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素日喊碧塵姑娘喊慣了，沒想著今日要配合改口。
再看看沈碧塵，她那兩彎柳眉都蹙成了兩把劍，臉色也成了豬肝色。
被趕出來的王妃也是王妃，今日討不著便宜，就到這里吧，來日方長。
何嬤嬤趕緊拉了拉沈碧塵：“碧塵姑娘...”
“哼！”
沈碧塵瞪了何嬤嬤一眼，轉身大步往馬車那里去。
何嬤嬤捧著衣裳要跟去，趙無瑕喊住了她：“何嬤嬤，碧塵姑娘不是說要把那幾件衣裳送與本宮么，本宮不嫌棄，都留下吧。”
這...
這可是昨個沈碧塵好說歹說，又給了好大一筆抵押錢，毓秀坊掌柜才賃給她的，今兒拿來就是做做樣子，想著趙無瑕要是個明白的定不會要。
沒想她是明明白白的要衣裳。
何嬤嬤心疼。
那押金里頭缺的十貫錢可是她墊上的，這要留下衣裳，沈碧塵會還錢給她。
何嬤嬤裝沒聽到的，腳下沒停。
“怎地了這是，好好的說要送，難道那些衣裳是賃的不成？”
趙無瑕一語道破天機。
李佑傾窮成那樣，一府人都指著他那點錢過日子，他還有閑給沈碧塵買衣裳，若真好上了，早就收入房中獨寵，夜以繼日，只怕孩子都老大了。
她沈碧塵還來這炫耀個什么勁。
越顯擺，越心虛，扯謊也不扯個過得去的理由。
“呵呵，不是。”
何嬤嬤回頭笑了笑，走得更快了，但再快也沒趙無瑕快。
“不是就好，那我就全都笑納了。”
趙無瑕趕上去一手操過何嬤嬤手里的衣裳，翻了翻道：“碧塵姑娘與我那婢女身量差不離，我那婢女正缺過冬的衣裳，就給她穿吧。”
前頭剛上車的沈碧塵聽得心頭絞痛。
全部的積蓄沒了，咬咬牙，她掀開車簾對何嬤嬤喊道：“何嬤嬤，幾件衣裳而已，我們走。”
何嬤嬤心疼她的十貫錢，但也不能硬把衣裳再搶過來，忙跟著上了車。
“都不吃杯茶就走，夫人，我去送送她們。”
對盧氏知會一句，莫氏拉著趙清瑤跟了上去。
莫氏也不是真好客，也不是天生好巴結人，只為一樣，如今閨女入王府的日子耽擱了，得想法再送進去。
趙無瑕被趕出了王府，算是一點指望不上，盧氏自己閨女都不知怎么發落，更不會管她家瑤兒。
今兒來的碧塵姑娘，親娘既是王爺乳母，那她在王府待著，皇家的事，多少應該聽聞過。
若能巴結上她，通過她打聽些承王府的事，讓她家瑤兒早日入承王府更好。
若不能，與她處個姐妹關系，對她家瑤兒也沒甚壞處，興許還能得些好處，畢竟那么些好衣裳，她說給人就給人了。
且觀門口的樣子，說不定有麻煩。
還是先回避，等事過了再回來，沒得又被當槍使。
不讓趙無瑕和田金蘭進門，就看她盧懷玉的本事了。
盧氏不知莫氏的小算盤，沒管她，趙無瑕母子這盤瓜就夠她吃的。
就是有一點，盧氏頂遺憾，本想看王府來的那小娘子把趙無瑕的臉面踩泥里，可那小娘子連個妾都不是，反倒被嗆得灰頭土臉。
趙無瑕這小蹄子到底長大了，嘴比她娘可厲害多了，笑話人的話就不必說了，免得再找了不痛快。
扶扶沒梳大好的發髻，盧氏看也不看趙無瑕和田金蘭一眼，懶散著身子對劉婆揮揮手：“關門，這一大早的，一驚一乍，吵了人的瞌睡。”
劉婆看看門外的趙無瑕母女二人，又看看門里的盧氏母女二人，不知道這門關還是不關。
好戲看完了，趙明珠揚揚嘴角，用余光瞟了門口一眼，含笑往后院去了。
“杵著做什么，關門吶！”
喊一嗓，盧氏也往后院去，沒走幾步，忽聽噗噗幾聲，一回頭，趙無瑕拿個包袱在門口攔著不讓關門，正和田金蘭掄著胳膊將行李物件往院內扔。
這是要硬闖了？
盧氏氣得瞪眼：“你們做甚？”
趙無瑕頭也沒抬：“能做甚，搬行李。”
“誰準許你搬進來了？”
盧氏想起了莫氏。
那老娘們送個人怎還不回，不上去把那堆破爛給扔出去，要她們進這門。
都到這份上了，趙無瑕干脆臉不要了，挑明了說：“還要誰準許，您剛才也聽到了，我被襄王府趕出來了，沒地方住。
我瞧咱們趙家這宅院就挺好，往后我常住趙家不走了，住到死為止，對了，還有我那被你賣了的親娘也是。”
“你...”
你了半天，盧氏沒你出一句話來。
趙無瑕雖被王府趕了出來，但圣旨賜婚，那襄王爺也不能真休了她。
且前兒個那嬤嬤還送了固子湯來，說不定這小蹄子一朝有了，沒幾天再重回了王府也不一定，今兒真把她趕出去，日后就是得罪人。
但田金蘭是什么東西。
一個賣出去的…嗐，當年是老夫人要賣的，她只是開了個價，收了個錢，與她什么相干。
阿彌陀佛，田金蘭如今母以女貴，罷了，以后權當眼瞎看不見她的，可千萬別被她娘倆記仇。
趙無瑕當不知道盧氏為什么卡殼的，問道：“大娘，您要說什么？”
“你...你得給伙食錢，和之前春曉的一樣，每餐三十文。”
急中生智，盧氏話轉了個彎。
她覺自己這話回得挺好。
萬一趙無瑕這小蹄子真要在趙家住到死，兩個大活人的口糧、外加鹽碳茶薪，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養不起，也沒理由白養。
趙無瑕對此沒意見。
她和田金蘭在外面吃住一天至少得花二百文，在趙家吃住便宜了一大半，劃算。
不過...
“錢自然是要給，但我現在沒錢，月結。”
“月底我找你，還有之前春曉的。”
道一句，盧氏扭身進后院去了。
一直埋頭搬行李沒敢說話的田金蘭，抬頭往后院看了看，重重吁出一口氣：“我這算是留下了？”
“可不是留下了。”
瞧東西搬得差不多了，趙無瑕直起身拍拍手，往之前住的那屋走：“昨個沒睡好，剩下的你搬吧，我得去補個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