出噤聲動作:“噓,下一個心牢是【影之頌】,沒有別的了嗎?那你可走不掉了。”
希爾瓦娜抬頭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又被制服的女人,茫然的眼睛里閃爍著藍色的光芒,好像就連她也預感到,諾夏離死亡越來越近。
晝空座隨手將她的影子抽走,化作一柄長刀在手中把玩。他其實在觀察艾珀隆的動向,但那個冷漠的男人抱著奧維莉塔一動不動,沒有絲毫要救諾夏的意思。
反而是杰什普扔了一根光矛從背后刺過來,看來被無視讓他的自尊心很是受傷。晝空座用冰之頌在背后做了一面鏡子,然后又在稍遠的光路上做了同樣的鏡子,幾處折射將光矛引導向諾夏所在之處,就像是學校里做的光學實驗。
諾夏灰色夾克里,莫代留在那里的影子試圖為她阻擋,卻在光芒靠近時退卻。和那時晝空座手中的降雷一樣,影子無法抵抗光的侵襲。于是莫代的手從地上的影子中伸出來,緊接著他整個人攔在諾夏面前,徒手接下了光矛。
銳利的光劃傷了他的手,但他的背影終于是將諾夏護了下來。
“莫代······”諾夏知道他會來,可此時出手,即使是對他來說也很不利。
“第二次了,她是你前女友嗎?”晝空座笑得很冷,他順手從紅衣口袋里拿出一個一英鎊的硬幣,彈了下拇指就朝著莫代飛來。
速度很慢,莫代可以躲閃,但身后的諾夏無法移動。莫代沒有猶豫,影子一擁而上想接下硬幣,仍在莫代身前的光矛卻始終讓影子望而卻步。莫代用另一只手的手掌去接,他也知道,這是個極具風險的舉動。
另一個硬幣則是朝著杰什普去的,他沒有多快的反應,硬幣通過域之頌在他面前閃爍時他甚至來不及驚訝,就被命中額頭。
兩枚硬幣同時擊中他倆的瞬間,莫代雙掌一合,拍響了序幕,兩個人像被硬幣吸進去了一樣消失了。這是前任人馬座的【斗之頌】,硬幣里有一個異空間,被選中的兩個人只有殺死對方的那個才能活著出來。
“光影之爭,真是精彩,就是護法這次恐怕是兇多吉少。”晝空座正要結果諾夏,就聽見身后近側的希爾瓦娜呢喃著:“阿讓。”
來了。
古城的正門處,原本閉合的城墻在扭曲著凝聚,硬生生把【界】撕出一個裂口。納蒂莫德·讓從裂口處踏入龐貝,他微躬著身子,看見希爾瓦娜的時候才直起脊梁。
“希兒,你的老管家終于來了。”
晝空座極自信地飛身躍起,域之頌轉瞬之間將他送到讓的身后,他用麥安琳當時攻擊他的那一掌拍向讓。
讓輕捻手指,域之頌凝結收縮。晝空座閑庭信步般用瞬之頌逃脫,煙霧中浮現讓反光的頭頂,和晝空座掌心釋放的落雷。
讓從容抬頭單手一擰,將落雷凝結,集聚后消弭,像被吸入黑洞。
晝空座失去了耐心,紅頭發遮住了他殺氣凜然的目光,所羅門的頌歌令阿讓四周的大地都沉陷剝離,可阿讓雙手合十,生生將剝離截止凝結,他仍好端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晝空座。
獵戶的箭,音刃,風旋,沉山,晝空座用盡渾身解數沒能碰到阿讓分毫,他甚至用上了影子和冰,無一例外被凝結中止。
“不要緊,只要有【界】和【心牢】在,至少不可能輸······”晝空座這么想著,阿讓卻終于出手。
晝空座以為他會以人為目標啟用頌歌,凝結四肢摧骨斷筋,但讓手指微動,【界】居然開始凝結。晝空座想脫身,卻發現瞬之頌無法逃出自己的【界】,影子和域之頌一旦啟用就會被凝結,一樣會死在坍縮的空間里。
死亡的恐懼突然侵襲,晝空座不得不思考活路。取消【界】似乎是唯一的辦法,但界一旦消失,空間會不會繼續凝結?
“縱言術。”
使出縱言術的剎那,阿讓不受控制地失去平衡,不得不收回對準晝空座的手掌。空間的壓迫立刻終止,晝空座咬著犬齒試圖使用所羅門的天賦,但納蒂莫德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阿讓用單手撐著地面,另一只手將晝空座與自己之間的空間凝結。只需一瞬,距離坍縮,晝空座已經被推到了阿讓臉上。
阿讓抬手一擊迅如鬼魅,一掌打在晝空座腹部,凝之頌剎那扭曲,晝空座的身體和衣物一起被絞殺破碎,散如塵埃。
但卻是空殼。
“無蟬大師的頌歌。”阿讓警惕地環顧四周,蛻生之后會有短暫的疲弱期,是殺死晝空座的絕好機會。
找到了。
阿讓回身一擊,一拳砸在正經歷重塑的晝空座半透明身體上,這一拳沒有使用凝之頌,僅僅憑借體力,已經將晝空座內臟打碎。
“暗座之首,老管家果然不可小覷,咳。”晝空座的嘴角鮮血橫流,他狠狠嗆了一口,視線都開始渙散。但他還沒有放棄,雷鳴四起,晝空座試圖用雷擊做掩護打開域之頌逃生。
但阿讓另一只手沒有忘記牢牢鎖定了周遭所有的入口。域之頌被封鎖,脆弱的晝空座感受得到生命飛速的消逝,蟬之頌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啟動兩次,他沒有想過會被阿讓逼到這種程度。
“看來得用這個了。”他帶血的笑容突然綻放,這可能是他最大的底牌了,本來是給所羅門準備的。
“【窒之頌】。”
阿讓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詫異,這是從未記錄在案的頌歌,即使是在【橋】的數據網里也不曾有。
“哪里來的···”阿讓的聲音越來越小發不出來,他意識到了,空氣并沒有被抽走,周圍的空間里仍然充滿著空氣,他只是單純地無法呼吸。
“與空間無關,失去呼吸,再強的頌者,也不過是螻蟻。”晝空座輕松甩開了阿讓已經變得無力的手掌,“我曾見過最深的恐懼,而你一無所知。”
“再見了阿讓,雖然實在不是很想再見到你。”
雷電閃爍著麒麟的形狀,被籠罩的古城亮如白晝,紅色風衣殘破不堪的晝空座勉強用手捂住腹部觸目驚心的傷口,眼神里平靜得像是那不勒斯的海水。
白色的落雷像從天而降的巨刃擊中阿讓,一瞬間就殺死了他的心跳。希爾瓦娜抬著頭看著她的管家向前撲倒在地,一動不動斷了生氣,呢喃著喊了聲:“阿讓。”語氣里聽著多了一分低落哀傷。
“該你動手了,你會救他吧?”晝空座有些失去耐心了,透支的身體臨近死亡讓他等不及了。艾珀隆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諾夏身邊,諾夏中了心牢動不了,艾珀隆把奧維莉塔放在她懷里,然后用冰將她推到了古城邊緣。做完這些,他單獨看向晝空座和希爾瓦娜這邊,像在尋找什么。
可是希爾瓦娜遲遲沒有要使用頌歌的意思,晝空座用憶之頌在她腦子里什么有用的都沒有找到。反而那些照片一般零散的回憶中納蒂莫德·讓的和藹笑容讓他頭皮發麻,艾珀隆的注視也讓他心煩意亂。
獅子和達斯丁蠢蠢欲動,【視之頌】看得很清楚。但也由于【視之頌】給他們的威脅指數是0,所以晝空座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注意力。
奇怪的就是,【視之頌】此刻給不出艾珀隆的威脅指數,也給不出現在他和艾珀隆之間的勝率。而他受傷之前看到的是,贏阿讓的概率是98.7%,贏艾珀隆則是99.3%。
即便是受這么嚴重的傷,也不可能降得太厲害。除非······艾珀隆身上起了某種變化,跟剛才有著很大的不同。
他想到了憶之頌,諾夏也許在來之前,就給艾珀隆種下了一段記憶。相似的記憶會觸發相似的判斷,而這個預設的條件也許剛才被觸發了,所以艾珀隆突然做出了行動。
會是什么呢?
晝空座沒有時間去仔細想了,現在的他只想要處理掉艾珀隆。盡管試驗品的死亡會使所羅門不快,已經顧不了這么多。
也真是湊巧,與此同時,暗座之一的康斯坦丁,以及四御、云譎還有博士一行人從不同方向打破了封閉古城的牢籠。他們進入之后牢籠自身在修復,重新將所有人困在里面。
博士留了伯考在【暮】養傷并照看麥安琳的遺體。豐臣永忌太久沒出遠門,長距離的傳送躍遷讓他很不舒服,一直無精打采。
“【籠之頌】,從內部破壞要比外部困難得多。”博士用手觸碰了一下這黏土做的殼,“還真是好客。”
“糟老頭子,現在就要吾永成八世動用強大的力量嗎?”胖豐臣嘎嘎吵起來,“那就讓這些凡人見識見識神的偉岸身姿吧!”
“康斯坦丁。”晝空座微微瞇起了狹長的眼睛,像是受傷的蛇在打量新出現的獵手。他看到了更低的數字,即使在杰什普心里看到過對方,這數字依然讓他有些震驚。
面對半神般的他,康斯坦丁仍有17%的勝算。這意味著這個北歐神話一樣的白絡腮胡,額頭有一道很長的疤的男人,有直接殺死他的可能。
“阿讓。”希爾瓦娜似乎終于意識到面前焦炭一般的身體屬于她的阿讓,眼淚從眼眶里一層層濕潤著落下來,沿著臉頰延綿不斷。
眼淚落下來滴到尸體上,阿讓被雷擊熏黑的部分突然恢復了些許光澤,雖然緩慢,但身體組織在復原,看得出起死回生的跡象。
晝空座幾乎是苦笑出聲,他終于看到了希爾瓦娜施展頌歌,可是希望之光才剛點燃就破滅了。這意味著復活需要希爾瓦娜的眼淚和尸體兩件東西才能完成。他撫摸了一下希爾瓦娜涕泗橫流的臉頰,安撫她阿讓將會沒事,隨后他長嘆著迎面走向康斯坦丁,后者手里握著一柄闊斧,沉重地在地面上刮著,發出令人戰栗的聲音。
“莫代在哪里。”風聲中,云譎只問了博士一句。
“那邊的硬幣。”博士不顧豐臣永忌咋咋唬唬地阻攔,徑直朝著希爾瓦娜的方向走去,給云譎指了路,“困獸之斗,恐怕插不了手,但搶走希望之女,即使莫代死了,也有復活的指望。”
奉搖搖頭:“莫代少爺可不會這么容易就死掉。”
銀橫了他一眼,然后擺擺手對云譎說:“這么看我們好像白跑一趟。”
“不。”云譎看到了艾珀隆的背影,“殺死紫藤的人也在,你們退下,我親自動手。”
“得令。”銀乖覺地收起雙槍站到墻邊。倒是賜默默朝著云譎跟了幾步,被這位新城主喝退。
“既然城主自己有主見,我們就去把生之頌搶過來吧。”銀從腰間取出了左輪,填了兩枚子彈。“那邊似乎也開始了。”
康斯坦丁揮動闊斧,動作緩慢卻氣勢磅礴。晝空座不想接招,退開兩步就躲開了這一斧。沒想到這招力量巨大,斧頭砸在空氣中發生了某種震動,這種震動像無形的繩子,在激蕩觸碰到晝空座的一瞬間,如同捕捉到他一般,讓他動彈不得。
“【縛之頌】。”晝空座的身形停滯在原地,看著康斯坦丁再次高高舉起斧子。“即使是事先知道,也是看到就會咬到舌頭的頌歌啊。”
康斯坦丁始終和晝空座保持距離,沒有沾到他身上的血,這下意識的舉動保護了他。只有晝空座自己知道,【窒之頌】發動的條件,需要對方沾上自己的血。最終康斯坦丁毫無意外地一斧子敲碎了晝空座的頭,血液和腦漿被砸得到處都是,遮蓋古城的外殼也開始崩解,晝空座似乎真的死了。
被困在硬幣里的莫代和杰什普很快就理解了這一處境,影域沿著硬幣里的空間滑行一周,也沒有找到任何出口。杰什普率先啟動了攻勢,光芒像箭雨一般傾泄,影子在抵抗之初就被消解。莫代一直在躲閃,藏在殘存的影子里避開光刺的空襲。
杰什普沒有受到任何壓力,有點無奈地攤了攤手道:“別跑了,這個籠子里的勝負,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老鼠,拖延也沒有意義。反正康斯坦丁會解決掉外面所有人,他從不失手。”
杰什普施展【光之頌】,他的背后升起太陽一般的光源,瞬間照耀整個空間,亮度高到直視將令人失明。影域消失殆盡,在杰什普前方的大樓天臺上,莫代孤零零站在那里,低著頭避光,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所有可能的援助。
“結束了,”杰什普點燃了一根光針,朝著莫代的頭顱瞄準,然后隨著話音落地讓光針從指尖飛出,“死吧,只會在影子里爬的螻蟻。”
“影子里的螻蟻,也是可以咬死人的。”莫代伸手擋住光針,針芒刺透了他的手背。而黑色的影子驟然從杰什普綁住眼睛的帶子之下刺出來,尖棱深深扎進了杰什普的眼眶里。明明是為了保護雙眼不被強光灼傷才戴上的帶子,卻成為了毀掉他雙眼的元兇。
劇痛讓杰什普打歪了光針,莫代趁此讓影子從眼眶鉆入了他身體內部的每一寸,肌肉和骨骼被架住的感覺令杰什普害怕,失去了光明更讓他無措,雙手一揮試圖用強光毀滅靠近他的一切事物,可是莫代并沒有靠近他,只是站在原地,把右手放在心臟的位置對著杰什普行了一個道歉的禮,輕聲道:“對不起,晚安。”
影子一瞬間露出猙獰的尖銳形狀,從內部將杰什普扎得千瘡百孔。隨著杰什普的死亡,【斗之頌】立刻失效,莫代從半空掉下來,他的左手始終捂著腰間的位置,那是剛才在光箭雨中被擊中的傷口,還在失血。
影子自動從地面浮起如同手掌,緩緩把他放置在地上,像是擺放貴重的古董。
偏偏此時云譎走近,只看了一眼,風聲替他發了怒。云譎用風將莫代抬起,隨后層層疊疊的風牢鎖住了他的四周。他側過臉看著艾珀隆,發現對方此刻也正看著他。
“又見面了,【冰之頌】。”云譎的眼里陰晴不定,凝重得像是秋天的黃昏。“上次是我輸了,但這次不會。”
風化作一只鷹隼,朝著艾珀隆就飛了過去,艾珀隆反應似乎非常遲鈍,鷹隼已經到了面門前,他才立起一道冰墻抵擋。
鷹隼一頭撞在冰墻上,沉沉地激起巨大的風暴,近距離的爆發卷碎了冰墻,把冰撕成了沾水的滿天碎片,落下來窸窸窣窣的雨夾雪。
艾珀隆看起來被這一擊傷得很重,云譎一出手就是殺招,風暴把冰層刮得細碎,艾珀隆的衣服爛在一起,他被碎冰埋進了底下的深谷里,看起來一片血霧模糊。
云譎不免露出疑惑的神情,但莫代的傷經不起等,他還是選擇了撤離。看著四御如計劃在搶奪【生之頌】,云譎放下心來,從博士身邊的折躍門里徑直走了出去。
“這貨也太沒禮貌了,博士您說是吧?”豐臣永忌趁他走了開始背后蛐蛐,一肚子委屈化作了憤怒,不斷叭叭地罵云譎不講道理。
“永忌你看,”博士伸手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指給他看遠處還在啜泣的【生之頌】希爾瓦娜。“她的眼淚!她的眼淚讓底下被燒焦的尸體在復原!你看到了嗎?”
“哦?”永忌瞇著肥胖的眼睛,都擠出了眼袋,還是看不清。“哎呀,怎么連這大場面都錯過了,下次我帶個眼鏡來看。”
“必須搶到她,琳才有救。”永忌第一次從博士平和的面容和語氣里聽出不容置喙的決心。可是【暮】現在只有他和博士。而現在前面四御正和康斯坦丁在那女孩面前對決,感覺全是怪物,過去搶人顯然不是個好決策。
“博士,您看莫代也沒死,我這頌歌的【錨點】觸發不了了…要不我這廢物就先洗洗睡了,也免得礙著您的眼不是…”
“琳也是你的同伴。”博士推了一下眼鏡,沒有看豐臣永忌。
豐臣永忌深呼吸了一大口氣,知道這沒得商量了。可是這算什么事,自己睡著的時候比醒著多,攏共沒見過幾次莫代和琳,雖然沉睡時老隱隱聽到他們在大樓里說話,可也實在犯不上為了他們搏命。說穿了,他不是對【暮】有什么感情,他只不過是對博士有些感情,才來到這里而已。
博士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嘆了嘆氣說道:“你不必為難,會有人替我們動手,你只需要準備好一次【停滯】,或許只需要兩秒鐘。”
“嗯?兩秒鐘?”永忌突然覺得任務難度下降了好幾個量級,突然又莫名有信心起來,“那可太容易了,您就放心交給我吧,畢竟吾乃永成八世,時間皇子,黃昏不滅之火,索拉隆!”
而不出博士所料,達斯丁和辛格開始行動了。達斯丁觀察了場上的形勢,看到康斯坦丁一時也被四御牽扯著脫不開身,他決定要連續閃爍,先抱走希爾瓦娜,再從博士身邊那個折躍門脫身。但無論是要在眾目睽睽下抱起那女孩,還是要在折躍門前顯形,都會有短暫的兩三秒時間差,他一手放在辛格的肩膀上,希望辛格能擋住這短暫時間里可能的變故,然后三人一塊脫身。
辛格答應了,條件是事成之后復活方丈。
“聽說你叫康斯坦丁。”銀吹了吹槍口的煙,畢竟連發對這把槍來說不太擅長,現在已經有些過熱,“所羅門都看得起的頌歌,果然有點東西。”
子彈密密麻麻在康斯坦丁身體周圍停了下來懸在半空,就像是在靠近時遭遇了強大的磁場,瞬間被奪走了動能。
仞不敢近身,和奉一起守在銀左右兩側。賜的擲槍一扔出去居然就沒有返回,也懸在了康斯坦丁面前,甚至隨著他轉身輕輕晃動,看起來情況不妙,局面能僵持住完全是靠銀的火力壓制和保持距離,但看起來拿康斯坦丁都沒有什么辦法。
“一定有條件。”銀摸著下巴思考著,四御并沒有第一時間中他的【縛之頌】,就說明這一頌歌的發動需要前提,搞不好還有間隔時間。
可前提是什么呢?
銀反復回想著晝空座的死亡,最終把視線放在了康斯坦丁拖在地上的斧頭。
“阻止他把斧頭提起來。”
仞沖了上去,貿然就和康斯坦丁近了身。但銀的火力掩護隨后就到,康斯坦丁不得不單手擋住仞如水花般傾瀉的斬擊,同時又催動【縛之頌】攔截子彈。這時賜的長矛自動折返了,賜接住愣了愣,也緊跟著不斷朝康斯坦丁擲過去。
奉也看懂了,這種停滯一般的頌歌,是有上限的。康斯坦丁并不能同時停下所有移動的物體,子彈數目一多,賜的長矛就不再被捕獲,恢復了自如來去。
長矛撞在康斯坦丁的鎧甲上,扎出一個洞以后折返。那個洞的四周裂縫在延伸,仞的劍猛然一刺,扎進了康斯坦丁的身體。
得手了!銀的子彈像雨一般傾瀉,轉著彎繞向那道傷口,康斯坦丁的右肩胛骨被擊碎,還有密密麻麻的子彈懸浮在他周圍。但只有奉注意到,康斯坦丁用左手從背后悄然握住了斧柄。
只是一揮,近處的仞已經不能動。奉扛著盾擋住了緊隨其后致命的一斧,但自己也被定在了原地。賜想扔出長矛還未離手,就突然看到康斯坦丁寬闊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他的移動比預想中快得多,一斧打飛了矛,賜也無法動彈。
銀退到了遠處,但他也知道,大勢已去。達斯丁此刻開始了行動,帶著辛格突然閃爍出現在希爾瓦娜的身邊。康斯坦丁驟然回頭,快速反應的一斧被獅子辛格的手爪穩穩接住。盡管辛格也感受到了那無法控制身體的絕望感傳遍全身,但達斯丁沒有放開握住他脖頸的手,三個人緊接著的閃爍已經出現在博士的傳送門旁邊,在幾乎面對面的時候博士欣慰地笑了笑,沒有要阻攔達斯丁的意思。
可是意外發生了。
在即將穿過傳送門的剎那,達斯丁發現自己跨步的腳懸在空中就是落不下去。一開始他以為是【縛之頌】具有某種傳染作用,從辛格身上蔓延到了他,可他側眼發現博士的笑意沒有消失,那個胖子豐臣永忌此刻大汗淋漓,好像剛做了有氧。
這兩秒時間短暫又漫長,四御、康斯坦丁居然都停止了動作,連空中的雨夾雪都凝固成了一幅畫,時間突然詭異地不走了,然后豐臣永忌氣喘吁吁地上前一步從他懷中把希爾瓦娜搶走了,并搶先一步進入了傳送門。永忌走后,他在慣性作用下沒有選擇地帶著辛格也躍入了門內,而博士的笑容仿佛沒有恢復時間般定格在臉上。
康斯坦丁花了點時間理解了目前的局面,他大吼一聲,聲音響徹云霄。但此時好像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的聲音中斷得沒有預兆,銀疑惑地看著康斯坦丁原地痛苦地掙扎,直到在地上一動不動,奉、仞、賜恢復了自如行動,銀都沒有理解發生了什么。
晝空座的身體像是春天生發的樹葉一般重塑在他碎裂的地方,他身上的皮膚比之前更加白皙,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他的眼睛轉向了地上的康斯坦丁,笑得有點像個孩子:“真可惜,砸碎我腦袋的時候沒有想到要避開我的血。”
銀被嚇到了,這人腦袋都被打碎了居然活了過來,這怎么可能?他立刻兩指含在嘴里發出了撤退的信號,四御整齊劃一地退向了博士,博士在他們撤離之后,多看了一眼場中的晝空座,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隨后也離開了。
晝空座先是將風旋打入了康斯坦丁的身體里,然后急速擴張膨脹的風就將他的尸體撕得粉碎,在空中時晝空座用落雷把他們燒成了塵埃,散在了空中,最后用所羅門的方式從空間里剝離了,真真正正挫骨揚灰。
其實沒有必要,他只是泄憤,畢竟剛才的確差點被康斯坦丁殺死。若不是他的手碰巧沾上了希爾瓦娜的眼淚,他已經回天乏術。
可是現在又能如何?晝空座站在已經寂靜無聲的龐貝古城上方的云層邊緣,掀開的牢籠露出天邊的一道緋紅的曙光,但屬于他的曙光已經不會來臨。
“也許還有救。”
諾夏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晝空座低頭看了一眼,審視著這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不得不承認這短短一段時間她成熟了不少,臉上有了些比肩所羅門的滄桑感,令人捉摸不透。
“艾珀隆從頭到尾什么都沒做,我很難相信你的頌歌真能控制所羅門。”晝空座知道諾夏將要說的,并且也明白諾夏也洞悉他此刻所想,讀心的【視之頌】讓交談變得簡單了。
“艾珀隆沒有做任何事,是因為我希望如此。”諾夏并不躲避和他的對視,直截了當地看著他說,“現在為止掌握【神之頌】的只有你我,讓希爾瓦娜復活死去的人,用你的力量創造我們各自自己的世界,再利用所羅門斷開不同世界之間的連接,你知道這可行。”
“可有些人再也無法復活了。”
“如果你是說缺少了尸體,這不難。”諾夏堅定地說,“我見過【殿】的一位高層,他有操縱尸體的能力。”
“即使這尸體已經被所羅門連同空間一起撕毀?”晝空座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可是他的嘴角并沒有牽動。
“【寺】的一個女孩,叫辛西婭,我從方丈的眼睛里讀到,她有著祝福的力量。”諾夏依然直視著晝空座,不需要讀心,晝空座也看出她沒有說謊。“那祝福可以強化頌歌,你猜猜看,如果強化【尸之頌】或者【生之頌】本身,有沒有可能做得到?”
晝空座沉默的時間很短,他看著朝霞讓云彩染上漸變而溫柔的顏色,思緒拉去了很久之前和玉女座和獵戶座坐在鳥居前烤秋刀魚的下午,玉女的臉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好像在叫他晝空座,有時又變成長姐空靈清脆的聲音,在叫漢茲里克吃飯。他這段時間反反復復在做著這般同樣的夢,已經分不清是否身在夢中。
“他們在哪?”
“無淵,【殿】還在追殺他們。”諾夏看著冰層將艾珀隆從深谷中抬出來,他的衣物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還有些許血痕,但面無表情,只是看著奧維莉塔的睡臉。
“我去找到他們,你去博士那邊找回希爾瓦娜。”晝空座看著諾夏點了頭,正要用【域之頌】離開,注意到下方不遠處納蒂莫德·讓的身體正在復蘇地生長。諾夏以為他會動手阻止,但他卻沒有。
晝空座的背影似乎很累了,新生的身體并沒有更新他的煩擾和痛苦,他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云端,仿佛被黎明吞噬。
“為什么不讓我出手?”安多拉站在諾夏背后,雙手插兜,眼神不善,“要我說,傷了莫代,他們都不該活著。”
“不該再有人死去了。”諾夏這次沒有和安多拉吵,平靜地回頭看著她的眼睛,說:“琳如果活不過來,莫代會恨你一輩子,愛本該是希望一個人得到他所期望的幸福,不是嗎?”
安多拉好像嘆了口氣,她的臉像是蒲公英一樣被風吹散開來,消散在了諾夏面前。
“媽媽,你在和誰說話?”懷中的奧維莉塔揉著眼睛醒了,忽然問了一句,諾夏有點被嚇一跳,然后她想到,可能安多拉的幻術是對單獨的目標起效的,奧維莉塔看不到也不奇怪。
“沒什么,我們回家。”諾夏盡量擠出笑容,拉起艾珀隆的胳膊,而艾珀隆難得地沒有抗拒,任由她帶著他們倆走出古老的龐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