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單膝跪在地上，用劍支撐著身體，才沒有撲倒在地。

“太疼了！”

她緩緩抬起頭，視線恍惚，靈海被另一個擠進來的靈魂搞得天翻地覆，而她正死守著最后一片角落，等片刻后陣法完全發動，她就再無勝率。

林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拎著長劍朝魔族走去，四周包裹著越來越濃厚的魔氣，唯獨眼睛還是黑色。

“大師姐——”

這是二師弟。

“大師姐你怎么了？”

這是小師弟。

“快變回來啊！”

這是一位同門。

“小雀兒！”

這是六長老。

“云雀！撐住！”

這是師尊。

各種聲音傳入大腦，林一昏昏沉沉，步伐卻沒有停止。

“眾位同門，云家早已判出，我被他們畫下了獻舍陣法，獻舍對象是魔族第一至尊，大長老慕容連。”

林一走出了包圍圈。

“最多十息，我就不再是我，請不用忌諱同門之誼。”

林一又捏碎了一個提神法寶，她走到了魔族的陣營，眼眶開始泛紅，修為暴增。

“小師弟。”

她走到了要去的地方。

方寒看到昨日還站在面前邀請他同去凡間的師姐，此刻周身縈繞了陰冷之氣，站在魔族前方，長袍無風自起，黑發四處飛揚，就連佩劍也被落在了正道的包圍圈。

師姐嘴角溢出黑血，顫抖著對他說。

“要好好成仙，成神啊，小師弟。”

然后一切在方寒眼中被放慢了節奏，師姐身上的黑氣猛地一縮，接著一股浩然正氣夾雜著強光散開，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無極宗半個主峰就塌了，一同變成灰燼的還有數位來不及躲閃的魔族，以及想帶自己去人間看看的師姐。

十個渡劫巔峰的全力一擊，雖然林一有意控制威力，但還是帶走了不少魔族，也蕩平了小半無極宗。

林一本想炸了所有魔族，但她不能修改劇情，魔族最后還是需要被主角帶人鏟平，她也想一走了之，但主角對她的感情不能影響主線劇情。

雙耳發出悲鳴，被爆炸沖擊到的同門向后飛去，方寒突然跪在原地，噴出一口鮮血。

“恭喜玩家林一通過游戲，任務完成，試驗場關閉。”

“林一你可算出來了，你在這個試驗場待了近二百年，在重來一次你就回不來了。”

“客服。”

林一眨了眨眼睛，還沒有從最后爆炸的沖擊里緩過來。

“我——能退出‘深淵’嗎？”

“唉？怎么突然這么問，你沒事吧，發生了什么？”

“呵呵，別緊張，我剛剛開玩笑的。”

對方停滯了一會兒，像是在思索什么。

“其實可以退出，有兩種方法。要么你所在的文明簽訂協議，不再需要我們的幫助，這樣我們就不會給你們發布任務，你們文明的事務由你們自理，不過你們的信息會時刻留在系統中，比如說，排行榜上還是有你的實時排名。要么就是以個人身份徹底退出，不過要收回所有已兌換的商品，還有你在任務中獲得的一切能力，以及，消除全部記憶。”

“畢竟你們的文明不在我們A區，所以這些都比較隨意，系統綁定的也并非所有人，宇宙這么大，我們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遠，‘深淵’誕生之初也僅僅是想保護好我們所在的A區，至于其他地方，能幫就幫一把。”

“我知道你其實是認真的，系統之所以綁定你們這樣的強者，其實就是為了幫助A區解決一些麻煩，而那些積分可以兌換的商品，其實就是回報，按照你們那兒的話說，就是‘打工人’的意思。”

林一低聲咳嗽了兩下，緩緩問道。

“行，我知道了，以后再說這些事吧，現在地球上的試驗場還剩多少？”

“包括你剛剛關閉的那個，已經關閉了426個，目前還剩309個，對了，上次的黃金礦工被人關了。”

“好，謝謝你，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吧。”

林一回過神來已經在公司的辦公室，隔著玻璃門看見其余員工都在忙碌著，面前的電腦上還顯示著寫了一半的代碼。

保存好然后關了彈窗，她不覺得自己從修仙世界一出來就能順利地手打代碼，一百九十三載歲月，又豈能一筆蓋過？

正是下午四點多，林一從繁忙的建筑里出來。

公司不大，在京城四環外的一處寫字樓里，他們只占據了十七層的一個角落，成員十余人，都是程序員和一兩位文職，公司剛剛創立，他們要走的路還很漫長。

寫字樓下有一個小公園，天氣涼了也沒什么人過來，樹上淺綠深紅交錯，林一在一處木椅上坐下，眼前這個世界陌生極了，她甚至習慣與裝出單純的一面然后在心底算計著一切。

每一趟任務，其實都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她。

林一怕有一天，自己會變得面目全非，這也是她想退出的理由。

天氣有些陰沉，看起來似乎要下雪，林一望著身后明亮的寫字樓以及一間間忙碌的辦公室，她想，也許她需要一些時間，重新熟悉這個世界。

*

這幾日時間過得過得很快，聽客服說有不少人都選擇抹除記憶退出系統，但仍然有人奔波于每一寸戰場。

隨著地球的進化程度不斷增加，試驗場此起彼伏，如雨后春筍般滋生，而地球受到里世界的影響也與日俱增，污染物終于擠入了尋常百姓的生活，而非僅存于手機頁面上的新聞里。

一時間人心惶恐，大家分分選擇蝸居在房屋里，雖然有研究院，但他們也手忙腳亂，乃至最后“深淵”不得不做出支援。

而林一所熟悉的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成為了另一個任務世界，就和這半年來她所到過的其他地方一樣。

被系統命名為“B607”的這顆行星，還是亂了......

*

林一從飛機上下來時一身風塵，滿是疲憊，空蕩蕩的機場上好不容易招了一輛出租車，背著旅行包朝家的方向駛去。

她剛剛從南方一個山城那兒回來，這已經是這一周以來完成的第四個任務了，在系統的幫助下，他們任務者可以提前掌握一些信息，盡可能地趕回去減少損失，可即便如此，還是有普通人傷亡慘重。

出租車掠過空蕩蕩的街道，一陣寒風卷過，揚起了落葉與廢紙，昔日閃亮的廣告牌坍塌在遠處，下面壓著幾輛汽車殘骸，街道兩側時不時可以望見堆擠如山的廢棄物，這是冰冷的城市。

十天前開始，學校停課，公司放假，往常熱熱鬧鬧的城市如今只剩蕭條，人們驚恐地躲進被規劃好的安全區里，在窗簾的縫隙里窺探這個陌生的世界。

伴隨著黑暗籠罩人心，第一個由人類轉化的污染物浮出水面，而后就像開了閘門一樣，經常會看到有荷槍實彈的部隊突然沖入安全區的某一座房屋內，隨著驚恐與槍聲，絕望匿藏在沉默中在人群里四散開來。

有人為災難開始的那一天命名為“自由日”，從那天算起，地球進入了不知將要長達多少年的“黑暗紀元”。

出租車上，閉眼養神的林一被手機提示音驚醒，是一條消息。

“你到了嗎？回去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上午研究院見！”

來自李嵐，就是那位與她頗有緣分的圖書管理員，在這次任務中他們又遇見了，大家都是一個區的天賦者，以后還會撞見，兩人氣場相投又聊得來，彼此還有過一次任務接觸，所以就干脆加為好友，也是在對方的引薦下，林一決定加入研究院。

李嵐性情溫和，博學多識，林一不太會與人相處，但交談過程中對方也不會讓她覺得尷尬，兩人有時不說話，但坐在一起就格外自在，相處時間久了自然成了好朋友。

更重要的是，李嵐還是一位罕見的治愈者。

林一回復消息后調出系統界面。

“玩家：林一

編號：1

性別：女

身高：176cm

體重：55kg

年齡：18

視力：S

身體素質：S+

天賦值：626

污染值：93

天賦：

天衣無縫（增幅），全方位增強各項素質20%，不受限制，永久佩戴（已佩戴），排名477/500

惡魔基因，可維持十五分鐘，冷卻時間48小時，排名1/500，極度危險！慎用！！！

積分：1782

B607排名：1

總排名：53”

看到污染值，林一面色陰郁。

原本她現在這個情況去研究院只能是兇多吉少，可能門還沒進入就會被被探測儀器捕捉到，然后關進地下，成為研究對象，最后在污染值即將突破的時候被獵殺。

昨日李嵐嘗試幫她，但只要一治愈，林一的大腦就像是熔爐里的鋼鐵，被重錘不斷擊打捏造，無奈之下只好停止治療。

“研究院成立之初我就加入了，現在是一位小隊長，那里匯集了目前最高端的科技和人才，通過這一段時間每一位天賦者的努力，我們用積分兌換了不少遠超于這個世界科技水平的儀器，其中就有耗費數百萬積分兌換的污染源探測儀，雖然不知他們會提什么條件，但是我想你可以去試試，畢竟你的情況過于特殊，居高不下的污染值如同定時炸彈。”

“你放心，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他們很難拒絕你。我的積分雖不如你那么多，但也有不少，我的能力在研究院也算是可以的，當然還是不能和你比，但是我會盡我所能，幫比爭取到使用機會。”

這是昨天李嵐在分別前對她說的話，思來想去林一決定放手一搏，加入研究院，這是她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