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一切重頭開始,他們之間再沒有夫妻情分,更沒有孩子作為羈絆,他不該再如此才是,正郁結難舒。
一早,駱秋送了個好消息與他:趙家姐妹未入承王府、惠王府,乃是自請留在母家為表舅守孝。
駱秋建議他以此為由,遣趙無瑕回家,省得看見她添堵。
他當時心煩意亂,隨口說了一句俏皮話,“讓她哪涼快哪待著”。
結果就是現在看到的。
秋風蕭瑟的京州城大街,確實涼快。
也該得她,重生一次,她憑空生出那些本事,若將她軟禁在府中,她興許會拆了他的王府,走了也好。
以免擾了他心智,誤了大事。
只是有一點讓他頗意外。
前世嗜財如命,怎么都不離開襄王府的女人,居然沒死活賴著不走,反倒不哭不鬧凈身出了府。
連屬于她的聘禮都沒要,看形容還分外開懷。
“跟在她身邊的是什么人?”
李佑卿又看向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問在他身后,給他后背換藥的駱秋。
駱秋往窗下看了一眼,“王妃的陪嫁婢女。”
陪嫁婢女!
李佑卿心中疑竇又生。
前世,趙無瑕傲慢不通情理,聽聞還在趙家時就與家中姐妹不和,嫁進王府后又與府中諸人不睦,府中無一個婢女愿意服侍她。
今世,居然還有人愿意與她交好。
她到底還是不是趙無瑕?
“你還需多久?”
想不通趙無瑕為何有諸多變化,李佑卿便不想,又催問給他換藥的駱秋。
今日是他新婚次日,他本應攜趙無瑕入宮拜謝。
奈何事情的發展與前世如出一轍。
一早有宮人來傳皇上口諭,告知皇上帶后妃赴北郊行宮秋圍賞玩,免了他與趙無瑕的拜謝之禮。
所以不入宮,他便要去辦些別的事。
“快了,快了。”
駱秋手忙腳亂想把綁的結打得漂亮些,但怎么都打不好,“王爺,我是個粗人,做不來這些細活,要不還是喚個婢女來吧。”
“做不來便學!”
“是。”
聞李佑卿語氣不對,駱秋道聲是,再沒說話。
也不知是為哪般,自上次墜馬醒來后,他們尊貴的襄王殿下不僅不再讓婢女近身服侍,還命人將府里本就不多的婢女攆出去大半。
再問原由,他道什么最毒婦人心,女人皆是表里不一,不可信。
真說起來,他家王爺之前也不讓婢女近身侍候,可那是因為府里多是十幾歲上下的小丫頭,正是貪玩的時候。
瞧當家王爺長得好看,性子又內斂溫厚,一個個便都上了天,經常故意捉弄他。
他靦腆害羞,被婢女們調戲得不自在,所以不讓婢女近身侍候。
今日一早,見王爺煩悶,他建議干脆將王妃也送回趙家得了,省得看見她心煩。
沒想李佑卿竟輕飄飄開口,讓剛進門的王妃“哪涼快哪待著”,連當個下人養在府中也不愿意。
他只得照辦,打著李佑卿的名號去與夫人說了。
若說起來,趙無瑕長得好看,武功又好,瞧著也機巧精怪,除開家世不提,和他家王爺可謂是一對佳偶。
便是能吃點,但也就一張嘴,堂堂王府,也不是真養不活。
可他怎就容不得她呢?
圣旨賜婚又不能和離,難道他兩人今后就這般兩地分居,各過各的?
操著諸多閑心,駱秋隨便給李佑卿背后結了個疙瘩:“王爺,好了。”
李佑卿起身整理好衣袍,吩咐道:“你去賬房取些錢,隨我去牙市一趟。”
牙市!?
駱秋望向李佑卿。
難道王爺心口不一,昨晚其實是初嘗了云雨,發現樂趣,要去牙市上買別的女人回來,以填補內心的空虛?
用不著啊,不喜歡趙無瑕,后面還有好幾個待選的侍妾呢,再選兩個進來不就行了。
且一早管家就得夫人吩咐,派人去接碧塵姑娘回府了,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她是內定的側室,再花那冤枉錢另買做什么。
知道駱秋想岔了,李佑卿狠瞪了他一眼:“休要臆想,本王只買三只小犬。”
“哦,買狗呀,呵呵~”
駱秋好沒意思,摸著后腦勺訕笑道:“王爺,您在府中養傷吧,買狗屬下去就可以,保證您中午能吃到噴香的烤乳狗。”
“什么烤乳狗,烤你倒是差不多,我是買來豢養,以便無事時逗玩。”
邊往外走,李佑卿邊佯怒道。
前世他之所以委曲求全,茍延殘喘,皆是為了三個孩兒,今世,脫離復仇之外,必得有些精神寄托。
若不然,他會度日如年。
駱秋不知李佑卿是要以犬代子,當真以為他是為打發時間才買狗,索性跟上來告知:
“王爺,夫人已經遣人去接碧塵姑娘了,等她回來,您無事可找她消遣去啊。”
沈碧塵!
李佑卿眉頭一皺。
前世,趙無瑕入府的次日,沈碧塵便被乳母接回府來,他原是想順從乳母的意思納沈碧塵為妾。
豈料趙無瑕以死相逼,撒潑打滾的不允,不許沈碧塵靠近他半步。
而沈碧塵得乳母授意,就此半主半仆的住在府中不走了。
也虧得趙無瑕看得緊。
五年后他勢敗,因感念乳母多年的照顧,赴崖州之前,他將所剩不多的錢財贈與一半給沈碧塵,讓她留在京州城好生贍養乳母。
而沈碧塵卻以身份之便,佯稱幫他收拾行禮,去他房中拿走了他準備帶往崖州的所有錢物,和養在府外的情郎遠走高飛了。
他二人還有個一歲大的孩子。
所以說女人皆不可信。
他不能讓前世的悲劇重演,但處事也不可與前世太過大相徑庭。
成大事者應避鋒芒,喜怒不形于色。
乳母是皇上親封的齊國夫人,她的女兒要回府,他不能阻攔。
但是...
“吩咐下去,不許沈碧塵踏入凝暉院半步。”
“誒…”
駱秋將一點頭,隨即又錯愕:“王爺,那可是碧塵姑娘,夫人的千金。”
“夫人的千金就是本王的義妹,她大了,應與本王避些嫌隙。”
“…是。”
駱秋再次點頭,反正最近王爺的怪事特別多,他猜也猜不透,只管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