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新人，鄭敏自然不敢怠慢，按照這個電話趕緊打了過去。

“喂，你好，請問你要投稿嗎？”

“投稿？”接電話的人是軍軍，牛小偉的外甥，此時此刻的牛小偉都已經(jīng)出門了。

“對啊，投稿。”

“可以嗎？阿姨，不，姐姐。”軍軍反應(yīng)很快。

“可以啊。”鄭敏有些奇怪，明明是他主動打電話來的，怎么現(xiàn)在這么問，咦，聽這個聲音好像有些……

“姐姐，我寫了好幾篇作文，你看……”

“哦，小朋友，對不起，我們不收作文，你要是想要出版作文的話，可以給兒童出版社打電話。”

“啊？”軍軍有些失落，他原本指望著這幾篇作文發(fā)表一下，掙點零花錢，買點零食吃呢。

“再見了，小朋友。”鄭敏說完就趕緊掛掉了電話，接著她趕緊將這件事情給張主編匯報。

聽完鄭敏的匯報后，張主編也有些疑惑，“不是吧，剛才是個成年人，說話的語氣倒是有些吊兒郎當(dāng)，絕對不是什么小學(xué)生。”

“張主編，真的就是個小學(xué)生，他還說要投作文。”鄭敏說道。

張主編想了想剛才給自己打電話那家伙，腦子里快速思索一番，接著揮揮手說道，“算了，不管了，興許是個惡作劇，你忙你的吧。”

……

就在出版社快要下班的時候，張主編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張主編，我就是之前給你打電話的那個，那啥，你看能不能給個地址或者給個電子郵箱？”牛小偉剛才又去買了個U盤，將著小說拷進了U盤里面。

張主編迅速掃描了一下玻璃下壓著的郵箱地址，報給了牛小偉，電子郵件是鄭敏這小姑娘的，對于他這樣的老頭子來說，完全不會用。

牛小偉決定去網(wǎng)吧通過郵箱發(fā)送這部小說，論時效性，可比通過郵寄的方式快多了。

當(dāng)然，囊中羞澀也是個主要原因。

剛走到達達殺豬菜門口，冷不防被人從身后給狠狠地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是順子這癟犢子。

順子，全名巴彥格日順，跟牛小偉一樣，也是廠二代，兩人同在一個車間。

“順子，你特么是不是吃飽了？”牛小偉齜牙咧嘴地揉著胳膊。

順子嘿嘿一笑，“偉哥，聽說你要當(dāng)作家了？”

牛小偉心頭一顫，果然，孫明這大嘴巴給傳出去了，“你聽誰說的？”

順子心直口快，“咱廠區(qū)賣豆腐的趙大娘啊。”

“她都知道了？”

“她咋就不能知道，你不知道趙大娘那里，人送一個外號嗎？”

“啥外號？”牛小偉不太喜歡吃真的豆腐，只知道廠區(qū)門口是有個賣豆腐的趙大娘，倒也很少跟她打交道。

“人送外號：情報中轉(zhuǎn)站。”

“啥意思？”

“這你還不明白嗎？只要是咱廠子或者周邊的消息，一旦被她得知，就像病毒一樣瘋狂傳播，偉哥，你真的寫小說了？給兄弟我看看唄。”順子一臉壞笑著，很顯然，他也是不太相信牛小偉會寫小說。

不過要論吹牛的話，或許偉哥敢說自己排名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沒寫。就是有這沖動。”牛小偉說道。

“沒寫啊。”順子居然感覺到自己有些失落，不過這種失落倒也很快消失不見。

“寫啥寫，我現(xiàn)在窮的叮當(dāng)響，借我點錢唄。”牛小偉說道。

“偉哥，我還說讓你請我吃飯呢。”順子哭喪著臉說道，“我啥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咱倆在一起吃飯，十次有七八次都是我請你。”

“那我改天再請你。”說完這句話，牛小偉急急離開。

一路上，牛小偉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背后指指點點，然而等他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好像又沒有人。

在網(wǎng)吧用電子郵件發(fā)送小說時間不過三五分鐘，不過看在自己開了一個小時的份上，牛小偉硬是堅持到了最后。

他剛才也在網(wǎng)上搜索了一下，這個世界的文化確實比較貧瘠，能夠豐富人民大眾的精神食糧實在太少了。

當(dāng)然，這些對于牛小偉來說都不是壞事，而是好事，只有這樣，他的作品才能夠源源不斷地輸出，金錢也才能夠源源不斷地掉進他的口袋。

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

家里晚飯吃的比較晚，主要還是因為外甥軍軍要補習(xí)，基本上都是七點半結(jié)束，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八點。

一回來，牛小偉直接就被老媽陳久香給拉進了廚房里。

“小偉，你真的在寫小說？”陳久香壓低了聲音，不太想讓老頭子聽見。

對于老媽，牛小偉不需要隱瞞，他徑直點了點頭。

“那你工作怎么辦？”陳久香問道。

牛小偉用手指夾起一塊排骨，邊嚼邊說道，“媽，我的想法是先寫著，要是能掙錢，我還是想辭職。”

陳久香也知道這些年汽車廠的效益不太好，就拿自己老伴來說，退休的時候享受正科級別待遇，退休后的工資有的時候也是拖拖拉拉，不足月發(fā)，對于小偉這樣的普通工人來說，那境況更不用提了。

不過她倒也慎重，想了想之后告訴牛小偉，先寫著，到時候再看。

“媽，這事你得保密。”牛小偉努了努嘴，示意著別讓老牛頭知道。

陳久香嘆了口氣，“小偉，你寫小說這事情，怕是半個廠區(qū)都知道了，你爸那里也是瞞不住，你只要別提辭職、下崗的事情，他也不會管你。”

老媽的一番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晚上吃飯的時候，牛永貴果然問了，牛小偉如實回答，老牛頭倒也沒說啥。

晚飯后，在房間里，軍軍眼尖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電腦。

“老舅，你買的？”軍軍眼睛都綠了。

“你老舅我借別人的。”

“有紅警沒？”軍軍愛玩的天性一下子被激發(fā)了出來。

“沒有。”

“裝一個唄。”

“沒錢。”

“老舅，你沒錢，我有啊。”平日里軍軍在他面前根本不敢露財，因為一旦露財，準(zhǔn)保被牛小偉給借去，但是眼下為了玩電腦游戲，他將自己的底線已經(jīng)丟進了太平洋。

“借老舅一些。”想著自己已經(jīng)是山窮水盡了，好不容易了有了個小財主，可不能把他給放走。

“唉，老舅，我可有條件的。”

“啥條件……”

……

“放心，我老媽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了，我也不會出賣你。”

牛小偉感覺到自己不能對不起老姐，但是對得起老姐就意味著對不起自己，在利己和利他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利己。

“咋才十五塊呢？”

“老舅，這是我的全部零花錢了。”軍軍哭喪著臉說道。

“行吧，少玩電腦啊，你老舅我還有用。”

“有啥用？寫小說？”

牛小偉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特么的眼下連軍軍都知道了。

“你爸這個大嘴巴。”牛小偉扔下這句話，走出了房門，大半天時間，一包煙就抽完了，剛好有軍軍的支援，他得出去買煙。

剛走幾步，他忽然間停了下來，“軍軍吶，給老舅買包煙去。”

“我玩游戲呢。”軍軍頭也不回。

“咋地？是你太飄了，還是我牛小偉太老拿不動刀了？”

軍軍瞬間明白怎么回事，“行行行，老舅，這一局我馬上就要被打死了，我一死馬上就去給你買，以后有啥跑腿的活，盡管提，我孫軍眉頭都不會皺一下。”