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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章節三十五 漣漪

“我的曦幽花……開了!”

稍緩,她才從靜止的畫面中回過神來,只覺雙頰滾燙,心里有只小鹿亂撞,雖不受控制,卻又闖得她暗自樂滋滋的。

她眸光澄亮,羞怯怯地輕晃了冥將軍一眼,又靈巧地垂落到曦幽花上,接著小心翼翼地,從他手里捧過自己的曦幽花。

那一瞬,曖昧的氣息似乎都要繞上她的手腕了。

她極力掩飾怦怦然的內心,紅通通的小臉兒又揚向身旁的冷熠,認真地對他說:

“哥……”

她把曦幽花一股腦塞給他:

“……現在我們可以用曦幽花聯絡了,你只要摘一片花瓣對它講話,我就能遠程收到。”

“你……不怕哥嘮叨你?”

冷熠的神情尷尬極了,泛過柔光的深眸略顯怪異,難以捉摸。

“哥哥從來不嘮叨。”

她融融地說。

她又鼓足勇氣,眸色嬌羞地看了一眼冥將軍,垂眸忽閃地對他說:

“曦幽草是因為冥將軍,才好不容易開了花,我回去后,會把園里的曦幽草隨軍用物資寄些來……贈予冥將軍,以表謝意。”

她仿佛聽到了冥將軍內心的波瀾,就像他馭著那頭戰獸擅闖她的心扉一樣。

“臣……謝公主恩典……”

他好聽的沉冷聲音里,氣息似乎漾動了……

天色又暗了些,該同隨行隊回魔宮了。別離的傷感又回涌心頭,她不舍地與冷熠哥哥告別,又害羞地看了看英姿颯颯的冥將軍后,就這樣形單影只地離開了他們。

從軍營里回來后,不出所料,父王大發雷霆,劈頭蓋臉把她狠訓了一頓,罰她抄書、指日禁足……

令她欣慰的是,那天從軍營里回來后,滿園的曦幽花映入眼簾!侍女說,園里的曦幽花是一瞬間全部綻放的!曦幽花香就是曦幽草的清香。

她不由地想起冥將軍,臉上禁不住又泛起紅暈,她認為曦幽草是因為他才開花的,雖然開得莫名其妙,但花開剎那,她隱約感覺到靈力被動的提升,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嗎?

那天說要贈予他曦幽草,沒想到園里的曦幽草都開花了……那就贈他曦幽花吧,若沒有他,她還不能與冷熠哥哥遠程聯絡呢。

她想了想:到時候再附份感謝箴言,以免引起人家誤會……

雖然用曦幽花代替家書,她與冷熠哥哥聯系便捷多了,但也并非隨時隨地都可以聯系的,畢竟軍紀嚴明,況且,他們是在枕戈寢甲的邊疆戰場上。

他們溝通的時間是非常短暫而寶貴的。

曦幽花并未減輕她的擔憂,相反,漸漸地,她的擔憂一分為二。

“哥,我的藥膏還夠用嗎?”

她抄完書之余,拾起一片花瓣問。這樣,她的語言就會傳遞到冷熠哥哥的曦幽花上。

手里的花瓣閃著瑩白的流光,她把它遞到耳邊,聽見冷熠哥哥說:

“藥還多著……你哥我有這么容易受傷嗎?”

她聽后不禁笑了笑,他總是那么自信。

“哥,我自從那天回來后,創造的植物都有花有葉了,而且,我現在不僅能復活枯萎的小花小草,我還能復活小樹苗了!”

她開心地說。

在萬物枯槁,“吞噬”氣云籠罩的魔族,她的這些靈力罕見又寶貴。冷熠忽生隱約的擔憂,若是這些能力會不斷變強,難保今后不會有人起歹念。

他嚴肅地回復她說:

“……炘兒,以后你的這些技能要隱藏好,別讓外人知道了。”

“哦……明白了……冥將軍算外人嗎?”

她突然問。

很快,冷熠哥哥的聲音傳來,聽上去變得沉悶和緊張。

“什么意思?你為什么這么問?!”

她納悶他的反應:

“……我在感謝箴言里提到了這一點,因為……我是遇見他以后,這些靈力才被動提升的。”

過了一會兒,他非常不滿地對她說:

“你也沒必要告訴他這些吧,炘兒……還有,你送曦幽花給冥將軍就夠了,你現在三天兩頭地找人家閑聊,這成何體統?你可是公主!”

他似乎對這事兒不爽很久了,又夾在中間不好說,現在終于傾吐出來。

她尬上心頭。

這話說的,什么叫三天兩頭地找人家閑聊?不過就偶爾問問冥將軍以前去過哪里,會不會他們在什么地方見過,還有就是拜托他在戰場上關照冷熠哥哥嘛……再偶爾,正常地回應人家誠摯的問候……

也不全是她主動找人家的……

她已經表現得很含蓄了……

“哥……你不會是看我寄了曦幽花給冥將軍,又和他聊幾句……就吃醋了吧?!!放心,你可是我最重要,最親愛的哥哥呢,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過了好一會兒,冷熠貌似做了番良久的心理醞釀后,才說:

“炘兒,哥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作為一國公主,未來有很多事不確定,你現在這樣……太不理智。”

現在這樣……哪樣?怎么不理智了?冷熠哥哥好奇怪,說得她好像又做了出格的事似的。

“哥,我又沒怎么樣,不過就是正常地與別人交流而已……”

“只是這樣嗎?炘兒……你非要我把什么都挑明了說嗎?”

冷熠似乎很窩火,有些話難于說出口,好像一旦說出口,就成了改變不了的事實,更沒回轉余地似的。

他不會看出我對冥將軍的心思了吧!她恍然大悟,不由得抹額紅臉,心里是既忐忑又羞怯。

可這才哪跟哪呀,是冷熠哥哥想太多了吧……再說,她是一國公主怎么了?未來不能自己做主么?

“哥……你別瞎想,我不會怎么樣的,我又不是陶瓷一碰就碎,哪那么脆弱呢?”

聽她這么說,冷熠真想把這個天真又任性,心目中的小公主提溜到自己面前,好生告誡一番,可有些話隔層紗,他不好直言,只能霸道地對她說:

“炘兒,你還小……不準去招惹冥將軍,哥也會給他提個醒……”

她一聽,這下慌了。

“哥!你千萬別去找他說這些!多難堪呀!人家又沒怎么樣……我……我也沒怎么樣……我不招惹他就是了……”

“炘兒,你心虛了……”

“我沒有……”

她辯解道,桌上的手抄本糊了一紙墨,就像此時她煩亂的心緒。

時間被禁錮在漏斗里緩慢滴落……

從那以后,她就沒敢再主動聯系冥將軍了,也以“不想干擾他”為由,委婉地回避他的問安。

可有些東西就像發酵的烈酒,埋藏得越深,愈濃烈。她看著滿園曦幽花,腦海里不禁浮現出冥將軍不矜不伐、鐵骨錚錚的身影,他好像渾身都充滿力量,隱斂而磅礴,即使遙隔千里,也牽動著她的心,一見如故而又神秘。

歲月漫長,她只盼望這場戰爭能早日結束,冷熠哥哥與冥將軍都能平安歸來。

曦幽花是她對他們的祝福與期盼,淡淡的花香縈繞滿園,她將自己的宮殿名改為了曦幽宮。

漸漸地,她長成了十八歲少女模樣。這些年,另一份擔憂,一直籠罩著她。

“松玡,我母妃情況怎樣了?”

她站在母妃寢殿外的極光樹下,神色焦急地問。

前些日子母妃每況愈下,宮廷魔醫直搖頭都說沒辦法,只有魔醫族里出師才幾個月,就憑精湛的醫術名震四方的松玡,被請進宮來為母妃診治后,才有了起色。

可母妃最近幾日狀況又變得很差,昨天甚至還把她喚到床邊,開始交代維護宗親關系的零零碎碎了,著實把她嚇到了。

“公主,娘娘的情況已穩,暫無大礙。”

松玡回答說。

她稍稍舒了口氣,可是……

“暫無大礙是什么意思?”

她問。

松玡乒乓球般的大眼睛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公主,一直以來,娘娘之所以不能痊愈,是因為她的神元曾受過神力的沖擊,造成了永久性損傷。我們魔族的神元與神族的神力相生相克,難相融……”

她聽后大為震驚!

“怎么會這樣!神族滅亡的時間比我母妃的生辰還要早三千多年呢!她是如何被神力傷到的?而且……母妃是在生了我以后,才這樣的呀!”

松玡回答說:

“這個微臣就不清楚了。公主您不妨親自去問娘娘吧。”

問她肯定會去問的,這么多年,直到今天,她才知曉母妃的病根兒。不過,當下更重要的是……

“松玡,你有辦法治愈我母妃嗎?”

她見松玡略有遲疑后,言道:

“公主……娘娘的神元受損多年,病情已經深入骨髓了,任何外在的靈力滋養都只能緩解癥狀。唯有一種辦法,有望治愈娘娘……可娘娘她……她不肯嘗試……”

“是什么辦法?”

“若娘娘能食用足量的凡人精魄,那么治愈的希望可達九成。”

“凡人的精魄?”

她蹙眉,那是什么?

“公主,凡人的精魄是維持凡人生命的能量,相當于我們魔的神元,對我們而言,那是最好的滋養品,就像靈丹妙藥。”

她聽后緩了緩,在腦海里消化了一下。

凡人的精魄……維持凡人生命的能量,也就是說,要想治愈母妃,就必須……必須殺死很多凡人,還要取其精魄……給母妃吃!!

她不由地覺得反胃。

凡人……可是和我們長得一樣啊!還一樣有情志有思維!這怎么下得去口?

難怪母妃會拒絕!!

她越想越覺得胃里一陣翻騰。

可是如果母妃不吃,也就治愈無望了。

可是……

那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為了滿足一己私欲,就無差別、無底線地屠戮生命,真的應該嗎?

她覺得,生而為魔也好,生而為人也罷,都應該是有最起碼的原則和底線的。

如果魔族人沒有原則和底線,就不會存續至今了……

母妃當初所謂的“素食主義者”,會是指這個嗎??!

冷熠哥哥當年給母妃的那個食盒……

“我知道了,松玡,你退下吧。”

她說……

記憶的幻境嵌入現實的輪軸中轉動,越轉越快,已看不清它們的界線。

顧曉幸像翻開了一本久遠的日記,帶著深入骨髓的情感,重新親歷著這些平凡如流水賬般的往事,殊不知,現實的世界已快炸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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